☆ ☆ ☆
夜半更深正好眠,鬼聲啾啾好可怕!
「那是甚麼聲音?」
「風聲,樹聲,從右邊樹林裡傳來的。」
「是嗎?」小喬懷疑地探出窗外。「啊,真的耶!這邊一整片都是樹林ㄋㄟ。」
蹺著二郎腿,言柏堯安詳地坐在一張古樸的高背椅上,唇畔浮笑。
「我猜『他』一定跟你一樣,常常從那扇窗探頭出去看。」
抽了口氣,小喬瞬間跳離窗戶,一步退到床邊,尖叫,「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
「那你又說……」
「我猜的。」
小喬頓時氣結。「你……」
「晚了,睡吧!」言柏堯很聰明的及時舉出休戰牌。
兩隻冒火的眸子瞪住他老半天,她才不情不願地同意休戰。
「睡哪?」
「妳睡床,我睡椅子。」
往後瞄一眼,再次抽了口氣,「才不要!」小喬又一步跳得更遠。「『他』要是怪我佔『他』的床,害『他』沒得睡怎麼辦?」
言柏堯笑開了。「鬼魂是不睡覺的。」
恨恨地橫他一眼,小喬一屁股坐上另一張十六世紀的長沙發上。
「我睡這裡就好。」
言柏堯聳聳肩。「隨便你。」
「奇怪,怎麼突然冷起來了?」小喬搓搓手臂。「難怪博尼叫我們多帶兩件外套,這裡的天氣真的很不穩定呢!」
言柏堯忽地朝她身邊瞄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是啊!」
繼續搓手臂,「我們不要睡了,聊聊好不好?」小喬轉動視線打量著這間約有十五坪大小的房間。
又往她身邊瞥了一眼。「好啊!聊甚麼?」
「聊……」小喬的目光定在床對面牆上的一幅畫像,那是一幅青澀少年的油畫,十五、六歲的年紀,瘦削的五官,羞怯的眼,不曉得是不是「他」。「你想今晚『他』會不會來?」
「『他』……」背往後靠,「已經來了。」言柏堯慢條斯理地說。
「嗄?」一時之間,她好像無法理解他說的那句話到底是甚麼意思。
言柏堯望住她身旁空位。「『他』就坐在你身邊……」
搓手臂的動作僵住。
「『他』在仔細端詳你。」
小喬宛如石膏像般僵硬,而且蒼白。
「『他』說你好漂亮。」
小喬臉頰抽搐了下。
「『他』在摸你的頭髮。」
咕噥一聲,小喬兩眸掠過一抹驚恐。
「『他』正用手背碰觸你的臉……」
還沒說完,小喬已然拉開喉嚨尖叫著撲向言柏堯,然後整個人跳進他懷裡。
言柏堯不由放聲大笑。「天哪!你嚇壞『他』了。」
「我……我嚇壞『他』了?」小喬不敢置信地抖著嗓子。「『他』……『他』才嚇壞我了好不好!」
一手環住她,一手拍拍她的背予以撫慰,言柏堯仍注視著長沙發。
「你想要甚麼嗎?」
「呃?」小喬愕然仰眸,這才發現他不是在跟她說話,而且他說的是英文,忙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空蕩蕩的長沙發。
「說說看,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為甚麼?」言柏堯凝神聽了一會兒,蹙眉,「不,我不喜歡!」他又聽了好半晌,然後攢眉沉吟許久。
「好吧!不過……」他再次盯住長沙發,「你保證不會傷害任何人?」頷首,「可以,但是只有今晚喔!」言柏堯神情認真地與對方定下協議。「對,在天亮之前……好,我相信你。」
小喬正想問他和對方敲定甚麼生意,言柏堯已俯唇附在她耳傍細語──中文。
「『他』有個心願無論如何想要完成,我想幫『他』,但『他』卻說那件事一定要『他』自己親自去達成,所以我要把身體借給『他』……」
小喬驚喘,在她出聲之前,他已摀住她的嘴,繼續說:「放心,我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待會兒我得把義父的銅錢拿下來,『他』才能借用我的身體,至於銅錢就交給你,一旦你覺得情況不對,你就把銅錢往我身上扔,義父便會出現把『他』趕離開我身上,這樣你清楚了嗎?」
小喬眨眨眼,點頭。
言柏堯這才放開手。「如果『他』在晨曦初起時仍不肯離開我的身體,你一樣可以把銅錢往我身上扔。」
「可是如果『他』只是想藉你的身體離開這兒,甚至霸佔你的身體,所以一借到你的身體就逃之夭夭了呢?」
雙眸瞥向油畫,「那你就燒掉那幅畫像!」言柏堯輕語。
「咦?」小喬也跟著朝那幅油畫看過去。「那真的是『他』?」
言柏堯點頭。「是『他』。」
「被繼母毒死的少年?」
言柏堯再點頭。「『他』死得很痛苦。」
「『他』……」戰戰兢兢的目光朝長沙發投去,「想報仇?」
言柏堯搖頭。「害『他』的人早就死了,如何報仇?」
「也對,那……」小喬兩眉一蹙,不解了。「『他』到底想幹嘛?」
「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說。」
盯著油畫又瞧了半天,「好吧!那……」小喬無奈地起身。「如果你決定要幫『他』了,那就幫吧!」
於是,言柏堯將銅錢拿下來交給她,就在銅錢離開他的手的那一瞬間,小喬心頭一凜,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圓睜的眼對上那雙羞怯的眸子──跟油畫上一模一樣的眼神,差點又扯嗓門叫了出來。
「你……你是誰?」瞧見那雙眸子現出困惑之色,小喬這才想到自己說的是中文,忙改用英文再問一次,「你是誰?」
「我……我叫阿吉爾。」配合那雙羞澀的眸子,聲音也是膽膽怯怯的。
見鬼,那傢伙真的跑進言柏堯的身體裡頭去了!
