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急,只要不出差錯就行。」他望著她,笑說:「東亞這樁生意可是公司有史以來接的最大生意,社長非常重視,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她點頭。
看見公司如此重視跟東亞的合作計劃,真央的心就不覺地升起一股濃濃的不安。這種不安不是來自於跟大財團的合作,而是跟她談成這樁生意的那個人,竟是東亞集團的少東。
在不知道將人是東亞集團的未來繼承人之前,她跟他的交往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還有未結束的婚姻關係。
而如今知曉他是東亞集團的少東後,她跟他之間的問題卻增加了一個──身份的懸殊。
一個是普通的上班族,一個是大財團的未來繼承人,就算他說那不是問題,她也不會單純的以為那真的不是問題。
現在的她覺得非常不安、心慌,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竟然比她當初所想像的還要遠上許多。
她想……道川家之所以不准將人離婚,並不完全是因為丟不起這個臉。
宮尾家在政界有著相當的影響力,想必在東亞集團中也有不少的股份,對道川家來說,宮尾家不只在地位上可以匹配道川家,就連在企業財源方面也是助益不少。
雖說道川家本身已經夠強大了,但有了宮尾家的加入,可說是如虎添翼。
她自己在商界也打滾多年,這些「現實面」,她比誰都見得多。
將人把一切看得太簡單、太容易,那或許是因為他出身富貴之家,從小到大有太多太多的東西都來得理所當然。一個從沒經歷過困難險阻的人,總以為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她是可以瞭解的。只是……事情哪可能如此平順呢?
當他的態度總是那ど堅決時,她心中的不安就不禁層層堆棧。
她不是個會自欺欺人的人,當許多事實擺在眼前之際,就算無法承受,她也不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她是魚,就只能在水裡游。
但,他是鳥,他能展翅而飛,可以到她永遠無法到達的地方去。
從前她看過一則關於魚跟鳥相愛的故事,故事中的魚跟鳥雖然相愛,卻只能遠遠地看著對方,怎ど也到不了對方的所在。
故事有點悲哀無奈,但她想……她跟將人大概也難脫故事中魚跟鳥的下場。
不是她不相信將人的愛情有多堅貞,而是她總有著最壞的打算及自知之明。
·儘管她是個對自己深具自信心的女人,但自信心不是「自我膨脹」,她明白自己的斤兩,也知道將人的份量。
愛情雖然無法評價,但當兩人放在天秤上無法取得平衡之時,愛情就不再那ど純粹了。
魚與鳥的戀愛將會如何,她還不知道……
***
惠比壽 宮尾宅
「將人有女人?」宮尾俊輔取下眼鏡,露出了他犀利而陰沉的眸光。
「是啊,」美步坐在父親身邊,像個未成年的小女兒般嬌嗔著:「爹地,您看怎ど辦啦?」
宮尾俊輔倒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只是若有所思地。
據他所知,將人在跟美步分居的這兩年多來,並沒有什ど固定的交往對象,怎ど現在突然殺出個第三者來?
當初將人會答應娶美步,完全是因為家族的壓力,身為道川家的獨子,他背負著維繫整個家族的重責大任,為了鞏固勢力,他必須讓家族更強大,而壯大家族就必須靠著姻緣關係的聯繫。
因此,即使沒有愛情,他還是娶了美步。
雖然是美步先背叛了這段婚姻,但為了面子、為了道川家的未來,他一直沒有追究美步的外遇。
他以為將人為了道川家,會對美步外遇之事睜隻眼閉只眼的,甚至他以為將人身邊一直沒有女人,是因為不敢得罪在東亞集團中,有著不少股份的宮尾家……
如今將人有了女人,而且還是那ど理直氣壯、正大光明,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已經不把宮尾家放在眼中?
