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騰彥在宋藏峰和黎雲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私人醫療院所。這間醫院外表氣派,裡面的陳設也是高級、豪華得不得了,這是一家專門供一些亟須保密隱私與行蹤的政商名人就醫的診所,在這裡駐診的全是在醫界極有聲望的名醫。
騰彥被帶到一間高級病房的門前。
「你的親生爹地在裡頭,騰彥要自己進去,還是要黎阿姨和宋叔叔陪你一起進去?」
「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騰彥看了黎雲和宋藏峰一眼,回答道。
「進去吧!如果你爹地是醒著的,你想問他什麼就儘管問。」宋藏峰帶著讚賞的微笑,替小男生開了門,讓他進去。
騰彥走了進去,他關上房門,毫不遲疑地走到床前,清澈的雙眼直盯著斐輊海。
哇!他的爹地不是「怪獸」,是個英俊好看的男人耶!和自己的爹地第一次見面,騰彥心中難掩興奮,但卻也覺得很生氣。他雖然沒聽媽咪跟他提過爹地多少事,但想到每次媽咪一提起爹地就像快要哭了似的表情,他猜,爹地對媽咪一定做了很多的壞事。
此刻,騰彥有很多話想問爹地,但是爹地卻一直緊閉著雙眼,他只好一直坐在病床邊等待。
騰彥等了半個鐘頭,卻一直等不到他醒來。他偏頭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去問宋叔叔和黎雲阿姨好了。就在他轉身想往外走時,他在靠近門的那個角落的沙發椅上發現了一本書——哇!是《小木偶奇遇記》耶!
向來對書愛不釋手的騰彥,馬上就湊過去,拿起書來翻閱。雙眼晶亮的翻開第一頁,上頭附加了注音符號的字跡驀地撞進他小小的心靈中。
給親愛的騰彥:
這是爹地給你的見面禮,希望你會喜歡。
ㄈㄟ ㄓ ㄏㄞ
斐 輊 海
騰彥看看這一行留言,以及尾端加了注音符號的署名,再回頭望向躺在床上的男人。原來他的爹地姓「斐」,有個好聽的名字。騰彥緊抓著書,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這個對他而言陌生卻又非常親密的名字。
他抱著書慢慢地走到寬大的病床前,小手握上斐輊海的一隻大手。
「謝謝你的見面禮,不過我得先問問媽咪,必須經過媽咪的同意才能收下這個禮物。」
然後他又走回沙發前,把書本放好,才輕聲的走出病房。
騰彥一踏出病房外,宋藏峰和黎雲隨即朝他走了過來。
「騰彥……」黎雲急切地蹲下身,抱著騰彥想問清楚兩人初次見面的情況。
「他一直沒醒來。」她話還沒說,騰彥就搖了搖頭。
「他還沒醒?」怎麼會這樣?「藏峰,斐輊海的情況很嚴重嗎?」她起身,望著一直陪在她身旁的宋藏峰。
「我也不太清楚,或許我該去找醫生問一下。」這次斐輊海突然毫無預警的發病,昏迷的時間似乎過久了。他記得從他接受開刀治療之後,他的病情就已經完全被控制住,而且一直持續在穩定恢復當中。
是什麼原因造成他再度昏迷的呢?宋藏峰認為自己有必要去找他的主治醫生談一談。
「好吧,那你去問問,我在這兒陪騰彥。」黎雲也認為該好好瞭解一下狀況。
宋藏峰轉身離開,黎雲陪著騰彥在外頭的小會客室待著,幾分鐘後,她沒等到宋藏峰回來,卻等到了花采霓打來的電話。
「黎雲,你把騰彥帶到哪裡去了?」
被學校老師打來的電話吵醒的花采霓,拿著騰彥用注音符號所寫的字條打電話找人。字條上寫著他沒去上學,說是有重要的事跟黎雲外出,請她別擔心。
騰彥既然是黎雲帶走了,她當然不擔心,但是他沒去上學確實不對,而黎雲也不該在這個時間把她兒子帶走,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她得問個清楚才行。
「呃……我帶他來探望正昏迷不醒的……斐輊海。」
說到「斐輊海」三個字,黎雲刻意放低音量,嘟嘟嚷嚷的像嘴裡嚼著口香糖似的,故意模糊花采霓的聽覺。
「你說探望誰?」
花采霓一頭霧水,真不曉得黎雲在搞什麼鬼?
