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一拍胸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那婆娘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沈小玉卻聽得不悅的瞪著他。「什麼婆娘?請你搞清楚,我最少還比你大了五、六歲,所以論輩分你應該喊我一聲姐姐,而不是婆娘、婆娘的叫,怎麼這點禮數也沒有?哼!」
兩人對看了眼,互相扮了個鬼臉,跟著默契十足的撇開頭去。
眾人搖頭歎笑。
「如果沒別的事兒,就工作去吧!」
一想到可以不用再接觸那些鍋碗瓢盆,沈小玉可以說是高興極了,畢竟成天窩在灶房裡忙東忙西與伺候范舒行比起來,自然絕對是後者要輕鬆得多。
想到以後可以偷懶摸魚,得意的竊笑幾乎要溜出口。
看樣子,她總算可以鹹魚翻身嘍!
就這樣,小武頂替了沈小玉原本的工作,成為了客棧裡掌廚的人之一。
而范舒行說得不錯。小武工作起來不僅手腳俐落,而且做點心的手藝也不輸沈小玉,所以客棧的生意還是一如往常的人聲鼎沸、大排長龍,讓范母每天算錢是算得眉開眼笑。
反觀無事可做的沈小玉呢?
雖然說是跟在范舒行身邊伺候他,可懶散如她,五天來根本是一件事也沒替他做過,仍然天天過著不用做事的愜意生活;就連用膳也有人準備,好命得簡直比皇帝還享受。
不過當然啦!懶歸懶,有范母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著,所以她就算是想要多偷懶也不可能。每當范母出現的時候,她就故意做出一副很忙碌的樣子,等騙過她後,她再優閒的上涼亭去吹著風、睡大頭覺。
就像今兒個,范母雙眼的利光又像兩把刀射了過來,不甘不願的沈小玉只得進范舒行房裡,假裝替他整理東西。
進了屋,沈小玉懶洋洋的東看看、西瞧瞧,連連打了幾個呵欠,只想溜到後園裡去賞魚,然後再好好的睡個大頭覺。
「唉!她怎麼這般難纏啊?我應該沒有哪裡得罪她吧!如果她是在氣我那一天和她吵架,那她也未免太會記仇了吧!正常人看到自己屋子裡突然冒出了個人來,一定會驚訝怒叫的啊!我也不過是正常反應而已,她作啥這般生氣?」嘴巴裡的「她」,指的自然是范母了。
隨手翻弄著床榻上的被褥,沈小玉皺了皺鼻子。
「怎麼她兒子和女兒都這般可愛,做娘的卻如此不能親近呢?真是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哼!」
翻著翻著,突地手裡摸到了個鼓鼓的東西,沈小玉皺了皺眉,動手用力掀開被褥一看,立刻駭然一驚。
「這不是我的包袱嗎?」
從震驚到呆滯,再從呆滯到驚喜,沈小玉簡直不敢相信,興奮的伸手拿起了那個素色包袱。
「真的是我遺失的那個包袱!」她喜悅到淚都要滾出來了。
「原來他早就替我找回來了,可他怎麼不告訴我呢?他如果告訴我,我肯定會好歡喜、好歡喜的,也會好感激、好感激他。不曉得裡面的東西還在嗎?」
她急忙將包袱拆開一看,喜悅的笑卻僵在唇邊。
「手鐲、玉珮、銀子……還有這個!」她抽出一張泛黃的紙,原本歡欣的笑不見了。「怎麼可能?如果是他幫我把包袱找回來,那這些東西根本不可能全部都在啊!至少銀子也會被花得精光吧!手鐲和玉珮首定也會被典當掉,可這裡頭的東西一樣也未少,這是怎麼回事?」
她愈想愈奇怪,原本的歡喜不見了,狐疑與憤怒漸漸取而代之。
「這麼看來、這麼看來……這包袱根本沒有遺失!」
轟的一聲,驚人的巨響在她腦袋裡炸開!
