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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古離

  雖然他們相遇的契機較尋常人不同,但也豈非是經媒妁成姻的夫妻,最美滿的過程了嗎?

  「你的女人沒告訴你這些,表示沒有和你長久的打算。」黑衫啟口將沉入自己思緒的鍾離奔弓喚醒。

  鍾離奔弓緊握住拳頭,才阻止自己沒一拳朝好友那張雖木然卻隱約瞧得出幸災樂禍的臉揮去。「哼!什麼都由得她,但這點她可休想。」他煩躁地回答。

  白衣冷淡依舊地開口,「幽影族的麒麟聖女齡滿十八前,沒能產下麒麟子,天誅使者一樣要對她剖心割顱去祭天。」

  鍾離奔弓怒極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嘴裡連番吐出婦女童孺皆不宜聆聽的粗鄙詛咒。

  正當鍾離奔弓尋思著,他要把秋淡月帶往一個幽影族人永遠尋不著之處藏起來時,黑衫似潑冷水般地開口道:「天涯海角,沒有天誅使者無法深入之境。」

  「為什麼?憑什麼?」鍾離奔弓惱恨得要遷怒到好友身上,略穩了氣才克制住火氣。

  黑衫聳聳肩,「沒人知道他們是為什麼,也沒人知道他們是憑什麼,但幽影一族像妖魔鬼怪似的,就是有辦法。」

  鍾離奔弓不服氣地自鼻孔發出一聲冷哼,「我的小白貓我自己來擺平,麻煩你們夫婦倆替我想想辦法,讓圓圓嘴裡吐出些如何讓幽影族放過小白貓的法子。不過,請記住,是軟調哄誘,不是武力脅迫。」「我來色誘那個小侍女好了。」

  黑衫像是忘了妻子白衣就坐在身邊,依舊是以平板的神色、平板的語調,將自覺是笑話的笑話說出口。「呵呵呵。」

  聽見丈夫要去色誘其它女子,白衣竟不以為意地笑出聲,只是那聲調卻令人感到寒意刺骨。

  面部雖仍是毫無表情的黑衫,見到難得一笑的妻子發出笑聲,益發豪邁地縱情大聲朗笑。白衣的笑聲越持續,聲調竟越是冰冷。

  「唉,江湖上傳言你們夫婦是怪人之首,但我怎麼老覺得能和你們交上朋友、且受得了你們怪脾氣的人,其實才真是怪到了極點。」鍾離奔弓面對好友夫婦詭譎的表現,早已習慣了的笑道。

  ***

  「我的白衣娘子,妳瞧那個侍女圓圓像是個會武的練家子嗎?咦,怎麼又多了一個?那個高個的是哪來的?長得圓滾滾的那個應該才是圓圓吧?」

  隱在飄郁苑簷脊後一黑一白的兩抹身影,以幾不可聞的音量相互低語著。

  「嗯,鍾離說的應是較圓潤那個。那個圓圓是不像會武之人,但她行動時的身形與常人又有些難以言喻的不同。不過,那個較高的小姑娘,應是會點尋常的拳腳功夫。」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懷疑她們其中之一是天誅使者,會不會是我們多心了?」

  「探探她們就能明白。」

  黑衫、白衣隨即不語地靜觀走過簷廊下的圓圓和芳芳細微的身體反應。咱!

  「死蚊子!」芳芳拍了大腿一巴掌,嘴裡恨恨的嘟囔著。

  「有蚊子嗎?我怎麼不覺得呢?會不會癢?等會兒拿點涼油給妳擦擦。」圓圓用袖子替她煽著,藉以驅趕蚊蟲。

  芳芳雙掌交互抹擦數下,氣惱的咕噥著:「可惡!髒死了!弄得我滿手都是血。」

  黑衫對著妻子搖搖頭,表示圓圓和芳芳應不是懷有高深武技之人。

  雖然點了點頭,但白衣的眸中仍閃著些許懷疑。

  第六章

  夜深了。

  窗外樹影的搖曳、秋蟲的鳴叫,白日裡原本很微弱的聲音,此刻都變得很清楚。

  「……心眼多、嘴巴壞、脾氣怪、難捉摸的鍾離奔弓……」

  推門進房,鍾離奔弓就聽見秋淡月正數落著他,末句話還含在嘴裡說不清晰。

  「小白貓,妳那顆小腦袋裡又是哪條筋扭了嗎?見我回來就當我的面說我壞話。」

  又彎起那煦人的唇邊笑紋,他跨過門檻走進屋內。

  秋淡月一瞧見鍾離奔弓進門時便站起身,不慌不忙的繞過桌椅,迎著他到桌旁落坐,自己再貼著他身旁坐下。她這舉動使得他感到很開心。

  心愛的人兒候著、歡迎著自己回家,真是件美好的事情。

  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她右手心搓著左手心的汗水,囁嚅地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心眼多、嘴巴壞、脾氣怪、難捉摸的鍾離奔弓……」

