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失笑。「對了,小肉丸就是這麼叫出來的嘛!」
「哥!」佟心蕊嬌嗔著送他一記小肉丸。
「好,好,不說了,你先洗個澡休息一下吧,吃晚餐時我會來叫你的。」
說著安建平退後一步要替她關上門。
「哥……」
安建平停下關門的動作。「嗯?」
佟心蕊猶豫了下。「爸爸他……」
立刻明白剛剛在客廳時父親的表現傷了她的心。
「小肉丸,爸爸也很想你,只是……」安建平沉默了下。「他太重視他對爺爺的承諾了,你瞭解嗎?否則當初他不會讓媽帶著你離開的,其實他是真的是很捨不得你們的。他之所以一直不敢和你們聯絡,就是怕自己忍不住跑去找你們。小肉丸,不要怪他好嗎?」
佟心蕊笑笑。「我沒有怪他,哥,從你每年寄來的卡片和爸爸匯來的生活費,我知道你們並沒有忘了我們。」
「卡片?」安建平臉色怪異地蹙了蹙眉。「你……沒有收到禮物嗎?」
佟心蕊一楞。「禮物?沒有啊,一向都只有生日卡和聖誕卡的。」
安建平倏地瞇了瞇眼,隨即忿怒地脫口咒罵道:「見鬼!我就知道我應該自己去寄的。」
佟心蕊又愣了一下,繼而恍然大悟。「哥,你有送禮物?」
「爸爸送生日禮物,我送聖誕禮物。」安建平咬牙切齒地說。「都是我們親自去選的,可是卡片是我上學時順便投遞郵箱,而禮物是爸爸交給公司的總務部去統一寄包裹的,沒有想到……」
兄妹倆互覷半晌——
安建平突然道:「你休息吧,我想我最好去加入戰局發洩一下,免得晚餐吃不下!」
望著合上的房門,佟心蕊呆了半晌,而後慢吞吞轉身去翻開行李找出一套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十五分鐘後,她便坐在化妝台前吹著頭髮。
不一會兒,她又出現在黑毓爾的房門外,敲了兩下門,也不等回應就逕自開門進入,正好迎上剛從浴室出來的黑毓爾。
佟心蕊忍不住大大咕噥一聲,雙眼再也離不開眼前的美景了。
首次,佟心蕊明白秀色可餐是什麼意思,僅圍著一條浴巾在腰部的黑毓爾看起來實在「好吃」極了。那修長優雅的身軀、健碩的胸膛、敏捷有力的長腿、強勁結實的雙臂……每一個部位都是力與美的結晶,就好像他的五官一樣,是最完美的組合。
她簡直是看呆了,只能傻傻地疑望著黑毓爾緩緩來到她身前,任由他抬起她的下巴,然後俯下頭來……
吻去她涎垂的口水!
佟心蕊驚喘一聲,頓時面紅耳赤地連連後退,直到抵住床沿。
天哪,好丟臉!居然看男人看到流口水!
而他,居然吻去她的口水!
嘔……真的好噁心!
但是……她偷覷他一眼。也好親匿、好剌激!
他又靠過來了,她忙舉起雙手來擋住他,可一接觸到他毛茸茸的胸膛,她卻更不知所措了。
「我……我幫你……呃,擦頭髮……」她結結巳巴地說。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抵住他的雙手也在顫抖,事實上,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還……發熱!
深沉的暗綠眸子注視她片刻,而後突然把另一條浴巾塞進她懷裡,隨身一轉就坐上了床沿。
佟心蕊愣愣地瞧了瞧自己懷裡的浴巾,再看看挺直上半身端坐的黑毓爾,又打量一下他坐的位置和方向。
片刻後,她輕歎,無奈地爬上床,跪在他身後開始揉擦那頭令人妒忌的長髮。
好一會兒,雙方都沒有人出聲,奇妙的溫馨逐漸蔓延在寂靜的空間中,佟心蕊也慢慢地鬆懈下緊張的神經,最後甚至有點慵懶地撫摸著柔細如絲的「秀髮」……
然後,她突然出聲打破許久的沉默!
