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引擎聲音響著,沈傲君耳中嗡嗡作響,只是呆呆的佇立在宿舍前,看著他的車子漸駛漸遠,直到消失了蹤影……
「等我回來……」他怎麼會對她說這句話?這算什麼?她不懂。
辜允中給她的感覺很奇特,陌生卻又彷彿熟稔……
那天起,她心裡的高牆就這麼缺了一角,她曉得自己再也無法平靜了……
第二章
進入JVTV工作也已經快兩年了,她的性情雖然仍是有些淡漠,但是她比以前更懂得交際應酬。
新聞記者有時忙得不可開交、焦頭爛額,有時則是讓新聞事件弄得哭笑不得、為之氣結。
今天就是如此。
經濟不景氣,命理節目大行其道,就連新聞記者都要去採訪命理師父,一窺究竟。負責採訪的季筱曼半是威脅半是脅迫的,硬是逼得沈傲君不得不一同跟著採訪隊前去看個究竟。
JVTV向來愛訓話的攝影記者成傑一路上滔滔不絕的對著不信命理的沈傲君曉以大義、闡述人生哲理。
「傲君,算命可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呢!算得上是中國五千多年來日積月累、彌足珍貴的絕學啊……」
「成傑,到了。」季筱曼打斷他的訓示。
「喔。」他認命的扛著機器下車,熟練、迅速的架設起攝影機,手裡忙著,嘴巴還不肯休息,「傲君,算命是一門深奧的學問,我們應該都去修習,這不但……」成傑又滔滔不絕的叨念著。
沈傲君但笑不語,不想反駁成傑虔誠的心態,直在心裡稱讚這命理師父的高竿。一個晚上只為五人算命,還強調磁場感應不佳不算!以市場行銷的概念、心理學的角度而言,這位師父的確很懂得掌握人心,這也難怪這小小的地方會天天人滿為患、盛況空前。
應採訪的需要,季筱曼坐定位讓師父鉅細靡遺的評斷著前世今生、財運仕途,好不容易結束採訪,沈傲君幫忙攝影記者收拾著機器。
「你過來坐下。」
眾人面面相覷,不解的互相張望,只見師父不耐的伸手指向沈傲君,「就是那個收器具的小姐,坐下吧!」
不待沈傲君回絕,季彼曼欣喜的挑眉示意成傑把攝影機上肩,接著雙手壓著沈傲君的肩膀,硬是將她按坐在那張椅子上。
沈傲君沒想到她會成為季筱曼專題的拍攝對象,一心想要掙扎起身,可是她忽略了季筱曼為了工作六親不認的瘋狂,硬是把她押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把雙手舉給我。」師父合著雙眼,低沉的聲音讓人彷彿被催眠似的,只能直瞪著他瞧。
沈傲君心裡頓時惴惴不安。
算命也意味著許多私密的事情全要被提出來檢視一番,那感覺就像是解剖台上的青蛙,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沈傲君很排斥。最後還是季筱曼看不過她的溫吞,硬將她的手拉到師父面前。
師父瞠目看了看手紋,繼而抬眼看著沈傲君,一開口就宛如古書裡的語句,叨念了一大段無關乎與生帶來的財庫、未帶凶噩之類的話。幸好師父並未說她是命運多舛、不祥之人,否則在場的人必定是避之唯恐不及。
「……命格清貴,一生多貴人。」
此話一出,立於沈傲君身後的季筱曼露出微笑,讓沈傲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她媽,窮高興什麼?
「事業還不錯、財運也不錯。」
沈傲君心想,都還不錯?那是不是意味著不會有太傑出的表現?也好,低調是她一直奉為圭臬的生活準則。
「師父,那姻緣呢?」季筱曼心急的問著。
只見始終台眼的師父蹙眉,睜開雙眼,「你還未婚吧?」
沈傲君點點頭。
那師父又緩緩合上眼,「二十五歲以前不宜論及婚嫁,否則就是雙夫命。」
「雙夫命?」沈傲君不予置評。對婚姻,她並沒有太多期望,如果可以的話,她還寧願選擇不婚。
「這半年裡,你有個極重要的重逢。」
「什麼重逢?」季筱曼疑惑的問。
「朋友重逢。」師父微微笑著,「姻緣就在重逢時,重逢即是婚嫁時。工作上的競爭要淡然處之……」
沈傲君擰眉,直覺這師父的話實在不可信,重逢?她的朋友都是女孩子,唸書時跟男同學不過點頭之交,何來重逢的姻緣?
