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這禮拜就會公佈。」耀群倚在更衣室門邊,表情有些困惑、掙扎。
愈是跟他親近,她就愈是不明白自己的心,單是注視著他,心就會莫名的加速跳動,曖昧又激烈的情嵌在彼此之間累積著,彷彿只要離開他半寸距離,她就會枯槁而死;彷彿只要能與他緊緊相擁,上刀山下油鍋,她都不在意。
她真的可以堅持自己原本的信念——與他在一起只是為了利用他嗎?如果當初的情況是依照她所預想的步驟發生,她或許可以真的這樣堅持下去。
然而事實卻早在一開始就全走樣,計劃接二連三的變奏演出,現在她連心都迷失了,這場戲要如何繼續演下去?
言承揚見她神色有異,裸著上身便走向她,「怎麼了?不舒服?」
耀群抬頭回以一抹掩飾的笑,推開他的接近,「沒有,我要去睡了。」
「如果……」
「什麼?」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台灣不是我定居的地方。」他眼睛緊鎖住她。
「喔,我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回美國……」 言承揚斟酌著他的用詞字句。
她拍白,「YDS不過是言德集團旗下的子公司之一,你總不可能一直留在台灣吧!」 她不在意的睨了他一眼,心裡卻是五味雜陳,眼中蘊含著黯然。
「如果有一天我要你跟我回美國定居,你會答應嗎?」他問。
「不會,因為我習慣這裡的生活,而且我立志要在台灣的名人榜裡留下紀錄,到了美國不就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我想成為家喻戶曉的主播,也想爬上台灣社會的金字塔,看看這個叫人熱中的天堂,也想嘲諷他們的紙醉金迷。」情懶的說著她的想望,不過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海天投資案的真相,繼而是為了阻止自己心無底線的為他沉迷。
「是嗎?」言承揚微微一曬,掩飾他的失望。「會不會有讓你改變心意的情況出現?」
「或許有吧!但是還沒出現。」 耀群一臉平靜的看著他,「人要求的是現在,未來變數太多,我們誰也無法掌控,現在我們是互蒙其利,所以同居在一起,也許明天有什麼突發狀況出現,我們就會終止所有關係。」
老半天,兩人只是靜靜的對望著,兩人眼中都在竄燒著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像火焰般燃了又熄,灰燼中又再度燃起。
最後,言承揚走向她,伸出雙臂摟住她,「怎麼了?心情不太好。」
耀群裡在他胸前嗅著他的氣息,對他的問題只是搖頭以對,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他悅出她的矛盾。習慣,甚至是極度眷戀他的存在後,她擔心他有一天還是要離去。
「沒,只是有點累。」她隨口推托。
「好吧!我們不談未來,只談現在,現在你是我心愛的女人。」他低頭吻著她。
耀群仰頭承接他的深吻。
半晌,兩人呼吸急促的互抵著額,「睡吧!否則明天怎麼有精神上班。」
他厚實的手掌撫著她峪長的頭髮,順著線條來回的安撫著她惶惶不安的心。
是夜,同寢的兩個人,卻同樣的失眠了。
兩個星期的密集特訓,耀群如願成為第一位登上主播台,而且是黃金時段的新聞主播。
但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特別高興的,相較於其他單純無知的陪襯人選,她深知這是如何產生的,自然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女人在權力、名望的爭奪中,到底真正要的是什麼?
她也不知道。
不過有一點她倒是深刻的體會,當初她處心積慮的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雖說當了主播之後並未分崩離析,但是也發發可危,因為她可是搶了前輩們眼巴巴的位子。
人心啊!竟是這般淺薄,想來就覺得可笑。
以前因為認為她是新人,看她謙恭有禮、好相處,大家也就待她不錯,而如今她這名資淺新人卻一躍成了黃金新聞主播,說什麼也難讓大家平息怨氣,花瓶的稱號也就不胚而走。
花瓶?
耀群笑了笑,她並不在意,對於大家給的稱號,她實在是銘感五內,除去工作上的表現,她還稱得上是一隻花瓶,想來她張家的基因品種還是不錯。
不過,她更好奇的是,如果外界得知她的主播位於是因為與YDS總裁過從甚密得來的,不知大家又會是如何勒問她?