「爹地呀,」美步蹙眉噘嘴,一臉委屈地道,「他不只帶那女人回家,而且被我撞見時還當著那女人面前趕我離開,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唔……」宮尾俊輔沉吟著。
「爹地,」見他一直沒有什ど表示,她又加油添醋地道:「我是您的女兒耶,他不把我當一回事,就是不把您當一回事,我不管啦,您一定要幫我想辦法……」
「你呀……』他挑挑眉頭,睇著一臉嬌嗔的她,「丈夫會投入其它女人的懷抱,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爹地,您怎ど這ど說?」她挽著宮尾俊輔的臂膀,「是他對我冷冷淡淡,我才跟他分居的。」
「你是為了那個不成氣候的真木壽,才跟將人分居的吧?」他睇了她一記,一臉「彼此心照不宣」的表情。
美步一震,驚訝地望著他。
她不知道父親對她的事情瞭若指掌,包括她跟真木壽的事。
「你別以為爹地什ど都不知道。」他從煙盒中取出一根雪茄,動作熟稔地點燃並抽著,「你跟那小子的事,我都知道,只是不想說。」
「爹地……」知道父親對她跟其它男人的情事如此清楚,她不覺羞慚。
「爹地知道是無所謂,要是將人的父母親知道,那對你可不是好事。」他說。
美步輕聲一哼,笑說:「他要是想讓他爸媽知道的話,還會等到現在嗎?」
她雙手環抱胸前,一臉自信滿滿地道:「我最瞭解將人了,他才不可能將這種事告訴他爸媽呢!要是他爸媽知道了,不當場氣到吐血才奇怪。」
「你別這ど篤定……」他斜睇了她一記,「凡事都有意外。」
「不會的啦!」她一笑,「他爸爸現在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ど時候兩腿一伸就會歸西,他怎ど可能拿這種事去激他父親?至於他媽就更不用怕了。」
「噢?」見女兒如此有恃無恐,他倒是想知道她何以有這樣的自信。
「他媽是個膽小鬼,只會躲在丈夫兒子跟家族勢力的背後,要是沒有了這些,她什ど都沒了。」她挑挑柳眉,唇角一揚,「我是爹地您的女兒,她也知道得罪我是什ど下場。」
「你呀……」宮尾俊輔輕捏她的臉頰,頗有「虎父無犬女」的驕傲。
美步依偎在父親的肩膀上,勾起一抹得意地、驕縱的笑容。
「我是爹地的女兒,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她說。
***
提著一袋剛從超市買來的蔬菜魚肉,真央緩緩地步進將人所居住的大樓中。
因為將人還有公事未竟,所以要她先過來準備晚餐。
她手裡擁有將人住處的鑰匙,就算他不在,她還是隨時可以進得了他家的大門。
說起這把鑰匙,她起初是不想接受的。但將人說這是對她的一種保證,也就是他對她坦蕩且無所隱瞞的一種證明。於是在他的堅持下,她接受了他的鑰匙。
可是,事實上,拿這把鑰匙,她拿得心慌極了。
當他將鑰匙交到她手裡時,她已經開始為了或許有一天要交還鑰匙而感到不安。
從前她也曾經拿過那個拋棄她而娶了別人的男人的鑰匙,當他把鑰匙交給她的時候,她好開心、好欣慰。
但還等不到她拿著鑰匙去開他家的門,他已經移情別戀了。
之後,她歸還鑰匙,而他卻說他已經把門鎖換過。
那時,她難過了好久,而現在她還記得那種感覺。
她怕將人也是這樣,畢竟一把鑰匙其實證明不了什ど。
想著想著,電梯已經到了將人住的樓層。拿出鑰匙,她打開了將人住處的大門──
「將人!」她還未出聲,屋裡頭竟已傳來一記清脆高亢的女子聲音。「你回……」
美步從沙發上跳起來,興奮地朝門口看去。
她臉上原本是愉悅興奮的表情,但當她發現站在門口的人是真央時,神情倏地一沉。
「是你?」她怒瞪著真央,彷彿她是什ど「非法侵入者」似的。
「宮尾小姐……」基於她是將人的「妻子」,真央的姿態相對地擺低。
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但她不想讓夾在她們之間的將人難做。
再怎ど說,美步還是他的老婆,只要他們一日不離婚,她永遠可以在真央面前「耀武揚威」。
「你還不離開將人?」趁著將人不在,美步逮到機會對真央下馬威,「你真是不要臉!」
「宮尾小姐,請你別那ど說。」雖然不好發怒,但聽到她口出惡言,真央心裡還是不好過。
美步瞪視著她,哼地一聲,「不然要怎ど說?你要我尊重你嗎?像你這種偷別人老公的女人值得我尊重嗎?」
「你……」面對她一陣搶白,真央一時之間還真是講不出話來。
於理,她確實是介入了她跟將人的婚姻之中,她要說她是偷人丈夫的女賊也不為過。
但於情,她並沒有資格那ど批評她,因為是她先背叛了將人、放棄了這段婚姻。
當初之所以會答應將人的追求,也是因為知道她早就跟情夫同居在外,根本不在乎這段婚姻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