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圖昌微微一楞。
「可是慕極並未提到此種狀況啊。」
莫問天聳聳肩。
「那是因為我一直認為以令郎如此出色的人品,小女應該是一見就中意才對。我想房宮主應該早已從令郎口中得知,我一直在替他製造機會,可也不知道令郎究竟哪裡得罪她了,小女始終表示反對。我要是梢梢逼她一點,拙荊就開始護著女兒,我也奈何不得。所以我想還是請令郎多加點油才是吧。」
「這樣......」房圖昌皺眉。「這就是莫院主一直在拖延談論親事的原因嗎?」
莫問天頷首。
「是啊,小女不點頭,我就無法和你們說定這門親事。」
「我明白了,」房圖昌說。「我會讓慕極積極認真一點,可也要麻煩莫院主多製造點機會給他。」
「當然,當然;盡量,盡量。」莫問天隨口應道,想著事情討論完,對方該滾蛋了吧?跟這種人在一起,真是不舒服。
可房圖昌似乎還不想走,又遲疑了下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這些日子來,令嬡身邊似乎都有一位公子陪伴在側,不知道那位公子是......莫院主的親戚嗎?」
莫問天詭異地瞧著他。
「這個嘛......我這麼說好了,令郎必須和那位公子競爭,這樣房宮主懂了嗎?」
房圖昌啊了一聲。「那是令嬡中意的人嗎?」他頓了下又加一句:「他配得上令嬡嗎?」
「當然配不上。」莫問天脫口道。「但是小女喜歡他,我也莫可奈何。」
房圖昌瞭解地點點頭。
「女孩子家總是考慮欠周,還是要我們大人替她們多設想一下才行。如果莫院主真認為那位公子配不上令嬡,我相信莫院主應該知道怎麼做比較好吧?」
怎麼做?像你那般卑鄙無恥的做嗎?
莫問天盯著對方,對方也若有所示地微笑頷首;於是莫問天便明白了,房圖昌的確要他不擇手段去分開女兒與那位公子。
但他可以發脾氣、可以賴皮(在妻女面前),甚至可以藉父親的威嚴來阻止(當然女兒根本不會甩他那一套),可他就是做不出真正卑鄙無恥的事來。
莫問天又盯了房圖昌好一會兒,才慢慢點頭道:「是的,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就是絕不做卑鄙無恥的事。
房圖昌離去後,莫問天依然端坐在原位默默思索著。不知過了多久,夏潔回來了,看看桌上另一杯茶,再瞧瞧靜坐沉思的丈夫,隨即在一旁坐下。
「什麼事?」
莫問天依然瞪著自己的茶杯。
「現在他們有麻煩,所以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否則便是沒有江湖道義。」
夏潔明白。
「沒錯。」
「我還得陪他們到白骨堡去。」
「應該的。」
「可是若等他們事了,恐怕又會纏著我們不放了。」
夏潔若有所悟地瞥他一眼。
「也沒錯。」
「唔......那就......」莫問天沉吟著。「你們跟著我一起去,到時候趁白骨堡堡主為房慕極解毒時,我們就找個借口一起離開,用最快的速度離得越遠越好,而且不能直接回家裡,因為他說等房慕極解毒之後要到皓穆院來......」
「他?」
「房圖昌。」
「喔。」這下子夏潔終於完全明白了,肯定是房圖昌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讓丈夫終於瞭解對方的惡劣為人,所以丈夫才急著要撇開他們。
「我想......我們到蘇浙去逛逛好了。」
蘇浙?
耶?正好,可以順道替女兒準備嫁妝了。
雖名為白骨堡,可由外至裡卻全是由黑色巨石建構而成的,就在大黑山嶺北側;黑色巨石堆砌而成的森森堡牆內,是一棟冷酷陰沉的堡樓。沒有講究什麼格調幽雅,只有肅穆恢弘和堅實穩靠,予人一種說不出的苦悶和顫慄感,好像這不單單是一座堡樓,還是一處屠宰場、一處冰凜凜的無底深洞。
只要在外頭跑過幾天的人,都知道要望而卻步、疾行避開,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兒是白骨聚集處,稍一不慎便有可能永久留在這兒,成為堡中的收集品;當然,是以一具白骨的身份。
此刻,堡中正面樓廳處,四平八穩端坐在堡主大座上的白骨堡堡主伊莎娜以手托腮,凝聽萬流奇滔滔不絕地訴說他與她父親的交情,可她一雙神情莫測的美目卻是緊盯在寒仲軒身上。
滿臉不悅的莫筱蟬身軀一挪就挪到了寒仲軒身前,而且示威性地昂起了下巴。伊莎娜微微挑了挑眉,但沒出聲。
「......所以,堡主,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房少宮主這一回吧。」好了,萬流奇終於演講完畢,他自信地等待著伊莎娜的允諾。他就不相信憑他鐵血樓樓主,還有他與她父親的交情,她會置之不理。
懶懶的,伊莎娜終於把因光移到萬流奇和房慕極身上繞了繞,然後說。「為什麼?」
為什麼?萬流奇不由大大一楞!她說......為什麼?老天!他剛剛說了一大堆她都沒聽見嗎?
