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論是月靜還是侶兒都是他的女兒。只是……唉,誰叫月靜她娘走得早呢?
這就是沒有靠山的下場啊!
* * *
午後閒涼幽靜的後花園裡,隱約傳來劍刃揮舞與腳步跳躍的
聲音……
「呼、呼、呼!」
側耳聆聽著這一聲聲軟噥清麗的嗓音,劍英門的第一高手,也是管家劉叔的兒子劉穎賦,皺著眉頭走過來。
草地上,只見一抹鵝黃色的俏麗身影,不甚熟練地揮舞著劍,演練鱉腳的招式,每每險些跌倒的身影,還不時傳來「笑」聲——
「哈、哈、哈!」
「月靜?你在笑什麼呀?」
「穎賦哥?好過分,居然說我在笑……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在練劍嗎?」薄月靜停止舞劍的站直身,一陣慌亂中還險些踩到自己的裙擺而打了個踉蹌。
看著這一幕,不禁讓劉穎賦搖頭,月靜的武功就和她的平衡感一樣——差勁得讓人匪夷所思!
「練劍就練劍嘛,你犯得著哈哈大笑嗎?」
「我才沒有哈哈大笑。爹爹他跟我說過,每一個出招都要發出聲音,好彰顯自己的氣勢!」
說話的當口,薄月靜還不忘舞動小手中的長劍,鍛煉自己的劍術。
掩不住眼裡蕩漾的柔情,劉穎賦俯首瞅望著眼前嬌小純稚的她那認真向自己解釋的神情。
那一雙骨碌碌的圓瞳閃爍著晶亮耀眼的光彩,像是兩道柔美波光,自她的滴溜大眼中進射而出。
不是那種妖嬈嫵媚的冶艷,她的氣質純嫩嬌稚得讓人感到溫暖與舒服,眼波間流轉著一股迷人的嬌俏風采,更是緊緊攫住他的視線。
忍不住再向前跨近一步,他有些忘情的伸手探向薄月靜的額頭,輕撥她俏麗的劉海……
「穎賦哥?」她停下動作疑惑地看著他。
「哦,你的頭髮沾上一些樹葉,我幫你拔掉了。」
「謝謝。」心無城府的她對著他露出甜甜一笑。
當場又讓劉穎賦憐愛地望得失神!
「穎賦哥你怎麼啦,怎麼盡瞧著我發愣呢?」
她微側著螓首,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回看著他,那一頭如黑瀑般傾瀉而下的柔亮髮絲,順著她半側的小臉蛋而款款擺盪,在午後
陽光的映照下,宛如一面粼粼閃爍的沉水黑鏡,深深吸引著他的視
線。
「月靜?」
「嗯?」側轉過身軀的薄月靜心不在焉的應著,繼續全神貫注地舞動手中的長劍。
劉穎賦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慎重其事的扳過她的身子面對自己,「月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重要的事?」
「月靜,其實我、我對你……」
一道冷涼的嗓音截斷了他的話。「你想說什麼?」
薄月靜倏地轉頭凝望來人,難掩驚喜之色,「侶兒姐姐!」
薄侶兒絲毫沒有看向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她一雙淡寫恨意
的眼瞳緊緊握住那個高大的身影。
「不要告訴我你想在這裡跟她表白!」走到劉穎賦身邊,她以只
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恨恨低語。
劉穎賦眉心一蹙,選擇避開她的視線。
「你說話呀!」她微微放大嗓門。
「侶兒小姐請你自重。」
「為什麼要叫我侶兒小姐?你可以直接喚月靜的名字,為什麼對我就不行?」
薄侶兒略顯恨意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深刻的怨懟,尤其當她的
視線轉向妹妹的瞬間,那抹怨……更深、更濃了!
「到大廳去!我剛剛聽劉叔說爹爹他在找你。」
「爹找我?」薄月靜難掩訝異。
薄震向來以剛毅嚴明的態度統御整個劍英門,即便是自己的
女兒也不曾稍加徇私。尤其是對於二女兒,礙於妻子的排斥,生性
原就嚴肅的他更是鮮少顯露和藹父愛的一面。
薄侶兒厭惡似的睨了妹妹一眼,「聽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給
你去辦。」
聞言的瞬間,薄月靜那一雙晶亮閃爍的圓燦眼眸,似乎更加地
發光耀眼!
「真的嗎?爹爹真的有事要我幫忙嗎?」
這是第一次,薄月靜感覺到自己也有能力參與劍英門的事務!
這是不是表示她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被隔離在劍英門之外了?這
是否代表她已經被爹爹所接受了?
劉穎賦忍不住憂心的看向歡欣不已的薄月靜。
會是什麼事呢?憑她這樣三腳貓的武功,她能有什麼能力完成任務?更別提她那天真純稚的性情……
只怕任務沒完成,這小妮子已經被壞人騙得團團轉了!
