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紫依適時擺出天真的無辜表情。「你們已經把人救出來了不是?人也被你們搶,不,送走了不是?」
突然領悟到紫依的用意了,藍尼不由氣急敗壞地叫道﹕「我已經跟你解釋過原因了啊,由我們的人直接帶走是最妥善的安排嘛!」
又很恰到好處地送出瞭解的神情。「我瞭解,我瞭解,你們的安排當然是最萬無一失的。」紫依甚至還加上讚佩的眼光。
「那你....」
「我們當然是要回家啦!」紫依理所當然地接道。「合作圓滿成功,不回家幹嘛?留著讓你養我們啊?」
「可是我們....」
「我們已經翹了半個月的班啦,」紫依仍然不讓他有機會講話。「再不回去就沒頭路了,到時候真的要讓你養我們嘍!」
藍尼咬牙瞪了半天眼,紫依卻始終是一副吊兒唧噹的態度。僵持片刻後,藍尼倏地轉向凡克,誰知道他一個字都還來不及吐出來,凡克便慌忙擺著手拒絕。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她....我都聽她的,聽她的。」
看著紫依刺眼的得意笑容,藍尼不由傻了。
愣了好半天,藍尼終於轉眼向崔特發出求救的信號。崔特冷眼旁觀多時,早已猜出紫依的目的,所以他上前來也不多作贅言,直接就切入重點。
「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好,夠阿莎力!」紫依脫口讚道。「那我也不再拐彎抹角了。」說著她又拖凡克到房裡唯一的沙發上併肩坐下。
「第一,我們不想再讓其他人知道凡克的能力,所以就是你們來跟我們合作找人,其它一律沒得商量。」
崔特毫不猶豫地點了頭。「這個應該沒問題。」毋需她提出要求,他們都有這個意願。他有預感,這次的任務將是他們有生以來最刺激、有趣的行動。
「第二,合作期間,一切開銷由你們負責。」
崔特再點頭。「這個當然。」總不能敦他們幫了忙還得倒帖吧!
詭譎笑容突現。「第三,在合作期間,我們必須向公司請假,也就是說我們沒薪水可領。所以,就麻煩你們來帖補一下嘍。」紫依轉著眼珠子思索著。「我看看,他一個月是六萬,而我一個月是七萬,」她嘿嘿兩聲。「不多,一共是十三萬台幣,不多,真的不多。」
不多?!十三萬台幣折合美金四千多塊,這叫不多?
媽的!食宿旅費可以報公帳,這種無名支出又能報什麼帳?難不成要自己掏腰包?
崔特和藍尼互瞪著,一分鐘後,兩人突然同時叫出來﹕
「線人費!」
好不容易等到結論的紫依不禁笑開了嘴。「好極了!凡克,」她朝凡克拋去喜孜孜的一眼。「我們的薪水有著落了。嘿嘿,雙薪欸!」
凡克回以不安的笑容。
「還有嗎?」崔特問。
「嗯....」紫依蹙眉想了半天。「應該沒了。」
「有!」凡克突然大聲叫道。「我有!」
紫依詫異地看著他。「你有?你有什麼?」
凡克盯著崔特。「你們要去泰基爾時,我也要一起去。」
「為什麼?!」
紫依和藍尼、崔特不約而同地叫道,同時也一道瞪著凡克,紫依還附加一句。
「那很危險耶!」
「我不怕,紫依,」凡克祈求地看著紫依。「我告訴過我媽媽我會親自去救她出來的。紫依,讓我親自去接她好嗎?」
紫依噘嘴瞪眼半天,終於在暗自咕噥幾句後,毅然向崔特說出最後一個條件。
「第四,你們去泰基爾救人時,我們也要參一腳。」
*****
和藍尼約好了等他們準備好一切後,直接拿著東西,人質的物品,作為透視的媒介物,然後來找凡克就可以了。在翌日傍晚,他們回到了桃園中正機場,兩人背著旅行袋跳上排班計程車就直駛回天母。
剛剛好趕上吃晚飯。
旅行袋扔在餐廳口,紫依什麼招呼也沒有就喳呼著跳上餐椅。
「哇!卯死啊,卯死啊!還是中國菜香,餓了半個月,終於可以吃一點真正的食物了。」
綠依冷冷瞪著她大手夾菜大口吃。「您哪位?」
「陌生人。」紫依含糊地回道。
綠依不屑地哼一聲。「我不認得你,請你不要擅闖民宅。」
「我也不認得你,可是我好餓,就當施捨乞丐餵我一頓吧!」夾菜的動作一點停頓的跡象都沒有。
竊笑不已的藍依忙招呼呆站一旁進退兩難的凡克過來吃飯,而綠依連瞥他一眼都沒有,兀自死盯著紫依。
「我沒那閒錢去施捨乞丐,您請滾吧!」
「好,好,等我吃飽了立刻滾。」
「狗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郁卒的老處女。」
好了,第N次口水大戰又爆發了。
藍依總算救到兩盤尚未淋上「瓊漿玉露」的菜餚,逕自躲在一邊和凡克邊吃邊評論戰況。尤其令人讚佩的是,那兩位砲聲隆隆的大將軍居然是邊吃邊戰,不但比大聲、比難聽,還比誰噴進對方碗裡的口水湯汁或飯粒菜餚比較多。
藍依和凡克相覷一眼。真是自歎弗如,甘拜下風啊!