  「罵人的話一遍就夠了,還有,妳含在嘴裡的話,到底是在咕噥些什麼?」鍾離奔弓好氣又好笑的伸手輕捏她水嫩的臉頰。

  閒言,秋淡月倏地漲紅一張小臉,過了半晌,才鼓起勇氣的將話一字一句的清楚說出口:「可能也會心眼多、嘴巴壞、脾氣怪、難捉摸的鍾離奔弓的男孩子,我們來生一個吧。」「不要。」鍾離奔弓倏地笑意一斂,立刻冷淡地拒絕。

  通常女人說「不要」時,絕大部分是「要」,但當男人說「不要」時,就一定是真的「不要」。

  「啊?」秋淡月千料萬想,也猜不到他竟會有如此的回答,當場便愣愣地忘了將小嘴給合上。

  他平日像個無論是誰要激起他怒火都很不容易的人,但此時板起了臉,看起來就像是個很不好商量的人了。睨了她一眼,鍾離奔弓不語地逕自提壺注茶入碗。

  秋淡月見到他的舉動,倒也不急著追問原因,只是一雙眼眸緊盯著他握在掌裡的茶碗,戰戰兢兢地等待他飲下茶水。

  誰知他像是得了個新奇有趣的玩具似的,只是在掌心裡把玩著那只細瓷茶碗。

  像是在較量誰會先沉不住氣一樣,兩人身旁的圓桌上燭影微晃,屋內卻沒有任何聲響。

  終於,還是捺不住性子的秋淡月先認輸,出聲說道:「奔弓,茶要冷了,你快喝了它吧。」「不要。」

  鍾離奔弓衝著她咧嘴一笑,打破了方才在兩人之間暗潮洶湧的僵局。

  「為什麼?」又是不要?

  將茶碗擱回圓桌上,鍾離奔弓伸手再次捏了摸秋淡月如花瓣般的臉頰後,不答反問地說:「真要問為什麼,何不先問問妳自己呢?」

  秋淡月不尋常的緊張神態,加上茶碗中茶色、茶香略與往日不同,這茶碗裡有些什麼古怪,敏銳如詭狐般心思的鍾離奔弓怎麼會不明白呢?「問我?」

  心臟快速地跳了兩下,秋淡月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鍾離奔弓好似知道了些什麼,但她又無法確切的肯定,也不敢明著追問。

  「對,問妳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問妳是不是該告訴我什麼,卻沒告訴我。」

  與他慵懶神情不甚搭調的是,他那雙洞悉一切的銳利雙眸。

  瞠大的眸子,緊扭的十指,在在都顯現出秋淡月內心裡的慌亂。

  但她躊躇了許久,仍是搖頭否認道:「我沒有事瞞著你,也沒有事是該告訴你而沒說的。」

  臉上閃過一抹不被信任的失望神情,鍾離奔弓定定地直視著她因心虛而游移的目光,暗忖著該不該使用強硬的手腕,好逼她說出實話。

  可是當他發現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讓他不禁有即將窒息的痛苦感覺。

  無論是多麼厲害可怕的武器,他還是能夠有閃躲的機會,但自己心愛女人的眼淚,卻是讓他連半分躲的機會都沒有;因為無論是多麼厲害可怕的武器,頂多是在他身上打出幾個血窟窿來,但自己心愛女人的眼淚,卻是能將他的心寸寸滴碎。

  所以他放棄了逼迫她吐實的想法,就因為他向來不喜歡為難女孩子,尤其更不願見到自己心愛的女孩為難,他相信她總有一天會願意為他拋開所有的顧忌,將心事源源本本的告訴他。

  緩了緩情緒,也緩了緩口氣,鍾離奔弓彎起秋淡月平日慣見的唇邊笑紋,問著她:「今天一整天都做了些什麼?」想你。

  唇瓣未動,但秋淡月那雙似笑含羞的眼,就是這麼地回答著鍾離奔弓。

  那羞怯的模樣、含嬌的神情,勾得鍾離奔弓向來清亮的眼神也迷濛了起來,長臂一撈,便將秋淡月撈進懷裡,也將她粉嫩嫩的紅唇含進自己嘴裡。

  情焰一旦引燃,便無可抑制地燎燒,鍾離奔弓以殘存的些微理智想著:小白貓何必傷透腦筋拐我喝下那攙有魂迷夢醉散的茶水,她只要隨隨便便眼兒一勾、小嘴一嘟,我這不就乖乖上床嗎?這麼香軟的身子,真……真是該死了!

  狠狠地拔出桶在心窩裡的匕首,也沒如鍾離奔弓現在的感受那麼痛,因為他聚集起生平最大的意志力,才讓秋淡月粉嫩的唇離開自己的唇,又深怕自己一個克制不住,讓體內的滾滾熱焰焚燒不止,所以便緊緊地將她小小的頭顱壓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閃去心神的濕濡唇舌纏綿,上一刻還彷彿在雲端上飄移的秋淡月,下一刻卻發現自己被壓皺了鼻頭沒法喘過氣,整張小臉被鍾離奔弓的大掌往他的胸脯用力擠抵著,開得她漲紅臉幾近要斷氣般難受。

  在秋淡月使盡垂死前最大的氣力,以指尖擰了鍾離奔弓的腰際一把後,總算是讓他記得要鬆開她讓她呼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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