「謝謝師父。」基於禮貌,雖不信這方術之言,起身時她仍是向師父道謝。
「你別太鐵齒,我不會騙你的。」對著她的背影,師父突然補上這句,讓沈傲君臉上有種被看穿的微赧。
∼∼∼
大清早的交通巔峰折磨著每一位上班的人,在擁擠的車陣裡耗了大半時光,就為了能及時打卡。
沈傲君小跑步的進了辦公室,「早,」裡頭稀稀落落的幾個人,顯然還有更多的同事還被困在車陣裡動彈不得。
她坐到位置上,擱下皮包一手按下電腦電源、一邊翻出早餐,才咬了一口又起身到報架拿了份報紙,邊看著頭條新聞標題,邊審視著電腦裡的行事歷。
每天早上她總要這樣一心多用,才能在八點半的編采會議前完成一天工作的準備。
「傲君,早啊!」鄰座的季筱曼有氣無力的打著招呼。
「怎麼了?」她抽了張面紙抿拭著唇。
「職業倦怠!我真希望去度個假。」季筱曼揉揉發瘁的頭。
「或許你可以在編采會議中跟主任說說你的願望。」沈傲君椰揄著好友,起身走進會議室。
季筱曼是個貨真價實的工作狂,喊累都是喊好玩朗;真要她放假休息她還會抓狂呢!這是沈傲君考進JVTV將近兩年來,跟她相處的心得。
「夠了,沈傲君,下回你有求於我時,看我怎麼整你。」她拿著記事本跑進會議室。
等所有的人魚貫的坐定位,大家開始例行的討論會議。隨著主任一一點明路線,大家開始報告今天要採訪的新聞。
「傲君,今天立法院要連線。」
「是,我知道。」沈傲君在筆記上標著記號。
「社會新聞。」
「是,今天一起兇殺案要進行現場模擬,還有……」
「也要連線嗎?」
「對。」主任轉而問季筱曼,「筱曼,你今天是不是有個重要的記者會。」
「嗯,碩邦集團新總裁繼任,今天會有個酒會……」
原本還趁著會議進行在建構著今天的新聞採訪內容,沈傲君突然聽到這多年不曾出現的名詞,先是一怔,接著她想起子頸上的鏈子。
四年不見了吧!自從他出外後,他們兩個就像是在兩片天空各自翱翔的風箏,一點交集也沒有,他就像是一位蒸發的朋友,只留下頸上的鏈子證明他們曾經認識過。
那句「等我回來」的話依稀還在她耳畔,雖不復當時的震撼,卻始終餘波蕩漾在她心頭。
君子之交淡如水,除卻那句象徵承諾的話在她心裡激起漣漪外,他們之間的確淡得像杯純淨、無味的白開水。
不記得接下來的會議裡主任說了些什麼,她的心裡全讓一個模糊的身影佔得滿滿的,當會議結束,所有的人離開會議室,她還差點回不了神。
「傲君——」季筱曼捲著傳真的新聞稿往她左肩上一敲。
「咳,曼,什麼事?」她掩飾的合上記事本。
「什麼事?我才要問你什麼事呢!會議還在進行,就見你失神的揪著鏈子。」季筱曼食指戳戳她的頭。
「我哪有,沒時間跟你閒聊了,得先去準備待會的連線。」她避開季筱曼質疑的眼神,虛應著微笑離開會議室。
新聞部的辦公室裡,記者們一組一組的出去採訪,短暫熱鬧的辦公室又陷入寂靜的空城景象。
∼∼∼
習慣下班前到茶水間倒掉有田燒杯子裡的茶葉,沈傲君靜靜的清洗著杯底的茶漬,一整天她都努力的想著他的模樣,卻總是徒勞無功。
「咳——」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都四年多沒聯絡了,也許他早忘了她呢!過去都不曾這樣想他,怎麼今天卻反常的在心裡惦記著他。
「咳——洗個杯子也能讓你這樣歎氣。」季筱曼促狹道。
「筱曼,突然站在我身後說話,想嚇人啊!」心神未甫,沈傲君埋怨的睨了她一眼,繼續清洗著手中的杯子。
「我等了你快半個小時了,你還要洗多久?」季筱曼伸手奪過她手裡的有田燒杯子,迅速的用冷水再沖過一次,「我快餓死了,去吃飯吧!」她轉身便進了辦公室。
「小心我的杯子!」沈傲君哭笑不得的尾隨其後。
季筱曼把吃飯看成人生第一大事,誰要是敢誤了她吃飯的時間、心情,小心被她亂刀砍死。
她半是挾持的被季筱曼架到餐廳,晚間新聞已經開始。
「動作那麼慢,差點連晚間新聞都趕不上。」季筱曼用嬌媚的眼神狠狠的白了沈傲君一眼。
司空見慣,她笑笑的埋頭吃著飯。
「商界新秀眾所矚目。目前台灣商界前五大集團之一的碩邦集團今天召開記者會……新任總裁學成歸來,預計將會帶給碩邦集團一股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