*****又是嶄新的一天。
大戰過後的和平最是甜美難得,紫依精神振奮地跳進凡克房裡,伸手一掀,拉開嗓門大聲一吼,便笑呵呵地佇立一旁欣賞凡克又摔又跌的美姿。
真是太美好了!
在約旦時就享受不到這種調劑身心的標準娛樂,因為凡克老是比她早醒來,每次她溜進他房裡時,他早已老僧入定多時了。
悠然地躺上凌亂的床鋪。「大姐讓我們休息一天再上班,你不會真的想把它睡掉吧?」紫依闔眼說道。
從浴室裡傳來凡克的回話和徐徐水流的溫潤和聲。
「不是啦,只是沒鬧鐘我就醒不來,所以......」
紫依突然坐起來,雙手撐在背後。「凡克,你昨天晚上看過你媽媽了嗎?」
「看過了。」凡克應道邊從浴室走出到衣櫥前。「她很好,上校似乎都沒有懷疑她,但是......」他抓著一件毛衣回過身來。「她好像很寂寞。」他的臉上眼底畫滿了難過。
紫依跳下床來到他身前接過毛衣。「現在是很寂寞,」她幫他套上毛衣。「可是以後就不會啦!」扯直毛衣,再將裡頭的套頭T恤高領拉好。「不久的將來,就有你和你哥哥....啊,你哥哥到底叫什麼名字啊?」她問著,同時退後一步上下打量。
「比利,他叫比利。」在紫依灼然目光的盯視下,凡克不覺靦腆地略略低下了頭。
紫依很像他媽媽,雖然他已經將近三十了,卻還老是當他小孩子般照顧呵護,噓寒問暖、訓言教導,連穿件衣服都不放心讓他自已穿,總要親自檢查過才滿意。
然而感動是很感動,窩心是很窩心,卻讓人不禁有些尷尬。
「喔,比利。」紫依隨口重複了一次,同時滿意地點個頭。「OK,可以了,我們去打保齡球吧!」說著她便住門口走去。「記得加件外套,雖然有太陽,但是到了晚上也是滿冷的。」
「喔,知道了。」
紫依一消失在門口,凡克便習慣性地整理床鋪、疊被子等等。雖然楚家有傭人,但媽媽教導他能自己做的事就絕不勞煩他人之手,他一向都很聽媽媽的話的。
巡視房裡四處,確定都整潔了,凡克才打開門出去,然而輕輕闔上門後不到五秒,門又打開,他急急忙忙跑到衣櫥前抓出一件外套,邊穿邊跑出去,還未套上袖子的手砰地一聲拉上門。接著是乒乓作響的下樓聲。
雖然媽媽說在家裡走路不要慌慌張張的大聲跑,但是....紫依發飆的聲音可比他跑步的聲音要恐怖多了咧!
******那傢伙到底在幹什麼?不會又在整理房間了吧?真受不了。
已經把報紙整篇娛樂版都瞄過一次的紫依不耐煩地抓來社會版隨意瀏覽,清脆的門鈐突然啾啾叫了兩聲,她一抬頭便看見張嫂從廚房跑出來直接打開大門衝進庭院。
不管是誰,最好不要是找她的。
無心再回到報紙上欣賞黑墨,紫依性急地跳起來大步來到樓梯口,正好在敞開的大門不遠處。
「好了沒有啊,凡克?快點啦!我不等你了喔!」想了想,她忙又多加一句﹕
「記得外套啊!」
果然,遙遙傳來一聲「啊」的回應,然後就是砰砰砰的跑步聲。
紫依受不了地翻個白眼,然後轉過身來,卻赫然見到兩個熟得不能再熟的討厭鬼出現在門口。
一個斯文瘦長,標準的憂鬱情人型,另一個恰恰相反,高大魁梧,標準的賣豬肉型。光看兩人從頭到腳一身光鮮的名牌,名家修剪的髮式、名牌服飾、名睥手錶和名牌皮鞋,就知道這兩人從幼稚園開始到大學畢業都沒學到「貧窮」這兩個字該怎麼唸。
不同典型,但有同樣出色外貌的兩個年輕男人,以同樣誇張的愛慕表情、同樣的速度、同樣的姿勢衝到一臉厭惡的紫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