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一派溫和柔煦的笑容,薩菲斯的臉上少了粗獷豪氣的落腮鬍,倒是更增添了他英姿颯氣的俊秀雅逸。
踩著堅決無比的沉穩步履,薩菲斯準備走出這一座他住了三十二年的行宮,卻在大門口的廊道上遇見等待已久的克萊德。
「日安,親王。」薄紗掩面的她恭敬地彎身致禮。
「往後可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請你保重,穆得小姐。」薩菲斯禮貌地輕語,旋即不留戀的越過她的面前。
「薩菲斯大人!」
她急切的呼喚留住了他的腳步,他轉身看著她。
「請您不要走!」
生平第一次,克萊德忘卻了自小受的教誨,衝動地奔到心儀的男人面前,緊緊攀住他的手,「不要離開這裡,薩菲斯大人,請您不要去任何人的身邊好嗎!」
只要留在她的身旁,不要去別的女人那裡!
然而薩菲斯只冷淡卻不失禮數的推開她,這個拉開彼此距離的舉動,深深澆熄了克萊德滿腔的熱情。
「親王您……」她低垂著臉龐讓面紗掩去奪眶而出的淚水。
「你是我重要的妹妹,所以請你務必保重,克萊德。」
妹妹?在克萊德悲傷心碎的淚眼中,薩菲斯溫和卻冷漠的身影跨上了座車,離開了。
她失去了心愛的男人,因為他正要往另一個女人所身處的國度奔去!
在漸漸駛離的座車裡,從後視鏡映現出來的是克萊德跪倒在地,掩面哭泣的淒悵模樣。
第八章
南宮憶拖著簡單的行李步出機艙,通過空橋前往快速通關的海關口,一旁的同事狐疑地睨了睨沒啥精神的她,忍不住湊近她的身邊關切詢問。
「小憶,你最近是怎麼了?」董琪用肩膀推了推她。
「嗄?我沒怎麼樣啊。」
行李箱的輪子骨碌碌的摩擦著地面轉動,單調的節奏就像南宮憶此刻臉上的表情。
「還說沒有呢!」鄭棉與董琪對望一眼,「自從你跟那個石油大王分手之後,你整個人就無精打采的。」
「我沒有跟什麼石油大王在一起!更別提分手了!」
原本還一派慨然的南宮憶這會兒反應可激烈了,嚇了她們一大跳!
「你幹嗎這麼激動啊?」
有些歉然地看著鄭棉和董琪,南宮憶垮下緊繃的肩膀,放柔了語調,「不是啦,只是真的沒有這種事情嘛,我也不懂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傳來傳去的。」
「真的沒有嗎?我們可是有報紙的照片為證哦!」
「就是說啊!沙烏地阿拉伯的各大報章雜誌都有刊登你和那個石油大王的合照耶,甚至還上了歐美雜誌的封面呢!直說我們有個台灣美女征服了億萬富翁。」
同事們說得夢幻熱烈,南宮憶卻撇開了小臉,神情黯淡地眨眨眼。努力地平復心底莫名湧起的落寞,再轉頭看她們,她的臉上已經恢復以往青春飛揚的神采。
「哎唷!跟你們這些人解釋過多少遍了?照片上的那個女人不是我啦!」
「真的嗎?」
「真的啦!你們想想看嘛,我哪有機會跟什麼石油大王搭上線啊?」
「可是你那一段時間的確跟公司休假留在沙烏地阿拉伯啊!」
「就是說嘛,時間上很吻合哦!」
南宮憶佯裝出一臉無趣的揮揮手,「巧合啦!我當時參加了當地旅行團的行程到處玩,哪有機會碰上什麼石油大王?不過說真的,風沙我倒是吃了一大堆啦!」
同事們毫無芥蒂的咯咯笑著,暗示了南宮憶的成功。「而且啊——」
鄭棉和董琪一起轉頭看她。
她輕快地眨眨眼,「如果我真的蒙上一個石油大王,那我還需要在這裡當空姐,推著餐車服侍別人嗎?用腦子想想嘛!」
她漾著純美笑靨伸手點了點董琪的額頭,小手再收回放在行李箱的把手上,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另一手手指擰握得死緊。
「啊!真無趣!本來還以為又有一樁空服員麻雀變鳳凰的傳奇產生了呢,結果原來是誤傳啊!」
南宮憶抿起唇角笑得燦爛,誇張而戲謔似的向她們鞠躬道歉。「真對不起啊,讓各位失望了。」
「唉,我們這一次飛日本線本來還以為會碰上什麼帥哥呢!結果什麼也沒有,都是一些日本歐吉桑,又好色又抖腳的,真叫人受不了!」鄭棉另起了個話題道。
不加入同事們的牢騷抱怨,南宮憶在這團熱鬧嘈雜聲中,孤單的身影和落寞的眼神意外彰顯得更加鮮明。
她為什麼不開心?她自問。
自己的生活沒有改變啊,現在的她和兩個月前的自己沒有差別啊!薩菲斯?那是誰啊?她早忘了!