「堡主,我相令尊親......」
伊莎娜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是你跟他的事,與我無關。」
萬流奇又是一呆;
「但是令尊曾經答應過我,若是我有......」
伊莎娜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都跟你說與我無關了,你聽不懂嗎?」
這下子萬流奇真的傻了!
而一旁的房圖昌和房慕極更急了!
「堡主,是犬子不對,是犬子瞎了狗眼,」房圖昌低聲下氣地說。「只要堡主擋下言語來,我一定照數補償,請堡主......」
伊莎娜哼了哼。
「我才不稀罕什麼補償。」
房圖昌忙推了推兒子,房慕極會意地上前一步拱手彎下身去。
「堡主,是在下一時糊塗得罪了堡主,在下願意......」
「你們真的很囉嗦耶!」伊莎娜不耐煩地打岔道。「當初我給過機會了,是他自己放棄的,現在才來求我有什麼用?告訴你們,我不想要什麼補償,就算你們跪下來眼找磕頭也是一樣,絕情毒一旦施出,是從不收回的。」
房圖昌父子一聽,臉色即刻變綠了。
「堡主,算我求求你,我就這麼一個兒子......」
「所以才把他寵得這麼無法無天。」伊莎娜輕蔑地說:「除了玩女人,他還會什麼?」
面色陰沉的萬流奇突然以威脅的態勢盯著伊莎娜,言語更是嚴森無比。
「堡主,你可曾想過,若房少宮主果真不幸毒發身亡,淘淘宮將會以何等手段來報仇?」
「報仇?」伊莎娜念著,驀地大笑起來。「來啊,想報仇就來啊,我看你們有誰不怕死的儘管來,我的青竹毒可是多得很哪。」
眾人聞言,面色再次大變。
青竹毒一經吸入,只要不到三次呼吸時間就會倒地氣絕,伊莎娜就曾經利用青竹毒消滅了整涸海鮫幫,而她甚至不用派出一兵半卒與敵方對陣。
於是,沒有人出聲了,大家俱是面面相覷,無一法可施。特別是房慕極,他現在才感覺到死神似乎已離他不遠了,若不是父親扶著,他險些就要失態跪落地去嚎啕大哭啦。
好一會兒工夫後,莫問天才輕歎著再試問一次:「真的沒有什麼條件可以讓堡主替房少宮主解毒嗎?」
似乎就在等他這一問。
「有!」伊莎娜幾乎是在他話還沒有問完前就回笞了。
大家又是一楞,隨即臉上爆起狂喜的光采。
「請堡主示知!」房圖昌搶著說。
伊莎娜微微一笑,徐徐轉向寒仲軒,寒仲軒全身倏起不安的顫慄,果然,下一刻他就聽見,「我要他!」伊莎娜指著寒仲軒,眾人剛一呆,她又接著說:「我要他做我的丈夫。」
同樣的,她話還沒說完,莫筱蟬就跳起來尖叫怒吼,「你作夢!」
「只有這個條件,否則別想讓我救那個傢伙!」伊莎娜斷然道。
「想都別想!」莫筱蟬依然怒吼著。
可萬流奇卻是十分樂見其成,囚為房慕極已經笞應退出追求莫筱蟬的行列了,只要那個緊跟在莫筱蟬身邊的男人除去,他就不再有任何競爭對像了。於是,他非常「誠懇」地向寒仲軒說:「公子,你也聽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何況能娶到白骨堡堡主也是你的榮幸啊。」
而房圖昌父子更是連聲哀求:「公子,我就這麼個兒子,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莫問天無言,莫筱蟬仍然在跳腳,而寒仲軒則不知所措地呆立著。
怎麼會扯到他身上來呢?現在他該怎麼辦?答應?他愛的是莫筱蟬啊;不答應?他也不能見死不救啊。該死!他到底該怎麼辦?
只有夏潔始終很鎮定地觀察著伊莎娜,也只有她猜到可能會有這種結果,因為從他們一見到伊莎娜開始,伊莎娜的眼睛就盯著寒仲軒不放,這種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可是,她還是有點疑問,「為什麼?」她問。「論長相,房少宮主比他亮眼;論身世,他沒有什麼特別出身,為什麼堡主僅一面就中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