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一臉詫異。「你住這裡?怎麼可能?」
「為啥不可能?」沈小玉氣沖沖的頂回去。「我已經住在這裡一個多月了,這裡的人我都認識,徐伯、洛叔、大五,還有范舒行我都熟得很,我勸您最趕快離開這裡,否則我就將您送進官府,說您擅闖民宅,而且還惡意出言不遜,將您扭進大牢,哼!」
那婦人險險氣急攻心。「你要將我送官府?」
沈小玉高傲的抬起頭。「怕了吧?」
豈料那婦人竟不怒反笑。「你還真是太天真了。你說你才住進來一個多月啊!你可知早在你沒來這裡之前,我便已經不曉得來這裡住過幾回了。小丫頭,你要跟我鬥還早得很呢!勸你還是趕快識相的離開吧!」
沈小玉不服氣的跺著腳。「我作啥要離開?我住在這裡的一個多月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上至前頭打雜,下至後頭洗衣、抹地,哪一件事兒不是我做的?您又是誰?有啥權利叫我走?」
那婦人不甘示弱的叉起腰。「你有啥了不起啊?你可知這間客棧可是我出銀子資助的?」
沈小玉當場愣住。「啥?」
「哼哼,怕了吧!」那婦人勝券在握,笑得可得意了。「這裡的人我每一個都認識,而且最少都認識丁一、二十年了,你不過來一個多月要怎麼和我比?小丫頭,你的道行還太淺,回去修煉個十年、二十年再來吧!」
「這──」
沈小玉忍無可忍,氣得頻頻跳腳,正好這時范舒行自前頭走了來,她立刻氣沖沖的朝他跑去。
「你來看看、評評理吧!這位大嬸也不曉得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居然還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頻頻問我名字、今年多大、做什麼的?實在是太過分了,你趕快把她給趕出去!」
范舒行來回看著她們兩人,最後朝那婦人走了過去,喊了聲:
「娘,我剛才不是要您別亂跑嗎?」
「趕快把她趕──」出去兩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沈小玉已猛地頓住。
「你剛才喊她啥?娘?」
她沒聽錯吧?
第八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句話又再一次在沈小玉上應證。
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運氣居然如此背,她一張嘴巴自聽到那聲「娘」後到現在,就一直驚訝得合不上。
半晌,回過神來後,她立刻跟范舒行咬耳朵。
「怎麼你娘來了你也不事先知會我?」害她出了這麼大糗,哼!
范舒行苦笑。「我也萬分詫異。」不止他娘,連他妹妹一同從洛陽過來了。
此刻沈小玉就站在大廳裡接受那對母女肆無忌憚的打量,看得她渾身發毛,卻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你說你叫作沈小玉,是嗎?」終於,先前和她吵架的婦人──也就是范舒行的娘親開口了。
沈小玉努力端出笑臉。「是的,夫人。」
原以為自己謙卑的態度會讓她滿意,豈料她竟不屑的冷哼。
「小丫頭,你還真是會作戲啊!剛剛明明還和我在後院裡大小聲的吵架,一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怎地一知曉我的身份,你的態度馬上就變啦?小姑娘年紀輕輕就這般會使心眼,真是要不得!行兒,你打哪兒找來這樣的丫環啊?城府這般深!」
沈小玉一聽,又氣又嘔。「夫人,您──」
「我沒讓你開口你吵啥?」范母冷著臉罵人。「丫環就該要有丫環的樣子,要你往東就往東,要你向西便向西,主子說話的時候,奴才沒有開口的資格,這般簡單的道理也不懂,你學人家當啥丫環啊?」
見沈小玉氣黑了一張臉,范舒羽──也就是范舒行的小妹這才開口:
「娘,人家這般態度對您也沒錯啊!倘若她知曉了您的身份,態度仍一如先前的無禮,您豈不是要氣壞了?更何況您之前也未先表明,人家自然會懷疑了,所以這根本不能怪人家。」
見范舒羽幫她說話,沈小玉詫異了一下,臭臉立刻換成了笑臉。
方纔瞧那范舒羽生得福態,面色淡漠、姿態高貴,沈小玉還以為她肯定也和她娘一樣難於應付;未料,她不僅未出口刁難她,竟還反過來替她說話,簡直讓她興奮極了。
但范母可不高興了。
「你怎麼幫個外人說話呢!」她姿態高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姿態高雅的放下。「這丫頭態度無禮、心機深沉,留她在身邊絕對有害無益,再者,她的名字也未免太搬不上檯面了,沈小玉?這般平凡無奇的名字怎麼配得上咱們呢?」
沈小玉當場傻眼。這擺明了根本是存心找碴嘛!
