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靜寂的夜晚平靜一如往常,但沁涼的夜風卻隱隱流竄著一股寒意,讓仲夏燥熱的夜晚平添幾許不尋常。
挺立在兩旁的老舊路燈發揮它僅有的功能,映照出三條詭異的人影,直到三條黑影依序翻進一座老舊的大宅院,再也看不見為止。
彤靜於小小的身子緊偎在媽媽的懷裡,害怕使她止不住的顫抖著,大張著清亮、盈滿恐懼的以眼偷覷著前方的三個大男人,不懂這三人為何在深夜時分闖進家裡,且目光狠狠的瞪視著她和爸媽,嘴上怒罵著穢不堪的言詞,還不時舞著手上亮晃晃的尖刀,似已接近瘋狂邊緣。她幼小無知的心靈著實被這一幕嚇到了。
彤譯祈握緊發顫的拳頭,強抑下自身的恐懼,試著挺起胸膛和自己老爸並肩對抗眼前的歹徒。
彤霄捏捏他的肩,再次將他推向自己身後,這一雙漂亮的兒女是他最大的驕傲,他憑自己雙手掙來的一切全是為了他最愛的家人,錢沒了可以再賺,就算他必須從頭再來,他也不願自己的妻子兒女受到一丁點兒傷害。他和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她眼底的堅強了安心不少,他知道萬一發生事情,她會照顧好孩子的。
「喂!喂!我們可不是來看你們一家子相親相愛的!」一陣刺耳的嘲諷聲打斷他們眼神的交流。
彤霄抬頭睨向面前三人,眼底寫滿了不屑。
「我們老大要你準備的錢你籌得怎麼了?」
那被稱為老大的男子露出滿口黃牙,貪婪的神色徐徐掃過彤霄美麗的妻子。這一家子早已如甕中之鱉只有任人宰豁的份,也許事情辦完後還有一點時間
姦淫之色全在他醜陋的嘴臉表露無遺。
「我說過目前我籌不出那麼多錢來。」
那老大腦海中美好的遠景全被彤霄一句話給打醒了,迷濛的雙眼乍露凶光,似要殺了他們一家四口。
「沒錢?彤霄,你未免太不上道了,遠翔企業是何等的大公司,而且我已給了你好些時日去籌錢,你現在說你拿不出來?」他啐罵了一串不堪人耳的三字經,揮著手上的尖刀走向前。「彤霄,你不想自己的妻兒死在你眼前吧?」
彤霄護著身後的三人向後退了一步,凜著神色和匪徒對峙著,「我可以先給你一部分的錢,剩下的,我開支票給你。
生性高傲的彤霄忽略了金錢的魔力,對於近日來公司接獲的恐嚇電話和信件置之不理,未料今晚終於嘗到了苦果。
「媽的!你把我當白癡呀?」為首的男子瞪大佈滿血絲的雙眼,步步逼近,「我要現鈔!全部!」
彤霄抿起嘴唇,看起來嚴肅不可侵犯,「好!我給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先放了我的家人。」情勢所遇,他沒有談判的籌碼。
「爸……」彤譯祈驚叫。
「霄……」邵婉芳強作鎮定的臉在聽聞他的話後險些崩潰。
彤霄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柔荑,邵婉芳咬住下唇,抱緊了懷中的彤靜於,她必須堅強,不能在孩子的面前倒下去……
彤靜於感染了母親不安的情緒.看著擋在前方的父親,感覺非常不對勁,「媽……」 她抬眼看向母親,期望母親給她一個答案。
「靜於乖,不會有事的……」邵婉芳安慰的拍拍她,給了她一個保證的微笑。
為首的男子瞪向彤霄身後美麗的妻子,猶豫了半晌,看見彤霄溫怒的神色後不禁咧嘴一笑:「好吧!阿宏,放他們走!」他臉上頗人憾色,但仍乾脆的要手下放他們離去。
邵婉芳看向丈夫,彤霄用眼神催促她快走,邵婉芳牽起了兩個孩子,戒備的往門口走去。
「媽……」彤譯祈低聲抗拒著。
「譯祈,聽話!」邵婉芳握緊他的手,怕他衝動誤事。
沒人注意到一旁的男子變了臉色,趁眾人不注意時,他一把抓過了彤靜於,手上的刀鋒一轉,將刀子架在小女孩雪白的咽喉上。
「阿清,你做什麼?」
「老大,你放了他們,姓彤的會聽我們的嗎?」阿清急叫,抓緊懷中試著掙扎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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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敢傷了我的女兒,我保證你們連一毛錢也得不到!」他們的老大還來不及回答,彤霄已氣急敗壞地吼出他的威脅。
氣溫在一瞬間突地拔高數度,雙方僵持不下。
為首的男子緩緩露出低沉且刺耳的笑。「阿清,若不是你提醒你,我可能就這麼放他們走了。彤霄,你女兒在我們手上,諒你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