「范舒行!」緊捏著手裡泛黃的紙張,沈小玉雙唇微顫,臉色鐵青。「如果包袱有遺失,裡頭的東西首定早就不見了,怎麼可能手鐲、玉珮以及銀子一樣也沒少,就連我從宮裡帶出來的換洗衣物也好好的放在裡頭?這不擺明了他根本從頭到尾在騙我嗎?」
「小玉,小玉,你在嗎?」
不知大禍即將臨頭的范舒行踩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進來。
「小玉,你怎麼了?」
沈小玉鐵青著臉緩緩轉過身來?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舒行一看,立刻知道大事不妙。
「小玉,那……」
「你還有啥話好說?」
冷汗從范舒行的額頭滑下。「小玉……」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已經替我找到包袱了吧?」
「是啊!」范舒行趕緊順著她的話走。「沒錯,我正要告訴你這件事,我昨日托朋友替你找回了包袱,因為那隻玉鐲還在,所以我猜測這應該是你遺失的那只包袱沒錯,是不是?」
沈小玉一聽,當場暴跳如雷,火大狂吼起來。
「你還想騙我?范舒行,我或許迷糊但可不是笨,這一點邏輯我還會推敲。倘若這包袱是你昨日才找回來的,裡頭的銀子、玉珮什麼的怎麼可能一樣不缺的擺放在裡頭?那銀子是愛貴妃賞給我的,除卻出宮那天買了那隻玉鐲之外,裡頭總共還剩九十兩,我怎麼可能會不知曉?」
她攤開手裡泛黃的紙張,怨聲咆哮:「倘若這包袱真是你昨日才找著的,你又怎麼可能知曉我老家在泉州?我很確定我從未告訴過你,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包袱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丟,而是讓你拾了去,所以你是看了這張紙才知曉我的老家在泉州的,對不對?」
黃紙一攤,就見裡頭赫然寫著──
姓名:沈小玉
居住地:泉州
父:沈大傅
母:崔晶喜
經查證後,三代家世清白、無不良紀錄,今特准予入宮為奴。
「我五歲的時候便進宮當宮女。五歲的我,根本不可能會記得自己住在哪裡,所幸每名入宮為奴的人皆登記有案,好心的愛貴妃才動用了點關係替我從敬事房裡找著這份資料,希望我按著這張紙上頭的紀載回泉州老家;所以你若不是看了這張紙,你怎麼可能知曉我老家在泉州?」
范舒行早已嚇得冷汗直冒。
這小妮子平時迷糊得緊,怎麼這個時候卻精明得嚇人?
「小玉──」
「我恨死你了啦!哼!」
見她氣沖沖的衝了出去,范舒行在心底哀號了聲,跟著追了出去。
「小玉,你等等我,你聽我解釋啊!小玉……」
傷心的沈小玉一路從後院哭到前院,粉嫩的小臉蛋盈滿了憤怒的淚,鼻頭哭得紅通通的,讓人看得心疼極了。
范舒行追了上來,見她哭,早已是心急如焚、手忙腳亂。
「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存心欺騙你的。」
沈小玉用力拍開他的手,繼續嚎號大哭。
「倘若你不是存心騙我,你作啥要把包袱藏起來,讓我以為包袱掉了?你還說不是存心的,你根本就是有意的。」
范舒行在心裡苦笑。「好好好,我承認我是故意的,這總行了吧!」
「你說啥?」淚人兒當場哇哇大叫。「你還說不是故意騙我,我看你根本是惡意耍我!我當初真是笨昏頭了,早在你提起我老家在泉州的時候我便該發現這個破綻,可我居然蠢得一點感覺也沒有,還讓你騙得團團轉。你走開,我以後再也不要看到你了啦!」
那怎麼行?
他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急忙澄清:「我會說我故意的,是因為當時我對你非常有好感,見你掉了包袱本想拾起來還給你的,怎知那麼剛好你便在我的客棧裡用膳付不出銀子來,所以我才想以此威脅你留下。只是後來陸續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也把這件事給忘了,這個包袱便一直留在我身邊,才沒把它還給你。」
沈小玉狠狠瞪向他。「這麼說,你承認你是惡意的了?」
「我……」
她咬牙切齒,「怎樣?」
「我是出於一片好意。」范舒行解釋,「當時你的確是走投無路沒錯吧!我不過是使了點計謀讓你順理成章的留下來而已,我這麼做也是為你著想,而且你不也很樂意待在這裡嗎?」
沈小玉跳腳狂吼:「那是因為我不知曉你騙我啊!」
「這是善意的欺騙。」范舒行辯解。
「善意你個頭!」沈小玉氣得頭昏眼花,險險站不穩。「你根本是居心不良!你好可惡,害我跑去和那小販理論,原來那小販根本啥也不知曉,就這樣替你背了黑鍋,我還差點把他給氣死。你真的很可惡!那個時候你就應該要告訴我了,結果你還是一個字也沒說。」
范舒行皺起眉。「我說過我忘了。」
「忘了?」還真要把她給氣死才甘心嗎?
范舒行趕緊求饒。「拜託你別氣了好嗎?我會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想留下你而已。我說過了,我對你非常有意思,當時覺得和你鬥嘴很有趣,所以才臨時如此決定,而且包袱裡的東西一樣也沒少,愛貴妃送你的玉珮也完好無缺的放在裡頭,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氣了?」
話雖說得不錯,可是她還是好氣。
「我不喜歡人家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