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舊好是吧?「你別癡心妄想了。」她斷然拒絕。一雙明眸怒睜著,嘴緊抿著,手握成拳擺在腿上,一副要跟他拚命的模樣。
他分心側過頭去看她,看見她一臉堅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我非得癡心妄想不可,因為這件事是我這輩子心中最大的渴望,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重新擁有你的愛戀,和你共度未來……」目光再移回前方,專注地開著車,他說話的語氣隱含著一絲悵然。「還是……你嫌棄我可能不會活太久,所以不想要我了吧?」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斐輊海只好使出苦肉計了。
他這話令她的身子猛地一僵。
「請你……」他對自己生命的感歎與無奈讓她慌了。「請你別亂說話好嗎?」
「我沒有胡謅,你很清楚我的身體狀況,不是嗎?」她看過醫生所開的診斷書,表示他的病情不太樂觀——不過這份報告是他特別央求醫師寫的,診斷結果誇大許多,這麼做,全是為了博取她的同情心。
她轉頭看著他冷靜卻透露出無奈的神情,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在車子因紅燈而停下的空檔,斐輊海轉過頭來,對上她憂心仲仲的臉。
「小霓,請你成全我的願望……」
「你混蛋。」她打斷了他的話。
他愕然,一時啞了聲,因為莫名其妙被臭罵了一頓。
「你臭鴨蛋。」她又不甘心地補了一句,眸底交錯著複雜的光芒。
「小霓,我能不能知道……」綠燈了,他的話中斷,繼續開車。「呃……我想間的是,你為什麼這樣說我?」
「因為那是你活該應得的,而且這樣痛快的當面罵你,可以減除我心頭的怨氣。」她挑起黛眉,承接他投射而來的困惑目光。
「是這樣子啊……」他也學她,挑了挑濃眉。「如果這樣可以減輕這幾年來你對我的埋怨和敵意的話,你就儘管罵吧。我無話可說。」畢竟是他對不起她在先。
她毫不客氣,立刻開罵。
「你是無賴、惡棍、痞子、壞蛋……」接下來的十五分鐘,她絞盡腦汁想出所有罵人的詞句,奉送給他。
而斐輊海則是靜靜的隨她罵去,即使她罵得口沫橫飛,他依然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俊朗迷人的笑容。
直到到達了目的地,他停下車,她才住口。
「你的口渴不渴?要不要我去幫你買杯茶喝?」他轉頭,目光含笑的看她。其實他是想問她罵夠了沒有?但擔心這一問出口,很可能又惹來她的一頓痛罵,所以選擇以委婉的方式和她對話,以不惹毛她為最高原則。
「不必多勞。」她搖搖頭,示意他打開中控鎖,讓她開門下車,她和客戶約定的時間已經快到了。
他看看時間,再看看她,沒有理會她的暗示。
「你奉送給我這麼多的……外號,那麼你應該已經氣消了吧?」幽邃深眸直睨著她。
「不,我心裡的氣還沒全消,不過我倒是能勉為其難地給你一個機會。」她也直視著他,這似乎是他們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如此勇敢地和他四目相接——望進他深邃的眸底,她看見了他眼中的雀躍和激動,心因此悸動起來。
這種內心激動的感覺,就像當年她初次遇見他時,那樣的難以招架。她想要再次擁有他的愛。
她對他的感覺,從起初的怨恨、恐懼退縮,到現在已轉為期待與渴望。
他聽見了!她說她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小霓,謝謝你。」他愣了幾秒,然後激切地伸手去摟抱她,將她緊摟在懷中。
「你……你快放開,我必須下車了。」她紅著耳根,推阻著他。她還無法完全適應兩人這般親暱的接觸。
這次他沒為難她。斐輊海笑笑,放開了她,打開中控鎖,讓她如願下車。
花采霓一下車就頭也不回、迫不及待的跑掉。