小喬嚥了口唾沫。「你……你究竟想幹嘛?」
阿吉爾規規矩矩地坐在高背椅內,兩手擺在膝上,腦袋羞澀地垂下。
「我……我死的時候正好是婚禮的前一天。」
「所以?」
「我……還不滿十六歲。」
「然後?」
「我……沒有經驗。」
沒有經驗?
處男?
一股不祥的預感悄悄浮上心頭,「因此?」小喬實在不想問,卻又不得不問下去。
「我……」羞赧的眸子偷覷她一眼。「很喜歡你。」
他很喜歡她?
小喬兩眼呆呆地瞪住他。
請等一下!
難不成他是想利用她來脫離處男的身份,之後才肯乖乖上天堂去?
「你……你是想……」沙啞著嗓子,小喬期期艾艾地問。「想和我……和我上床?」
羞怯的腦袋掉得更低,幾乎碰到膝蓋,看他那副模樣,小喬想到的居然是言柏堯明天一定會腰酸背痛得要死!
退後好幾步,小喬砰然跌坐在長沙發上,扶著腦門,哭笑不得。
該死,現在她該怎麼辦?
叫安娜來救命?她注意過安娜凝視言柏堯的眼神,猜想安娜一定很樂於和言柏堯上床……
和言柏堯上床?!
不,她才不要言柏堯和其他任何女人上床!
想到這裡,小喬即脫口道:「好,我和你上床!」
她寧願自己和他上床,打死也不要看他和其他女人上床!
☆ ☆ ☆
言柏堯不是處男,但阿吉爾是。
羞怯無措的處男碰上毫無經驗的處女會如何?
只有一個字可言:痛!
除了痛還是痛,小喬痛得掉淚,阿吉爾也痛得猛抽氣,然而當他們好不容易終於完成「豐功偉業」之後,他仍是漾開了滿足與歡愉的笑。
喘息著,埋在她頸側的臉悄悄抬起,羞怯的眸子凝視她片刻。
「謝謝。」
「不要謝我,如果你不是在他身上,我一根寒毛也不讓你碰。」
「你喜歡他?」
「廢話,否則我幹嘛跟他……呃,跟你……呃,跟你們上床!」真可笑,天底下大概只有她有這種經驗──同時和兩個男人上床。
「愛他?」
「我怎麼知道,我才剛發現自己對他的獨佔欲,還處於震驚當中,哪有時間去分析那到底是喜歡或愛。」
「他知道嗎?」
「哪有可能?」小喬嗤之以鼻地道。「我都說了我自己都是剛剛才意會到的不是嗎?」
「剛剛?」
「我不想看到他和別的女人上床嘛!」
「男人有情婦是很正常的。」
「抱歉,那是你們那時代,我們這時代一個男人只能有一個女人,OK!」
羞怯的眸子又注視她半晌。
「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願意為你放棄收情婦的權利。」
收情婦的「權利」?
小喬白眼一翻。「是喔,真謝謝你啦!不過呢!你的心願已經達成了,該到上面去報到了吧?」
歎息著,羞怯的眸子垂下,「是,我該走了,」遺憾的臉慢吞吞地埋回她頸側。「否則我會捨不得走……」
捨不得走?
「最好不要!」小喬咕噥著。「啊!等等,你先別走,先起來穿好衣服之後再走。」想來想去,這種事還是不要讓言柏堯知道比較好。「喂!你聽見了沒有?別死賴在我身上啊!起來穿……哇咧!」
小喬傻著眼對上一雙深沉陰鬱的瞳眸,心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為甚麼要答應他這種事?」
陰沉的質問,責怪的語氣,聽得小喬不覺衝口而出,「我不想看到你和別的女人上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