「月靜,我和你一起去大廳見掌門吧!」劉穎賦憂心仲仲的跟隨在後。
「不准你去!」薄侶兒俏臉倨傲的上前搶步擋在他面前,「我娘找你,你得跟我走。」
她那高高在上的神態著實讓他厭惡!「你這是在使喚一隻狗嗎?」
面對他的慍色,薄侶兒終於有些氣弱,「我……」
有些不安的張望著薄侶兒和劉穎賦,薄月靜發覺自己籠罩在低氣壓裡,卻不懂身旁洶湧的暗潮究竟為誰而來。
「你們有事慢慢談,別吵架。爹爹找我……那我先去了。」
薄月靜一邊跑一邊往回望,結綁在髮梢間的鵝黃髮帶,隨著走動而搖擺躍動,煞是嬌俏美麗!
「小心跑,別踩著裙子摔跤啊!」
在劉穎賦開口叮嚀的同時,又見跑遠的薄月靜重心不穩的踉蹌幾步……然後慌慌張張的撩起裙擺,不顧形象的繼續往前跑。
瞅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又憐又愛的搖頭,「這個小傻瓜怎麼老是學不會跑步練武呢?」真叫人忍不住擔心啊……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守護月靜一輩子……一定要!
* * *
在薄震的命令下,薄月靜背著簡單的行囊,代替薄侶兒踏上尋「夫」之路。
離開劍英門約莫一天的時間了,她孤單一人漸漸遠離熱鬧的大街上,小手裡牽著一匹馬——她叫它阿年。
一人一馬緩緩走向人煙罕至的鄉道。手中拿著一幅武聖們失蹤少主的簡單畫像,她那明燦的嬌俏容顏上淡寫歡欣,漫步在這一片由落日餘暉與清涼樹蔭交錯而成的道路上,感到身心無限舒暢。
然而一個纖弱的女子牽著一匹瘦馬,這種組合彷彿是在召喚綠林間的大盜們趕快來采搶我吧!
果然,沒多久就有七、八名彪形大漢跳了出來……
「姑娘,要命的話就把背上的行囊留下!」五官幾乎被落腮鬍給覆滿的土匪頭子粗聲吼道。
薄月靜怔了怔,「為什麼?」
「還用問嗎?俺是在搶劫你啊!」
「搶劫?」她粉嫩小臉上的眼眸,因為他們手上殺氣光凜的大刀,而稍稍躍上懼意。
「沒錯!俺沒空跟你抬槓,快點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值錢的東西……」
薄月靜低著頭在自己身上左張右望,百般思量下最後小手一伸,遞出了那張被她捏縐的畫,「喏,這幅人像畫最值錢了,你要不要?」
這可是她這一趟出來的主要任務呢!
「一張畫?你要俺拿來擦屁股嗎?!別跟俺耍花招,快把錢拿出來!」
初出江湖的薄月靜幾時見過這等陣仗?望著那亮晃晃的刀光,她忍不住嚥了嚥口水,有些瑟縮。刀子耶!而且好像比她腰間掛著的長劍還要大支……不行啦,還是要拚一拚,好歹她也是個練武之人啊!
驀地抽出腰際的配劍,她鼓足了勇氣撐起氣勢。「不、不准搶我,否則我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瞧她那持劍對敵的模樣好像還真有那麼回事,土匪們彼此忌憚地對望一眼,紛紛舞刀備戰。
眼前每一個人揮刀的姿勢都比她還有架式,薄月靜的眉心忍不住開始冒汗。「呃,孔夫子曾經說過,上天有好生之德、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還有什麼……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要你們趕快走,姑娘我保證不為難你們。」
「少在俺面前咬文嚼字,俺是有聽沒有懂,還不快把值錢的東西留下來!」
怎麼辦,說不通耶,只好硬拚了……可是她好怕耶!
她咬著紅唇,握劍的小手隱隱顫抖,悄悄洩漏出她的恐懼。
「不要逼我出手哦,你們會後悔的!」不管武藝如何,她先撂下大話打心理戰術。
還真有一、兩個土匪被她給唬住了,「大哥,這女娃兒的武功好
像真的不賴啊,你說怎麼辦?」
「嗯……等她先出手,咱們再動作。」
就這樣,幾分鐘過去了。
晚風咻咻的刮了起來,兩造人馬就這樣保持著握劍對敵的姿勢動也不動,只聽到風吹過樹梢,葉子沙沙作響……
「格老子的,臭丫頭你到底要不要出招?俺等得都快睡著了!」
「你、你不要逼我哦……」
「你再不出招,俺要動手了!」
秉持著先下手為強的基本原則,薄月靜閉起了眼、心一橫刺出手中的長劍,「啊達!」
氣勢是很夠,土匪們也真的被她嚇了一跳……可是出招的同時,她竟然又踩上自己的裙擺,當場重心不穩的往前一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