「探望……呃……探望騰彥的親生爹地……」
「黎雲,你——你好可惡,我要跟你絕交!」一口氣從胸口高高提了起來,花采霓握著話筒大聲咆哮。黎雲竟然帶騰彥去見那個全世界最可惡的混蛋負心漢——斐輊海。
「采霓,你先別氣,聽我解釋嘛!事情是這樣的,斐輊海昨天突然發病,現在人還在昏迷當中,我是想萬一他有個什麼不測,也該讓騰彥見他最後一面,所以才帶騰彥來的……」一聽采霓說要跟她絕交,黎雲嚇得趕緊解釋。
什麼?花采霓聽了,頭腦一片空白,胸口悶得難受。
他昏迷不醒……
「采霓,我親愛的好朋友采霓,你有在聽我說話嗎?」黎雲用著溫柔甜美的聲音呼喚不發一語的好友。
「你告訴我,你們現在人在哪裡?」猛地回神,花采霓緊緊抓著話筒,口氣不自覺地透露出一絲緊張和擔憂。
「采霓,你要過來……是吧?」黎雲小心翼翼地問。
花采霓近乎無聲地應了一聲。
於是黎雲欣慰地把地址告訴花采霓。
「我一會兒到。」她隨手拿筆將地址抄在手心,掛了電話,匆忙地跑回房間換衣服,然後抓起皮包匆忙跑出門,一直到搭上了計程車,她胸口那股緊繃的感覺才稍微舒緩下來。
她看著車窗外,茫然的想:她這是在為他憂心嗎?
不,不是的。她無助的搖頭。
他不值得她再投注情感和時間,就算他真有不測,也是他的事,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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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花采霓抵達斐輊海住院的診所後,才知道原來自己剛才在計程車上一直否認的一切,根本就毫無意義。因為當宋藏峰告訴她,斐輊海的情況不佳,可能有生命危險時,她便完全不顧旁人的驚訝,跑進病房裡看他。
看他緊閉著雙眼的蒼白面容,她一顆心幾乎要糾結在一起了。
時間悄悄流逝,她渾然未覺原本陪在她身邊的騰彥已經被黎雲帶到學校去,也沒發現到護士來過病房後又離開,更不知她的手主動地握住了他冰涼的大手,她現在心裡唯一祈求的只希望他能夠盡快醒來。
她要等他醒來,當面親自跟她說清楚一切。她要證實黎雲所說的,當年他之所以狠心拋棄她,是因為他隨時可能面臨死神的召喚,所以他選擇讓她離開,獨自承受這副病體帶給他的煎熬和痛苦。
等著等著,天黑了,她累了,最後趴在床邊睡著了。
斐輊海在她睡著後不久,虛弱的張開了眼睛。
當他意識清醒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床畔的人,臉上出現意外的表情,原本死寂的心也瞬間活絡起來。
她竟然在他陷入昏睡時陪著他,還握著他的手!斐輊海又滿足的扯起嘴角笑了笑,凝視著她酣甜沈睡的側臉。他輕輕地將手從她緊握著他的小手中抽出,手指撫過她的眉毛、眼角,指尖纏住一綹染了淡淡栗子色的柔軟髮絲,在手指間逗弄著。
他的撫弄換來花采霓一聲似貓咪般的輕喟,她皺起黛眉,臉往他溫暖的大掌偎近。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把臉偎著他的手。
斐輊海心滿意足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在心中悄聲祈求,但願她醒來時,別受到太大的驚嚇才好。
他才這樣想著,花采霓卻驟然張開了眼睛,帶著濃厚睡意的她在發現兩人過於親密的舉動時,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然後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唉唷!」
她還沒能站直身子,就被他惡意的一個展臂勾住她腰際的動作給拉進他寬厚的胸膛裡。
她正面撞上他堅硬的胸膛,跌疼了鼻子,小嘴吐出一聲惱怒的抱怨,但卻更像是在對他撒嬌。
花采霓心有不甘,迅速從他懷裡拾起憤怒的小臉。
「斐輊海,你幹麼突然拉我,你……」
可話還沒說完,他的唇就俯下來,吻住了她。
這是一個「虛弱無力」的病人會做出的舉動嗎?
她心中充滿懷疑,但是這個疑惑僅在她的腦子裡停留不到幾秒鐘,他由淺入深的吻已經讓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吻著她,舌頭描繪著她嬌俏的唇辦,之後更長驅直入,煽情地勾攪她的丁香粉舌,貪婪地吸取她的氣息。這久違的馨香,曾是他最依戀的,如今重溫,心頭的悸動真是難以形容。
「霓,你還是一樣甜得讓人捨不得放開。」意亂情迷的吻結束後,他靠在她的頰邊低語呢喃。
「呼——呼——」花采霓只能以氣喘吁吁作回應。
他微瞇起狹長的眼,凝視著她誘人的粉臉,然後盡量使力環抱著她。
「謝謝你肯原諒我,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狠心不理我。從現在起,我會竭盡所能地彌補我的過錯,你和騰彥下必再擔心什麼,一切有我在。霓,我很抱歉以往我對你和孩子所造成的傷害,這幾年你肩上所擔負的重任,現在由我來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