忍無可忍,她氣沖沖的開口:「我的名字哪裡礙著您了?」
范母瞟了她一眼,後又不屑的調開。
「我們范家在洛陽可是人盡皆知的大產人家,即使是丫頭、奴才,也絕對要家世清白、面目清秀,可我連你家裡是作啥的、老家在哪兒都不知曉,我怎麼能放心讓這樣的人進我們范府當丫環呢?」
沈小玉環臂不悅的撇開頭。「這您絕對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家裡頭三代家世都非常清白,您毋需多疑。」
范母高傲的冷哼。「你有證據可以證明嗎?」
沈小玉聞言,轟的一聲,滿腹的火終於壓抑不住了。
「倘若我家世不清白,我還能進宮為婢嗎?」
范母一怔,立刻大叫:「你說啥?你進宮當過宮女?」
她那鄙夷的模樣氣得沈小玉直想上前去理論,卻被范舒行阻止。
「娘,小玉的確是進宮當過宮女沒錯,所以可以確定的是她家世絕對清白,您根本沒有理由不讓她留下來幫忙;再者,客棧要是少了她,生意肯定會一落千丈,您不是說想看看助我們客棧起死回生的女娃兒長啥樣嗎?那個人就是小玉。」
范舒行一番話,當場嚇愣了范母。
「你說那有好手藝的姑娘就是她?」
「沒錯。」
「怎麼可能?」范母尖叫,一副無法接受的模樣。「這丫頭一副粗枝大葉的模樣,而且乾癟瘦弱,全身上下看起來沒幾兩肉,怎麼可能有這般厲害的本事?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沈小玉不服氣的從范舒行的身後冒出來。
「喂!您這是以貌取人啊?」
「你怎麼這般沒大沒小、尊卑不分?」范母臭著臉嘶吼:「你們瞧瞧,我不過說了這麼一句,她便馬上頂一句還我,還叫我『喂』;你這丫頭是有沒有腦袋啊?一點道理也不懂,說你有什麼好手藝,打死我我也不信,你別把我的這間客棧給搞垮,我就阿彌陀佛了。」
范舒行與范舒羽對看一眼,實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娘,您就少說一句嘛!」
「我作啥要少說一句?」范母依舊是怒火高張。「這丫頭實在太不知進退了,一點知識也沒有,八成也沒讀啥書;倘若讀書了,也不會教人給送進宮裡去當奴才。這樣的丫環我可不要,行兒,你就拿些銀子把她打發走吧!我可不想讓她給氣死。」
「我──」
在兩兄妹的阻止下,沈小玉是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娘,您就消消火吧!小玉沒有您想得這般壞,她非常的善良,而且絕無任何的心機;她是無條件留在我這裡幫忙的,而且當初也是我要她留下來的,並不是她自己賴著不走,您別誤會她了。」
「是嗎?」范母又是一聲冷哼,擺明了不信。
沈小玉火大便要衝上前去,范舒行快手自身後抱住她。
「娘,小玉的確很善良,有時或許脾氣火爆了點,但絕對乖巧,甚至是迷糊過了頭;先前會和您吵架也是誤會一場,她只是愛找人鬥嘴罷了。娘不也喜歡和人鬥嘴嗎?正好現在有人陪您了。」
范母本想開口,卻在看到摟抱在一起的兩人後,臉色大變。
「你們這是在作啥?還不快給我分開?」本來有些消火,這會兒火不但沒消,反而更大了。「別以為我不知曉你這丫頭在使什麼心眼,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家行兒可是未來要繼承我范家所有產業的人,所以婚配的對象非富即貴,你這黃毛小丫頭別作夢了。」
沈小玉既錯愕又憤怒。她怎麼不知曉原來沈母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啊?
這回不等她開口,范舒行已沉下臉替她說話:
「娘,請您不要侮辱小玉,小玉根本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她反應太過遲鈍,根本不知曉我對她的感覺。」
此話一出,驚煞在場眾人──除了沈小玉外。
「你說啥?」
「你說啥?」
范母與沈小玉同時開口,只是不同的是,一個是震驚得驚呼出聲,另一個則是呆愣的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而好奇的問。
范舒羽忍不住噗哧一笑。「哥,你說得沒錯,她果然夠遲鈍。」
沈小玉眨眨眼兒,有聽沒有懂。「你們在講我嗎?」說完轉向范舒行。「你剛才說對我的感覺,啥感覺啊?」
范舒行含笑望著她。「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