彤霄握緊了發顫的拳頭,臉上是一片肅殺之氣。
勝券在握,三名歹徒得意的完全忘了保持戒心,
「我可以先放了你老婆和兒子。阿清,好好看緊這小女孩,阿宏——」
離門口最近的阿宏還來不及回答,背上傳來的劇痛已使他衷號出聲。
所有人的目光全移向門口,阿宏慘叫著倒下,在他身後,一名男子正緩緩的站起身來,手上的刀子染滿了紅色的血液,嚴厲的目光徐徐掃過眾人。
「小皓?」彤霄最先回過神來,低呼出眼前男子名字。
「我說過不要這樣叫我。」他的嘴角抽動,不悅和皺起眉。
「媽的!你混哪裡的?」其餘的兩名歹徒決心拾回主控大權,憤怒的朝眼前的男子叫囂出聲,但地上阿宏的哀號及潺潺的鮮血只讓他們更加驚慌。
他沒有搭腔,凌厲的雙眼掃過緊抓住小女孩不放的阿清,筆直的向著他們走去,那一瞥看得阿清心慌,一時感到手足無措。
「你……你不要過來喔!否則我就殺了她!」 阿清驚懼的抓緊小女孩往後退,手上的刀子因緊張已有些陷進小女孩雪白的肌膚中。
彤靜於因痛而低呼出聲,這令眼前男子停下腳步,盯著小女孩盈滿恐懼的小臉,他皺起眉頭。
阿清以為他的恐嚇奏效了,逐稍稍放鬆了鉗制,但事情就發生在一眨眼之間,阿清驚愕的看著那名男子快速的衝向他,而他——居然可恥的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在那男子拉過小女孩的瞬間,他已吃了那男人重重的一腳,整個人撞上牆而陷入昏迷。
他一把拉過彤靜於護在身後,鷹般銳利的雙眼直射向三人中帶頭的老大,那一瞥足以讓一個大男人腳軟。
「我,炎皓!彤霄一家子受我保護,有誰活得不耐煩的就儘管衝著我來。」
怔怔的看著擋在面前的高大子,彤靜於眼中除了炎皓寬厚的背外,其餘再也進不了她的眼。
那一年,彤靜於十二歲,炎皓十九歲。
第一章
銀色月光輕柔地灑在男子漆黑的發上,斜倚在窗邊的姿態閒適自在,投注在遠方的眼底是一片灰色的冷冽,由嘴角剛毅的線條看來,不難得知這男子的臉上極少出現笑容。
夜風撩起他前額的幾絡髮絲,將他的黑髮吹得有些凌亂,微敞開的領口讓他看起來更為狂野不羈,漸漸聚攏的眉頭顯示他已有些不耐煩了。
姚浚停止了說話聲,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短暫的沉默終於引得窗邊男子收回目光,鷹般犀利地緩緩掃過姚浚。
「你今晚似乎有些煩躁。」 姚浚淡淡的下了評語,修長的身影陷在微暗的室內,因此看不清那人臉上的表情。
男子不語,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這情形有多久了?」對話又回到了剛才只有姚浚唱獨腳戲的話題上。
「兩星期了。身為煌焰盟的總堂主,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炎皓沉吟了一會兒,陰冷的神情浮起一絲不容轉圓的強硬,「我想這件事的答案再清楚不過,替我帶話給熾堂堂主,如果他再繼續做白粉生意,叫他不必在煜焰盟裡混了。」
煜焰盟雖為黑道組織,但從不做毒品買賣,這條鐵規至今無人敢犯,熾堂堂主的作法無異是公然挑釁他的權威,自找死路。
「我只給他三天的時間,三天內叫他處理掉手上那批貨。」他下達最後通碟。
姚浚微欠身,目送炎皓頎長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歎口氣,炎皓爬梳頭髮,日子過得太平靜,連她都覺得有些無趣,莫怪乎一些堂口開始打起賣白粉的主意,以前殺戮爭地盤,忙著開疆拓土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過著太平盛世,他倒是挺懷念那段歲月的,也許當初他不該那麼快挑了當時的黑道組織才是,他該保留些實力的…··
才剛下樓,一群原本在樓下看電視、坐得東倒西歪的年輕小伙子,看到樓邊矗立的高大身影全停止了一切的動作,整齊畫一的起身,恭敬的叫了聲:「大哥!」每個人的臉上全是一副敬畏又崇拜的神情。
炎皓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煜焰盟裡的弟兄老喜歡來這一套,不管是資深的或年輕一輩孤,老愛套用黑道才有的繁文禮節。
「他們是崇拜你。」 跟在炎皓身後下樓的姚浚低聲笑道。他也知道炎皓不愛弟兄們這麼拘泥於形式,但誰要炎皓過去戰績輝煌,名聲響亮,尤其是幫裡年輕一輩的兄弟,簡直崇拜到了近乎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