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你沒關係吧。"她對他的喋喋不休感到厭煩。
"是沒關係,可是——"
她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我要回家了,再見。"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說著何維希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
"那我……"可以打電話給你嗎?"侯恩齊在車門關上的前一刻急急忙忙的問。
何維希給了他一個"最好不要"的笑容打斷他的話,"我要一家了,再見。"
翌日早上八點,何維希被母親硬拖下床。
"我不要吃早餐!"她甩開母親的手,爬回床上。她昨晚上線直到今晨六點,不過睡了兩個鐘頭便被吵醒,此刻她最需要的是睡眠而不是早餐。
昨晚她開了三間聊天室的視窗,一言不發地看著別人聊天、吵架、談心事,任誰跟她打招呼,她都相應不理,就這樣對著螢幕發呆了將近八個小時。
"有人送東西來要你簽收。"
"誰?"她已經跟外界隔絕很久了,信箱裡連寄給她的宣傳單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有人送東西給她。
"我沒問,我一看到一大把玫瑰就衝進來叫你了。"何母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會不會是昨天跟你相親的候先生?"
"我怎麼知道。"她的眼睛酸澀得張不開,腦子一片渾沌。
"想不到第一次相親人家就看上你,不愧是我的女兒。"笑逐顏開的何母再次把女兒拉下床,"快點去簽收。"
"你幫我代簽就可以了。"要她為了那一束玫瑰起床?想都不要想!
"我可以代簽嗎?"
"絕對可以。"何維希揮了揮手,"快去吧。"
過沒多久,何母回來了,手上抱著一大束白色玫瑰,邊走邊念著花束上所附的小卡片。
"純白玫瑰,如你!饒。"她翻到背面,確定上頭只寫了這幾個字。"不是那位侯先生。你有姓饒的朋友嗎?"
何維希想了想,"沒有。"
"那他為什麼要送這麼一大束玫瑰給你?聽送花的小弟說有九十九朵,一定不少錢。"
"八成是送錯的。"
"送錯?那不就糟了?"
"他有署名送給誰嗎?"
"沒有。"
"那應該是送錯的,你就收下來吧。"她現在只想打發她媽媽出去,好讓她睡回籠覺。
"這不好吧。"嘴上雖這麼說,但看著一大把含苞待放的雪白玫瑰,何母心裡想著,如果是送給自己的,不知道有多好。
"很好,很好,非常好!"
"那我拿去插在客廳裡。"何母高高興興的抱著玫瑰走了。
才安靜不過片刻,何母又興匆匆的跑進來。"有你的電話。"
"誰啊?"
"侯先生。"何母的語氣滿是興奮。
"不認識。"說完,何維希又把頭埋進枕頭裡,"什麼不認識,就是你昨天相親的侯先生啊!"
"不接。"
"你一定要接。"何母不由分說的拿起床頭上的分機,硬湊到她耳朵旁。
"喂!"何維希煩躁的應了一聲。
"何小姐嗎?"侯恩齊還是那副文文弱弱的感覺,說話毫無力道。
"我是。"她不客氣的打了一聲呵欠,清楚地告訴一早打電話來的不識相傢伙,她還在睡覺。
"你還在睡覺嗎?"
廢話!"對。"
"很抱歉打擾你。我……我只想中午約你吃午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侯恩齊略顯遲疑的問道。
"你不用上班嗎?"
"今天是禮拜天。"
"我要上班,所以沒空,Bye-bye!"
"你目前不是沒工作嗎?"
"我找到了,Bye-bye!"何維希不待他開口就掛上電話。
"他跟你說了什麼?"何母一直站在一旁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沒什麼。"
"那你怎麼跟他說你要上班?"
"媽!"何維希求饒的呻吟,"我好睏,有事等我醒來再說好不好?"
媽媽這一問下去一定沒完沒了,她的頭痛得要死,眼晴酸澀得快報不開,她急需要睡眠,非常需要睡眠。
"好吧。"何母勉為其難的將一籮筐問題嚥回肚裡。轉身離開房間。
上天保佑,她終於可以睡覺了。晚上十點,何維希坐到電腦前,連上了線,按下"我的最愛",進入她最常駐足的聊天室。她隨手打上個英文單字做ID;也就是所謂的user name。反正她不打算交朋友,也不想跟人談天,她只是無聊。藉著觀看別人的談天說地來打發她的無聊。
她一直不發言,卻還是有人注意到她。
ghost,你打哪裡來?
