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他似乎放輕鬆了點,莫筱蟬便與他一道往南院走去。
「可是你還是要讓他們長大啊。我十六歲時就開始自己往外闖了,跟你那時候一樣哩 。是沒錯啦,從十二歲開始我爹娘就帶著我出去見過世面,所以他們也比較放心。但是他 們也說小鳥良大了就要放他們自己飛,你不能照顧他們一輩子的。」
「我明白,可是......」他再歎。
水靈靈的烏眸這麼滴溜溜地一轉。「啊,我知道了!」莫筱蟬俏皮地斜睨著他。「你 需要人逼,對不對?」
寒仲軒苦笑了笑。
「沒關係,」莫筱蟬拍拍胸脯。「這個我來負責,包管逼得你哭天喊地。」
寒仲軒啼笑皆非。
「這......有需要這麼誇張嗎?」
「沒需要嗎?」莫筱蟬反問。
「呃......」
寒仲軒很認真地考慮片刻後無奈地又歎了口氣。
第五章
瀋陽,控東北之重鎮;它南臨瀋水,有舟楫之利;東依群山,為習武之所;西行直達山海關,北去與女真、韃靼等民族相通,是一個交通、經濟、軍事上都十分重要的地方。
瀋陽中衛城有四門,城內呈十字大街,除了漢族外,尚有少數滿、蒙、回、女真、朝鮮和錫伯等族,形成一個極為特殊且繁華熱鬧的城市。
此刻,正是陽光略略自天空正中西移的時候,一黑一灰雙騎自城門口緩馳而入,乘坐在烏黑油亮駿馬上的是一位美得令人雙目發直、猛嚥口水的大姑娘,灰色大馬上的則是一位俊逸斯文的儒衫年輕人。
美姑娘雙眸好奇地朝那些持殊服師裝扮的人望去,俊逸年輕人則沉穩地尋找打尖的地點。
「筱蟬,那兒,那兒有一家......」
「不,那兒!」美姑娘莫筱蟬卻搶著叫道。
「快看,仲軒,快看!那兒就有貂皮了耶!」
俊逸年輕人寒仲軒聞言,忙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大南左側不遠處的一家估衣店擺著各色貂皮衣和裘衣。兩人立刻去到店前下馬,一進店才發現原來店主是個女真人,不過不打緊,既然敢在漢人城裡開店,當然也是要會漢語才行。
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已眉開眼笑地抱著銀貂兩件、紫貂和白裘各一件回到馬上了。不必問,會多一件銀貂自然是因為莫筱蟬堅持寒仲軒也要有一件銀貂和她配對才行。
「行了,在這兒逛一逛,明天就可以歇程回家了。」莫筱蟬開心地說。回家之後他就應該會問她家在何處,好上門提親了。
「好。」寒仲軒應著,並帶路住剛剛看到的那家酒樓而去。
人還未下馬,鼻端便聞著了隱隱飄來的酒菜香味;一下馬,雙目便急著朝酒樓內望去。這時已過午膳多時,所以酒樓內的客人僅只兩三成座,大概由於客人不多,所以並不太嘈雜喧囂,可是,卻沒有店夥計出來招呼肅客。
眉頭微皺。「奇怪,怎麼沒有人出來招呼呢?」寒仲軒喃喃自語道。
莫筱蟬眼尖,突然用手往酒樓內一指------
「快看。」
隨著莫筱蟬所指的方向看去,寒仲軒不由恍然大悟為什麼沒有店夥計出來迎客的原因了。
就在裡間,有兩桌食客相互對峙著,靠街那桌為首者是個艷麗的女真族姑娘,二十四、五歲,頭戴貂皮帽,上綴金珠,身著金黑色團衫贍裙,寬大的服飾顯得格外瀟灑。她身邊尚有兩男兩女與她類似的裝扮,卻沒有她那般顯眼奪目。
此際,艷麗姑娘面容冰冷,雙眸卻是爆滿憤怒的火花直直射向隔三桌遠的英俊卻倨傲已極的年輕人,他身邊也有兩位勁裝打扮、類似護衛的男人。
而在雙方之間,焦急惶恐的掌櫃和店夥計們不知所措地夾在那兒。想逃,卻怕兩方人馬就此打起來,這家酒樓就垮定了;可,不逃,好像他們卡在中間也沒什麼作用,只不過在提供炮灰的材料而已。
而一般平民食客早溜之大吉了,餘下的都是江湖中人。他們並沒有大聲喧嘩並非他們教養多好,而是他們俱以隔岸觀火的態度在欣賞這場爭執,特別雙方都是武林四霸之一,此種戲碼也就更難得一見了。他們低聲談論著雙方是非,頗有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莫筱蟬忽然低咦了一聲。「是他?他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寒仲軒聞言,側過臉來看著她。
「有認識的人嗎?」莫筱蟬蹙眉沉吟了下。「先看看再說。」
先看看再說?寒仲軒奇怪地望望裡頭,再看回莫筱蟬。認不認識還要先看看才知道?