怎麼能夠讓他影響了自己的生活呢?她的改變甚至連不熟識的同事都看得分明。怎麼會這樣?!天啊,她是南宮憶耶,那個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羈絆的南宮憶耳!
「喂,小憶。」
「嗄?呃,幹嗎?」
「你在發什麼呆啊?」董琪皺了皺眉,「我們說啊,最近怎麼沒看你跟其他男人約會了?從良了嗎,不會吧?」
「哎呀,向來以遊戲人間為樂的小憶,對男人的魅力該不會減退了吧?」鄭棉勾揚的嘴角有些幸災樂禍。
南宮憶轉了轉眼珠,「對啊,我的魅力可能真的減退了呢!不過我看你們好像從以前到現在就這麼閒哦?從來不約會的嗎?」
就算我功力退步了,也輪不到你們出頭,哼!
看著兩個同事原本嘲諷她的表情倏地一僵,憤而加快腳步離去,南宮憶聳了聳肩,拖著行李走進空服員專用的海關處。
「小憶!」
誰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叫她?她蹙了蹙柳眉轉過頭……接著垮下小臉。
何有梁,同樣是翔翼航空的職員,職位是副罵駛。他追了南宮憶好久,卻始終被她拒絕。
不過顯然的,這個人不懂得什麼叫「拒絕」。
「小憶,真難得能夠碰到你!我已經好久沒有遇見你了耶!」
因為她始終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啊!南宮憶有禮卻冷淡地笑了笑,「是啊,真巧。」巧合得讓人想詛咒!
她拖著行李快快通過海苯,偏偏何有梁就是緊跟著不放。
「小憶,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吧?我知道有一家餐廳很棒哦,不如我請你吃晚餐……」
「何大哥。」南宮憶走到角落,歎口氣轉過身面對他,想索性一次跟他說個清楚。
他興致勃勃的瞅著她,「怎麼樣?要不要去吃飯?」
「我之前還說得不夠明白嗎,何大哥?如果我還是造成了你的錯覺,我很抱歉。」
「小憶?」他的笑容漸漸隱沒。
「我跟你絕對不可能的,何大哥,請你死心吧。」
「為什麼?」
這人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在裝糊塗?「我先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絕對不跟同公司的男性約會,因為這樣往後大家的相處會很麻煩。」
她是打定了主意絕不可能為誰定下來,遊戲人間的結果肯定是將來會有分手的一天。她是無所謂,但是怕對方提得起放不下,最後弄得大家見面相處都尷尬,搞不好連工作都會丟了!
男人?多得是!沒必要招惹公司裡的人,那實在太麻煩了。
「小憶,你聽我說……」
這人還想說什麼呢?「你自己多保重,再見。」南宮憶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入境大廳走去。
何有粱不死心的追著她,「小憶,你別這麼快下定
「請你別這樣跟著我,會讓別人議論的。」她拖著行李加快腳步,行李箱下的輪子骨碌碌的轉得更快了。
「小憶!」
又一個聲音喚叫她,不過卻是個清脆的女聲。
她停下腳步回過身,「江宜?」
緊緊尾隨在她身後的何有粱差一點兒撞上她。
沒有發覺異狀的鞏江宜,笑著朝她奔了過來,「怎麼會在這裡碰到你?好巧哦!我剛剛跑完中東線回來,你呢?」
中東線?南宮憶怔了怔,原本笑容燦爛的神采在那麼一瞬間沉了下來,可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她又撐起笑靨,佯裝心情愉悅地道:「我剛剛結束日本行,覺得有點累了。」
「日本行?有沒有碰到什麼日本大帥哥啊?』,鞏江宜拖著行李箱和她並肩走著,眼角瞥見一個緊追不捨的人影,這才注意到何有梁。「何大哥,你也在這裡!你好嗎?」
「唉,好、還好。」
南宮憶輕輕別開了螓首,刻意不回頭看他。
鞏江宜睇了好友一眼,「你和何大哥有事要談?那我不打擾了。」
「唉,江宜你不要走——」
戒慎地瞅了何有梁一眼,鞏江宜湊近南宮憶的耳邊低語道:「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又在飛機上碰到那個人了耶。」
南宮憶眨眨眼,「誰?」
「就是那個人啊!當初你誤以為他是色狼的那個大鬍子阿拉伯男人呀!」
一道悶雷好像在剎那間重重打在南宮憶的腦海裡,震耳欲聾的叫她完全無法思考!
「薩菲斯?」他來台灣了?
「唉、對啦,就是他,薩菲斯·蘇冉寇克,旅客名單上是這樣寫的。不過現在他的落腮鬍剃掉了耶,沒想到真是帥極了!」鞏江宜沒看出她的怔忡失神,揮揮手拖著行李箱走了,「你和何大哥慢聊,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