何維希沒有理會,再過幾分鐘,她就會從線上名單裡消失,到時候就不會有無聊人士來找她說話,她可以不受打擾地看著別人聊些有的沒有的。
畫面不停的跳動,有人進來,也有人出去,線上名單已經將她除名,對話框卻仍然存在。這就是她為什麼特別喜歡待在這間聊天室的原因,其他的聊天室一旦被系統除名,也就跟著被踢出聊天室,這間"深沉之府聊天室"卻和其他聊天室不同,已經被除名的她仍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對話,而且只要隨便鍵入一句對話,她又可以回到聊天室。
ghost,你走了嗎?剛才問她話的人仍未放棄,隔了幾分鐘後,第二次問她。
也許是這人發言動作太慢,所以才會在她消失在線上名單的同時,打出問句來吧。
ghost,你不想講話嗎?
這人為什麼要特地找她講話呢?是因為她的ID特別嗎?ghost,還真是名副其實。
何維希依舊不發言,她按下另一個視窗,轉移到另外一個聊天室。過了好一會兒,她再回來深沉之府聊天室時,那個人已經不見了,但她卻在對話框的最下面看到一句留給她的文字。
ghost,我明天同樣的時間在這裡等你。
怪人!何維希不以為意。誰知道她明天又會是以哪一個ID進入聊天室呢?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螢幕的跳動,突然,一個以三字經為ID的人跑了進來,肆無忌憚的開黃腔,隨意以髒話罵人。在同一間聊天室的網友均義憤填膺,紛紛攻擊說髒話的無聊分子,一場網路上的唇槍舌劍就此展開。
何維希看著,卻兀自笑得開懷。在這裡發言不用負任何責任,真真假假的網路世界,ID並非絕對,誰知道在不同電腦面前的,是怎樣的一個人,是怎樣的一個世界?有幾個人不是帶著面具上線?
她看著、笑著,手放上鍵盤,和那個隨意謾罵的無聊分子沆瀣一氣,選擇了發洩。
第三章
她最近可能是走桃花運了,所以才會有人頻頻獻慇勤。何維希暗忖。
自第一天那位署名"饒"的不明人士送的九十九朵玫瑰後,隨著每天跳百增加,今天已是第九百九十九朵了。
侯恩齊仍是每天至少一通電話,不放棄的邀她吃飯,而她全都不客氣的斷然拒絕。何母捧著害她幾乎走不動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吃力的的著女兒:"你真的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誰?""如果我知道,一定會頭一個告訴你。"何維希懶散的坐在陽台的休閒椅上,仰望著藍藍的天空。她難以解釋為什麼喜歡仰望藍天,或許是她心境一片灰暗,或許她等待著開朗的一天,或許她是希望有一天能到達藍天……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何母的拍肩動作喚回她的神智。
"沒有。"何母白了她一眼。"我看你似乎不喜歡那位侯先生,所以我又幫你安排其他的相親,時間是禮拜六中午。""隨便。"何維希淡應一聲。若說不好,她媽媽一定會翻臉,要不就會煩她煩到她點頭為止。聰明一點,還是別自找麻煩。
"你別又像上次一樣,我前腳一走,你後腳就開溜。"何母警告道。
"不會啦!"她會比她更早溜走。
"不會才有鬼。""如果你不相信,那就別相親了。""你想得美,這次的對象可是一間電腦公司的負責人,人家出社會有一段時間了,可不像侯先生那樣單純,你說什麼他都說好。""你是說在社會上打滾越久的人越奸詐羅!""我哪有這麼說!""你言下之意就是如此。""我的意思是,對方見識的比較多。總之,你別想跟上次一樣偷偷溜走。""說不定這一次換成你們前腳走,他後腳便溜。""我女兒條件沒那麼糟。"何母信心滿滿的說。
何維希臉色微微一變,她為自己的心虛感到深沉的悲哀。她已經把自己完全否決了!"我餓了。""你餓了?"何母驚訝的看著她,"你九點才吃過早餐。""現在十一點半了,是吃午飯的時候了。"陽光變得刺眼,何維希閉上眼晴,眼前仍有光彩浮動。"現在才十點半。""是嗎?"何維希睜開眼站起身,"可能是我睡得太少,所以消化比較快,我去補眠。""你還要睡?"何母還是很難習慣女兒與豬無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