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彩珠被地瞪得毛毛的,簡直坐不住。「我去看爹娘要不要回家了。」
傅天翼大手一扯,她纖細的身軀立刻撞進他的胸膛裡。再也不願意跟她說廢話,那張俊臉猛然俯下尋著她的唇!
他要一個扎扎實實的吻,是她欠他的。
口口聲聲叫他嫁?有這麼簡單嗎?最起碼的甜頭絕對不能少!
然後他再考慮嫁不嫁的問題。
第十章
夜已深了,凌庭倩捻熄了燈,轉身準備上床入睡。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激動的擂門聲。
她嚇了一跳,揪著衣裳的領口,遲疑地走到門邊。「是誰?」
「開門,我是夏令康!」
凌庭倩立刻不假思索地打開房門,就見他跌跌撞撞地踩進來。
「你又喝酒了嗎,令康?」她直覺地伸手想去扶,卻被躺在地上的夏令康給一把揪下,跟著他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一雙鐵臂緊緊地圈著她的腰肢,沉重的呼吸聲裡有一種壓抑悲憤的味道。
她不再言語,只是陪他默默地躺著。
「我是個卑鄙的人!」
柔柔的聲音在房裡輕輕響起,「不,你不是。」
「我是!我在利用你的溫柔撫慰自己!」
冰冷的空氣中彷彿透著一絲淡淡的歎息。「但是我不在乎。」
「可是我會!」
夏令康的呼吸更重了,悲憤之餘還多了一抹自厭的意味。「我痛恨自己這樣利用你的柔善,可是我沒辦法……庭倩,除了來找你之外,我不知道還有哪裡可以去?」
黑暗中,一抹恬淡的笑靨悄然綻放。
那一雙略帶冰涼的手輕輕將他攬向自己。
夏令康閉上雙眼,深深地呼吸。已經有多久了?忘了有多長的時間,沒有人對他伸出手。當自己被擁入那一片溫暖馨香之中,向來自以為堅強的夏令康竟忍不住哽咽……
打從他十歲那年娘親夏蝶死去之後,再也沒有一雙手是為他而伸展的!
下一刻,夏令康激動地將凌庭倩緊緊抱住,把那溫暖纖細的身軀深深地壓向自己。
「令康?」
他沉默不語。
「彩珠心裡頭惦記的人,不是你。」
夏令康倏地變得僵硬,依舊不開口。
「答應我,別折磨你自己。」
「我就是不放手!」他低吼,益發地摟緊凌庭倩。
幽幽的歎息聲又響起,她溫柔撫掠他的臉。「彩珠就像一陣風,她純真好動、活潑而坦率,你會讓這樣風一般的女孩感覺到禁錮。令康,沒有人可以囚住一陣風,除非她選擇為你停留。」
「別說,別再說了,我不要聽!」
「不行。」溫柔恬靜的凌庭情難得這般堅持,她輕輕推開他。「在我離開之前,我想確定你會快樂。」
夏令康震驚至極!「你要離開?」
黑暗中,她露出一抹微笑,慘慘澹澹。「張大嬸順道替我做了媒,東街藥鋪的少老闆要續絃,我預備嫁過去當他的繼室。」
夏令康激動地站起來。「那人死了妻子的!」
「沒關係,我不在意。」凌庭倩跟著站起身,走到桌邊燃亮油燈。
就著微弱的火光,他緊緊盯著她白皙恬靜的臉龐。「那個人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古怪!」
「我不擔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切都是我的命。」
「你……」
凌庭倩緩緩走到夏令康的面前,溫柔微笑。「答應我要快樂,好嗎?」
望著她白皙清麗的容顏,他只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胸口難以言喻的強烈沉窒幾乎讓夏令康窒息,他瞪著她,粗粗淺淺的喘氣,握緊了拳頭驀然衝出門,頭也不回的投入那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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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勒爺,就快元宵了!」
傅強興高采烈的提醒卻換來傅天翼一張冷峻的臉,「沒錯,還有什麼事!」
「呃,沒有。小的告退。」
「很好!」只見他背著手,碩俊的身形宛如一陣疾風似的往大廳裡走去。
他必須跟額娘談一談!
再過五天就是元宵節了,那個折煞人的丫頭直嚷著正月十六要來娶他進門。如果屆時他不上花轎,那麼大家就沒什麼好說的,直接揮手喊再見就行了!
聽聽那個丫頭在講些什麼話?難不成真的叫他這個貝勒爺入贅出嫁嗎?!