「拜,晚點見。」他按下車窗,探出頭對慌張的她喊了一聲。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匆忙推開咖啡屋的玻璃門,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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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公司分派給她的這位客戶,需求的是一個水晶面具。這位客戶是一位上流社交名媛,她將應邀參加一場大型的化裝舞會,經過熟人介紹,找上了花采霓所隸屬的設計公司,想委託她設計一個不失時尚感,但款式可以跳脫那些昂貴名品千篇一律的奢華艷麗造型,具有個人獨特風格的水晶面具。
設計過無數款水晶飾品的花采霓,倒是第一次接觸到水晶面具,這對她來說是一件頗困難的任務,但卻也是一個令人感到興奮的挑戰。
看來她得花點時間好好設計一番,因為這位客人的來頭不小,出手也非常大方,而且還有助她在社交圈中宣傳她的品牌知名度,所以這次她非得下點工夫才行,至於材料方面的搜集可能也得比較費心。
正午,三月的太陽並不強烈,配合上徐徐拂過的微風,給人一種溫暖的涼爽感受。已和客戶談妥設計細節的花采霓,先行離開了咖啡屋,她打算直接到她常光顧的幾家專賣水晶的鋪子去選購一番。
一整天,她都在外頭跑,直到晚上六點鐘,才抱著一堆戰利品回家。
通常回到家,在客廳迎接她的一定是她心愛的寶貝兒子,可是今天卻不一樣,家裡只有斐輊海一個人在。
花采霓進門時,只聽見客廳裡斐輊海正用流利的法語講著電話。
花采霓英文底子不錯,但法語就不太行了,只懂得幾句基本的問候語,所以他說了什麼她全都聽不懂。
斐輊海聽見開門聲,轉身看向玄關——
她回來了,單薄的肩上背著一大包的東西,看她吃力彎腰脫鞋的樣子,那包東西似乎頗重的。
兩道好看的濃眉微微一皺,他很快的結束電話,然後走過來替她提起從肩上甩下來擺在地板上的那包東西。
「我來幫你。」他彎下身,伸手去拿,正好和她的手碰個正著。
「不……不用了。」他的指尖一碰到她的手,她就火速的抽開,耳廓浮上一層紅暈。
他揚了揚眉,似乎對她的過度反應感到不可思議。他不過是碰到她的手指而已……如果她的記性還不錯的話,她應該記得今天早上兩人的親密程度還不只如此。
她避開他那驚訝又半帶揶揄的眼神,垂著臉,打算像烏龜一樣緩緩從他身邊爬走。
「騰彥呢?」他要代勞就讓他去吧。她可不想為了搶回背袋又和他有肢體上的接觸。
她剛剛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全拜白天她衝動下說的那句話所賜,在答應給他機會之後,她其實不久就後悔了。一整天她懊悔不已,不想太快回來面對他,因此刻意在外頭晃蕩大半天,直到晚餐時間才回來。
「媽把他帶回去了,今晚他會住在媽那邊。」斐輊海看著一隻紅著耳朵的「烏龜」從眼前慢慢地「爬」回房間,不覺莞爾。
「媽?」她驚愕回身。「哪個媽?是……你媽還是我媽?」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如果她聽黎雲說的沒錯的話,他的雙親應該都遠在瑞士才對,所以他口中的這個「媽」,是指……
「我指的是你的母親,我的丈母娘。」他笑著回答她,早料到她會如此震驚了。
這陣子他背著采霓勤跑花家,為的就是取得長輩的原諒。他不畏花母的指責,常帶著騰彥一起回去討她老人家的歡心。一段日子下來,她老人家心軟了,也聽進了他的解釋,當然這其中也因為有騰彥的幫忙,他才會如此順利的取得老人家的諒解和幫助。而為免采霓知情後從中破壞,因此他要求騰彥暫時為他保守秘密。
「丈母娘?斐輊海,你是不是頭腦故障了,我的媽何時成了你的丈母娘了?!」這男人,專門胡說八道,而可惡的是連口氣都自信得令人想扁他。花采霓踩著重步回到他面前,手指不悅地戳著他的肩頭,抗議、抗議!
「很快就會是了。」寬肩一聳,他手提著背袋,一手順勢摟上她的肩,帶她往樓梯方向走去。
很快……花采霓愕然。
「我……我可不這麼認為。斐輊海,我想我有必要向你說清楚一件事,我其實已經反悔……」
「你答應的事情,就該努力做到,我絕不允許你說什麼反悔的話。」斐輊海頎長的身軀陡地一震,他轉頭望著她,對她小嘴吐出的話語感到空前的恐懼和憤怒。「絕、對、不、准。」
他好不容易才讓她對他的態度軟化下來,讓彼此的關係有打破僵局,更進一步的可能,他絕不允許才剛突破的這一步受到阻礙。
見他斯文爾雅的俊顏瞬間變得強悍,花采霓嚇了一大跳。
「呃……我……」她震驚地看見了他眼瞳中的怒火,一時不由得噤了聲,不敢開口反駁,聲音直梗在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