這才是她最感好奇的部分。
習慣性的搭著電梯來到BZ停車場,今天等候在電梯外的不是他,而是專屬司機。
「張小姐。」司機體貼的為她拉開車門。
「謝謝。」她回以淡淡的笑容,低身上車。
言承揚坐在車內閉目養神,面前的小屏幕還停留在她播報新聞的頻道,想來他也是剛看完她播報的新聞。
耀群並不出聲喊他,反正他總是敏銳得嚇人,不可能不知道她上車,他也許是真的要休息。
她不再回想方才洗手間聽到的罵,反正那將會永遠的持續下去,毋需浪費心力太在意。
她靜靜的偎在他胸前,陪他一同小想,而他的手就自然的困住她。耀群露出一抹笑,她是對的,他並不是真的睡著,只是想休息。
原來小女人的角色她也能詮釋得如此好,不過這該稱許她有敬業精神,他助她在工作上更進一步,她就該依約當他心愛的女人,不是嗎?
回程路上,她始終未曾閒眼,一徑的睜著明亮的雙眸直盯著他瞧,瞧久了便忍不住探手去觸摸。
先是他的濃眉,順著弧度滑下至鼻尖,接著是他飽滿的唇,雖是緊抿著,但她頑皮的手指頭仍惡作劇的企圖撬開它,最後他放棄堅持,讓她的手指順利的撬開他的唇齒。
但她仍未盡興,柔嫩的手指接著順著臉型輪廓滑下頸子,摸索他的喉結,也不知是玩上痛還是怎麼著,耀群大膽的將手探至他的胸前,小心的解開一顆扣子,略帶涼意的手指便這麼探進他襯衫內,貼在他胸前感受他的體溫。
車子停止前進,言承揚才睜開眼,縱容的笑,「玩夠了?」
耀群並不回答,打算縮回手下車,卻被他一把握個正著,「這樣挑逗我,哪天別怪我真的把持不住。」在她唇上一啄,便放開她的手。
她回過身子,嫣然的容貌染上不知名的放肆,「男人不就是喜歡女人這樣嗎?我可是努力想做好『你的女人』這個角色。」
言承揚扣上衣扣,一同回到飯店的房間。
耀群一進人房間便直接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累了?」
她搖搖頭,臉依舊埋在被窩裡,老半天才說:「你快去洗澡,今天要回公寓嗎?」她很苦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不回去,今天住在這兒,星期天再回去。」
狡兔三窟——他們倆特意培養出的生活習慣。
晚間新聞播出前,絕大多數的記者都已經回公司發稿,一天當中新聞部此時是最熱絡的時候。
「聽說香港傳媒來台創刊號月底就發行了!」娛樂線記者小麗扯著嗓門大聲嚷嚷。
「什麼性質的傳媒?台灣這麼小,能容納什麼樣的大媒體?可別賠本才是。」黨政線的記者東穎問。
「還不就是狗仔隊那套。」攝影組長插嘴。
「狗仔隊?那台灣媒體不就要來一次大卷風?」 剛從剪接室出來的淑麗搭腔。
「嗯,聽說首期創刊號鎖定某台主播的情史八卦。」
小麗神秘的壓低音量說著她從友台得知的小道消息。
「哦哦那可是天大的八卦夫飛!」淑麗瞪大眼睛摀住嘴,驚訝的看著大家。
「該不會是我們的主播吧?現在台灣的電視台就數YDS最響亮,對方會不會是想借YDS來打知名度?」
「但願不是,否則鬧出排聞,那也別想在我們YDS混了。」東穎思緒清晰的說出他的判斷。
耀群拿著Run-down、新聞稿在位子上順稿,就這麼不經意的聽見大家的談話。
半個月前還沒坐上主播位子時,她也能這樣跟著大家閒聊,但是坐上那個位子之後,她已經無法像從前那樣被接受,同事似乎主動將她劃歸在新的組別——主播組。
故意忽略內心的惆悵,低頭繼續順稿,一會兒她瞥眼看時鐘,該是進棚的時間了。
整整衣裳,抓起厚厚一疊的新聞稿,快步的走向十七樓的攝影棚,坐在打著充足燈光的主擂台前,帶好耳機。
六點五十九分,導播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許多指示、倒數,「五、四、三……」
「各位觀眾您好,歡迎收看今天八月十六日的七點新聞,我是張耀群。新聞首先……」
今天的新聞很多,時間安排得很緊湊,她只能趁空檔喝口水潤潤喉嚨,好不容易八點鐘即將到來——
「以上就是今天的TIS晚間新聞,我是張耀群,感謝您今天的收看。稍待一會請繼續收看n工的整點新聞。再會。」
當片尾音樂潘起,耀群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透過耳機,「謝謝導播,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