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到餐廳,老闆就抓著她叫救命,因為客人上門了,而他什麼都不會,至於那個菜煮得連豬都嫌的老闆娘則是驚魂未定,人還躺在家裡嗯嗯啊啊的,無法起床。
「妳再不來,我就要叫我老婆出馬了。」
「老闆,你千萬別這麼做。」文舒真怕他把店裡的招牌給砸了,那她就沒工作了。
她挽起衣袖,打算大顯身手。她想了想,自己好歹是個女孩子,再怎麼煮也應該強過方家若這男人。
她把自己關在廚房,打算好好的拚一拚時,拿起菜單,真是要死了,這些菜怎麼炒,她一點概念都沒有耶!
「讓我來。」方家若把脖子伸得長長的,看到她手中的菜單,眉頭皺都沒皺一下,好像那些菜色對他而言只是小Case而已。
看他如此自信滿滿,真的還假的啊?文舒禁不住懷疑,但她才懷疑一下下就見廚房裡已經滿天的鍋子、鏟子到處飛。
哇,好像真的有那麼兩下子耶,她看得目瞪口呆。
「妳別發呆,幫我把鍋子洗一洗。」方家若指揮她做事。
「哦。」
幸好老闆在他們來之前,已經把所有的菜都洗好、切好了,一切只等掌廚的人。方家若花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便把她老闆交代的菜色一樣樣的端上桌,再由她端出去,速度之快,連她老闆都覺得驚奇。
至於客人的反應呢?
文舒躲在角落偷看,只見客人們吃飯、喝酒,神情狀似愉快,好像沒什麼不滿的。YA!成功了。
她跑回去報佳音,而這事已在方家若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沒多大的驚喜。
「我媽一輩子都在關家煮飯,我看她做菜看了十多年,手藝會差到哪裡去。」
開玩笑,關家大老爺是出了名的挑嘴,想當初把他媽從飯店裡挖角過去關家當煮飯婆可是費盡心機,只差沒傚法劉備一樣三顧茅廬。
「是是是,你厲害,小的我有眼無珠,不識泰山真面目,真是失敬失敬。」文舒打恭作揖的跟他賠不是。
這一天文舒的心總算定了下來,不再擔心受怕,而且更令人覺得安慰的是,經過昨天家若搗蛋,老闆夫婦好像真的有反省一下自己做人處事的態度,對她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好到讓人以為天要下紅雨了,看來他們還真怕了家若寫的惡有惡報。
打烊前,老闆還特地把她叫到跟前,給了她五千塊,說是她今天的工資。
「五千塊!」文舒看到那五張一千元的大鈔,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怎麼這麼多?!
「這是妳應得的。」老闆體恤她一個人要做好幾份工作,所以不敢虧待她,尤其是他現在正值缺人的時候,真的不能沒有文舒這個得力助手。
「妳好好做,我知道妳很辛苦,但是文舒,看在我待妳也不薄的份上,妳千萬別跟我說什麼罷工。」
看,老闆現在跟她講話多客氣啊!好像她是多麼了不得,多麼重要的人物一樣,文舒竊喜著,抿緊嘴角偷笑。
老闆還說:「妳別千萬別嫌太辛苦,我會盡快找人來幫妳。」
找人幫她?!
「不!」文舒連忙拒絕,她好不容易才有個賺大錢的機會,怎麼可以讓別人來分享呢。「不用再找人了,這些事我一個人做就行了。」
「妳一個人?!」老闆覺得驚訝,就連站在文舒旁邊的方家若都忍不住要拿眼睛去瞪她。
文舒心虛的不敢看方家若的臉。
是啦,其實絕大部分忙的人都是他,但能者多勞嘛,他就當是幫她的忙吧。
文舒又在心裡安慰自己,反正這差事是家若自己攬下來的,昨天那一團亂,可是他自己搞出來的,她又沒叫他那麼做。
***
「妳吃定我了是不是?」
一離開餐廳門口,方家若就急著跟文舒清算她的罪名。
天吶,冤枉喲。「我哪是吃定你啊!」她趕緊露出一副無辜表情。
她那伎倆他看多了,才不上她的當。
「妳知不知道妳剛剛應允了什麼事?一個人包辦所有的差事,那是三、四個人的工作耶,妳一個人怎麼做得完?」
「我們今天不就全做完了。」她故意說「我們」,想把他拖下水。
她的賊個性,讓他忍不住搖頭歎氣。「今天是因為有昨天的風波,所以上門來的客人大概只有平常的四成,妳說要是生意漸漸回籠了怎麼辦?」
「那很好啊。」客人漸漸回來,代表她能賺的錢就愈多。
「就知道妳滿腦子都是錢。」他實在不該問她這個問題。「妳都沒想過要是我們忙不過來該怎麼辦?」這下換他憂心忡忡了,而文舒卻叫他安啦、安啦,還說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鬼話。
最後她還異想天開的說:「要是真忙不過來,那老闆他們一家子都很閒啊。」
方家若一驚。「妳想幹什麼?」他眼皮直跳。
文舒則是笑得賊賊的,她眨巴著眼,笑著昂起臉來看他,「如果叫老闆當跑腿,老闆娘去洗碗,而老闆娘的娘去掃地當打雜的,不知道他們會說什麼哦?」
她開始想那個畫面,呵呵——光是用想的就已經很爽了。
而看她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方家若忍不住替她操心。
其實他真正心煩的是,如果他不在了,那她怎麼辦?他不會一輩子都是這副不知是死是活的模樣,最後總會有個定數,如果他是生,那事情倒還好辦,但如果是死呢?