「我媽媽小時候也常常這樣幫我擦頭髮,然後綁兩條辮子,上面綁著好可愛的蝴蝶結。」她幽幽說道。「她好疼我,因為我沒有爸爸,所以她要加倍疼我,她這麼告訴我。但是她一直不肯告訴我,為什麼她要帶我離開爸爸。」
浴巾隨手放一旁,她跪坐下來。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告訴他,話,就是很自然地從她嘴裡溜出來了。
「直到十幾歲以後,我才從周媽媽那兒知道原因,周媽媽是媽媽的大學同學,她們一直很要好,所以媽媽從不隱瞞她任阿事。她告訴我,爸爸和媽媽也是大學同學,相戀了四年,本來準備爸爸當完兵後他們就結婚的。但是在美國創業的爺爺突然把剛退伍的爸爸緊急召喚到美國。爸爸以為到美國結婚也是可以的,就把媽媽也帶了去,沒想到卻是……」
她長歎。
「爺爺做錯了一個決定,導致辛辛苦苦建立的工廠面臨破產邊緣,為了拯救自己辛苦一生的成果免於幻滅,他向泰瑞莎的父親求救;當時泰瑞莎的父親是聖安東尼奧最有權勢、最富有的人。我想,爺爺真是個很自私的人,為了自己的事業,他不惜拿著爸爸的照片去引誘泰瑞莎,結果泰瑞莎真的上勾了。從我哥哥身上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爸爸當年也是相當英俊的,而且,他比泰瑞莎年輕六歲,這點是最吸引她的地方。」
悄悄改變了坐姿,她曲起雙膝用雙臂抱住,下巴也擱在膝頭上。
「爸爸是個很孝順的人,孝順得很愚蠢,為了爺爺的哀求,最後還是和泰瑞莎結婚了;而媽媽呢,也很愚蠢,她居然心甘情願地做爸爸的地下夫人,於是,爸爸就過起了腳踏兩條船的生活。可笑的是媽媽替爸爸生了一兒一女,泰瑞莎卻孵不出半個蛋來,她很不甘心,所以一等她父親中風住進養老院後,她就接掌公司並開始逼爸爸離開媽媽。媽媽不願意讓爸爸為難就自己離開了。」
她突然冷笑了下。
「但是爸爸堅持要留下哥哥,因為爺爺說他創立的事業只有安家的子孫才能繼承。媽媽只好帶著我回到台灣了,她不敢回南部找親人,就去找老同學周媽媽;在周媽媽的幫助下,我們的生活才得以穩定下來。」
黑毓爾緩緩回過身來,凝視在她身上的眸光朦朧欲溫柔,可惜佟心蕊沒瞧見,她忙著數自己的腳趾頭。
「我不是氣爸爸,只是覺得這麼做真的很不值得。瞧,爺爺的工廠還不是被泰瑞莎的公司吞了,然後爸爸只好守著泰瑞莎的公司,就因為爺爺的一句話!」她冷哼。「爺爺自私,爸爸愚孝,結果是造成一家所有人的痛苦。還有,爸爸是大公司總經理,哥哥是企管博士,他卻只能自己出去找工作,這真是太可笑了。」她瞪眼咒罵。「如果我有足夠的財富,就可以讓哥哥去開間公司活活氣死那個女人!如果我有足夠的權勢,也可以逼那個女人把爺爺的工廠吐出來,爸爸就可以盡早脫離那個女人的魔掌了!」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不到十秒,卻又洩了氣。
「如果、如果,我也只能如果……真是他媽的如果!」
深深凝注佟心蕊懊惱的神情,黑毓爾也跟著擠眉沉下了臉。
天殺的!雖然她真的是個很煩人的女人,但他就是不想見到她苦惱,更不想看到她不開心。
他會讓她恢復笑容的!
他肯定地告訴自己。
心知只要有泰瑞莎在場,她和父親與哥哥的頭一頓相聚晚餐肯定不會開心到哪裡去;而泰瑞莎是絕不會讓她好過的,所以那個女人死也會到場。
不過,她也不是好惹的!從小學時和第一個嘲笑她沒父親的男生打架以來,她早就練就了十八般武藝兼銅身鐵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歡迎任何來自那個女人的挑戰!
可她沒料到這場晚餐不只不開心,甚至還未開始就注定了是一場大災難!
而罪魁禍首正是那個偷吃她口水的大混蛋!
首先,光是座位的問題就搞得人啼笑皆非。除了男女主人必是分坐長型餐桌兩頭外,蘿伊蓮則「好意」安排佟心蕊和安建平兄妹倆並坐,好來個兄妹「促膝長談」;而她自己當然是要和那個美得不可思議的男人鄰坐,來一番「卿卿我我」了。
佟心蕊沒吭聲,她暗暗冷笑著。看她怎麼勾引大冰塊!她暗忖。
沒想到黑毓爾也是一聲不吭,他直接從後面拎起安建平的衣領將一臉愕然的安建平甩到一邊,自己則堂而皇之坐到佟心蕊身邊。
她真的很想瞪眼,真的!未婚夫這麼失禮,她也很沒面子耶,可是瞧見餐桌旁所有人震驚的臉色,還有剛從地上狼狽爬起來的哥哥,她實在是……忍不住要……
接著,冷盤上桌,大家開始動叉。安建平很自然地想要關心一下妹妹過去的生活,所以,他就開口問了——
「小肉丸,你在台灣時……」
「不准說話!」
眾人再一次愕然。
佟心蕊這回就狠狠地瞪了黑毓爾一眼,隨即向尷尬不已的安建平解釋道:「我吃飯時不能說話,一說話就會忘了吃東西,所以他不准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