額娘聰明機智,一定有辦法整治那個倪丫頭!一思及此,傅天翼的腳步更是加快直往大廳走去。
「貝勒爺!」大廳的入口,就見滿總管緊張地迎上前,擋住他的去路。
傅天翼皺眉。「我有事找額娘談。」
「呃,福晉現在不方便見你,還是請貝勒爺晚一點……」
「額娘在跟誰說話?」
「那個,小的也不清楚……」
「王府裡頭來了什麼人你會不清楚?」
就在傅天翼準備進一步質問的時候,察葛蘭氏輕軟的嗓音傳了過來。「滿總管,讓翼兒進來。」
到底是什麼人?神神秘秘的。傅天翼狐疑地踏進大廳,發覺竟是夏令康!
察葛蘭氏溫柔地對兒子笑了笑,轉而面對夏令康,「告訴我,你娘後來的日子過得快樂嗎?」
「你知道我娘的存在?」
她淡淡輕笑他的驚訝,「夏蝶當初不僅是我的貼身近婢,更跟我情同姐妹。」
「那麼你知道……」
「我知道你娘背著我和王爺在一起的事情。」
她此話一出,震驚的不只是夏令康,就連在旁的傅天翼也吃驚得說不出話!
「翼兒,這位算起來是你的兄長。」
「額娘,這……」傅天翼望了望母親,又轉頭迎上夏令康的視線。兄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初我為了遲遲無法替王爺生下子嗣而煩惱,所以常常行走寺廟四處求佛。就在我不常留在王府的期間,夏蝶和王爺發生了關係,他們以為我不知情。」她笑了笑,搖搖頭。「但是我怎麼可能不知情呢?王府裡人多嘴雜,多得是來向我通風報信的人。」
夏令康痛心地跨前一步,「所以你就狠心地把我娘趕出王府?甚至不顧她的肚子裡已經懷有我的存在?」
察葛蘭氏淡淡地笑了,優雅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感傷。「夏蝶這麼跟你說的?」
夏令康握拳,吸口氣……「不。」
她徐緩地頷首,大拉翅的珠玉流穗發出清脆悅耳的響音。再開口,語調中的哽咽鮮明而清晰地傳進眾人的耳裡。「我當時當然生氣,可我已經預備接納她了,惟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夏蝶能夠親口跟我說出這個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額娘,」傅天翼輕輕往前一站,「那位夏蝶,」他望了夏令康一眼,神色複雜。「她有親口對你說嗎?」
「沒有。自始至終,夏蝶始終選擇隱瞞我。而我,也越來越不瞭解她了。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隱瞞?背著我繼續和王爺在一起,她難道不知道會傷害我和她之間的姐妹情誼嗎?」
幽幽的歎息聲在短暫的停頓間流散,「最後,夏蝶選在一個天未亮的清晨悄然離開,不曾留下隻字片語。」察葛蘭氏溫柔地望著夏令康,眸中閃著淚光。「你能告訴我當初你娘到底在想什麼嗎?」
凝視著眼前這張溫柔典雅的臉龐,夏令康發覺自己的心底,那個固執而受傷的角落……輕輕地鬆動了!
這時,察葛蘭氏從懷裡掏出一隻東西,攤開掌心。
是一支蝶形的翡翠髮簪。
夏令康哽了哽,向地緩緩走來,也從衣襟裡拿出一支蘭花樣式的簪子。
「我娘臨死前交代我,她的任何東西都能變賣,惟有這一樣……她逼我發誓,就算我真的窮餓而死,也不能變賣這支髮簪。」
一滴清淚從察葛蘭氏的眼眶滑落。
她伸出手,指尖輕顫地拉起那支髮簪,微笑哽咽。「我是蘭,她是蝶。當初說好了這是結拜姐妹的信物,不離不散……直到今天,才真的是不離不散。」
「額娘……」一旁的傅天翼輕輕走向母親身邊,伸手搭放在她的肩膀上。
察葛蘭氏微笑凝視兒子一眼,轉而握住夏令康的手。
他震了震,顯然有些吃驚、有些侷促!
「翼兒,這位是你的哥哥。」
傅天翼默然迎視夏令康的雙眼,一陣沉默。
察葛蘭氏和夏令康都在看他的反應。
然後,他伸出手,「我願意接納你,哥哥。」
夏令康低頭,緊緊望著那只向自己伸出來的手,不知所措。
利眼看穿他的侷促生疏,不容他遲疑地,察葛蘭氏已經抓起他的手覆上傅天翼的大掌。「從此就是兄弟了,好好相處,知道嗎?」
雖然生疏,雖然仍有隔閡,但是,至少他們兩人開始學習對彼此微笑。
察葛蘭氏欣慰地頷首,笑中帶淚。然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站起身。
「令康,幫我辦一件事好嗎?」
「什麼?」
她笑了笑,「王府要辦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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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也就是正月十三,慶親王府辦喜事。
場面不是很盛大,與會的王公貴族並不多。奇怪嗎?不會的。
正堂上,傅庚年一身紅的坐著,身旁伴著同樣也是滿身喜氣的察葛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