想到這,方家若的表情終不見開朗的跡象。
第六章
文舒一直覺得方家若很怪,而且怪得很離譜,以前他總是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忙著逗她開心,現在則是成天眉頭打了好幾十個死結,像是別人欠他債一樣。
他怎麼了?
她偷偷的打量那個在她面前晃過,卻沒看到她人的方家若。他臉上的表情如喪考妣,神情很憂鬱,發生什麼事了?
她偷偷的跟在他後頭,隨他晃呀晃的,直到他在一個病房前停下來,兩個眼睛瞪得直直的。
他是在看什麼?
文舒伸長脖子看,喝!「那是你嘛。」病房裡躺著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男孩。她像只小跳蚤似的跑進去,方家若拉都拉不住。
她上上下下的瞧著躺在病床上的他,覺得他過得還不錯嘛。「住的是頭等病房,環境看起來滿好的,看來你家人對你不錯,只是——」她東張西望。
「妳在找什麼?」
「你家人呢?怎麼沒看到他們?」她心想家若表情那麼憂鬱。肯定是擔心家人為他的病情著急,所以她打算豁出去,冒著被當成神經病的危險,當他跟他家人的媒介,替他告訴他們,他很好。
怎麼樣,她對他夠好、夠有義氣了是不是?
「我沒告訴妳嗎?我爸媽在十年前相繼去世。」他說得雲淡風輕,但聽在文舒耳裡卻是青天霹靂般的震撼。
他爸媽怎麼可能死了?他看起來不像是沒人照顧的樣子。
「關伯伯對我很好。」方家若看得出她眼裡的不解,開口替她釐清疑惑。
關伯伯?「關景諒的父親?」
「嗯。」他點頭。「尤其這次出車禍,關伯伯一直認為是關大哥的錯,要不是關大哥酒後駕車又跑給警車追,今天也不會發生這件事故;再加上當年我父母親是以托孤的方式把我托給關伯伯,所以發生這種事,他就更內疚了。」
「唔……」看來關景諒的父親還真是有情有義的人,對一個傭人的兒子竟然可以關照到這種程度,不過,照家若這麼說來——
他放在她那邊的錢跟提款卡根本從沒打算要要回去。
他一開始就像是在交代遺言似的,把自己的家當全交給她!這也就是他近來為什麼愈來愈不開心的原因,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會清醒是不是?
可惡,他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沒信心!要是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活不了了,還有誰可以救他?!
「你這個笨蛋,幹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你住在這麼好的病房,又有這麼先進的醫療設備,你不是說你的關伯伯對你很好嗎?那麼關景諒有的,你一定有,他絕不會放棄你,你放心好了。」
文舒像是在鼓勵他,其實是在告訴自己,她絕不會讓家若就這樣死掉。
「小姐,妳在這裡幹什麼?」一位護士走進來。剛剛她路過的時候,就看到她一個人在這自言自語,樣子看起來像是神經不太正常,她怕會危害到病人,於是進來看一看。
文舒看到她像是找到罪魁禍首一樣,馬上上前質問她,「妳是他的看護是不是?妳這個人怎麼這樣子,不盡責任還到處亂跑。」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人罵一頓。
護士翻了個白眼,叫道:「小姐,我不是他的看護,我是這裡的護士。」
不是看護?
文舒頓時氣焰少了一半,心虛了一下,但很快的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護士也一樣啦,你們應該派個人隨時來看看他,要不然他突然醒過來要喝水怎麼辦?你們在他身上弄這麼多線和管子,他要活動也難,你們又沒個人在,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