沒讓他有搞明白的機會,莫筱蟬已拉著他往裡走去,就站在靠人門處那方紅木大櫃檯邊上觀戰。而裡頭互瞪眼老半天的雙方就在這時覺得眼珠子瞪太久也是會累的,所以決定改用舌戰。
「房慕極,別人怕你淘淘宮,我可不怕,別忘了你是在我白骨堡的地盤上,最好自重一點,免得惹來無端禍事。」艷麗姑娘冷冷地說。
倨傲年輕人房慕極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了嗎?沒有吧?我不過覺得姑娘艷若桃李卻冷若冰霜實在有點可惜而已,所以才好心提醒你一下罷了,你又何必氣成這個樣子呢?」
「住口!」艷麗姑娘喝叱。「本堡主如何毋需你來批評!沒想到堂堂淘淘宮少宮主也不過是一個巧言好色之徒而已,令尊親若真是打算將淘淘宮交給你掌管,恐怕是要後悔莫及了!」
「不是吧?伊莎娜堡主,你堂堂白骨堡一堡之主,卻沒有容人批評的雅量,何況這批評並不是虛言,你才應該自我反省一下吧?」
寒仲軒微抽一口氣。「老天,是淘淘宮少宮主和白骨堡堡主!」
「嗯,是沒想到白骨堡堡主居然是個年輕美麗的大姑娘。」莫筱蟬也喃喃道,繼而回眸瞄了瞄他。
「你也覺得她很美麗嗎?」話裡頭似乎有那麼一點酸意。
寒仲軒卻沒注意到。「是很美麗,但是也很詭異。你看她眼裡的神采彷彿毒蛇一般,時而閃現陰厲狠毒的異光,有如毒蛇噬人前那一刻,令人毛骨悚然,也讓人見了只想避得遠遠的,絕不願和她有所接觸。」說著說著,他還打了個寒顫。
莫筱蟬沉默了會兒。「她比我漂亮嗎?」寒仲軒這才奇怪的瞥她一眼。「當然沒有。她是很艷麗沒錯,但是你的美卻是讓人一見便驚為天人,冰肌玉骨、天生麗質,疑似仙子下凡塵,她艷、你美,她俗、你雅,又如何能與你相此呢?」
眼睛在笑、眉毛在笑、嘴也在笑,莫筱蟬笑逐顏開、喜不自勝。
「呵呵呵,我真的......那麼出色嗎?」
寒仲軒楞了楞,隨即恍悟她為什麼這麼問了,他不由好笑地搖搖頭。
「筱蟬,你自己都看了十幾二十年,還搞不清楚自己有多美嗎?」
莫筱蟬聳聳肩。「就是因為看太久看得都麻痺了,所以都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了。再說,我一向不很重視容貌,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意自己的外表如何呢。」
寒仲軒笑笑,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筱蟬,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美的,即使將來你老了,雞皮鶴髮、背駝腰彎,你依舊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女人。」
「真的嗎?呵呵呵......」莫筱蟬笑得更開心了。「那我就......呵呵呵......放心啦,以後我也不會再問你類似這種無聊的問題了。好,現在我們繼續看戲吧。」
兩人一同轉過頭去,這才發現在兩人談話之間,邢對峙的雙方已然演變成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地步了。
「哇,真的要打嗎?」莫筱蟬不覺喃喃自語道。
這時,白骨堡堡主伊莎娜亦陰著臉色、寒著嗓音冷冷丟去最後通牒:「現在,你立刻向我低頭道歉,我可以念在令尊份上饒你一回,否則......我保證你會後悔莫及的。」
房慕極兩手一攤。「我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道歉?」
伊莎娜突然瞇起了雙眼,同時緩緩舉起右手直直指著房慕極。
「你真的不肯道歉?」「我說伊莎娜堡主啊,」房慕極卻依然吊兒郎當地說:「做人不要那麼小氣嘛,我說你漂亮是稱讚你耶,說你太冷,也是實話,如果你......」
「不必再說了。」伊莎娜冷冷地命令道,繼而寒惻惻地撇了撇唇角。
之後的發展卻是頗令人意外的。伊莎娜放下手後就直接快步離開,她那些手下也是一聲不吭就跟著走人。只有在臨出酒樓時,伊莎娜詭異的眼光在莫筱蟬和寒仲軒臉上各自繞了一圈,但她腳下仍是未曾停頓過絲毫,直接就出樓上馬離去了。
「莫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一聽聲音,莫筱蟬就知道那個不要臉皮的傢伙發現她了,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而後緩緩轉向正朝她奔來的房慕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