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還不到八點!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竟敢一大早就來擾本小姐的清夢!」拉過棉被蓋住頭,她鴕鳥的不想去理會門鈴聲,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覺。眉頭愈皺愈緊,拳頭愈握愈緊,五分鐘過去了,最後,李岳樺終於忍無可忍,霍地掀開棉被。
「可惡!這個人的耐性還真是高啊!」李岳樺不耐煩的嘀咕著,隨意套上睡袍,她打著哈欠走出臥房。
打開第一道鐵門,她望著站在外頭的三個男人。
「原來是江議員,更是有失遠迎,不知大議員您來到寒舍,有何貴幹?」
「請先開門,我有事和你談。」江明倫按捺住自己高傲的脾氣,勉強自己紆尊降貴親自來見這個大牌律師。
對於江明倫會親自拜訪,她的確有點意外,不過對於他要談的是什麼,就心裡有數了。原來自己的行情是這麼的好,真是好煩喔!
「不行耶,江議員,從小我媽咪就告誡我,絕對不可以讓陌生男子進屋,所以對不起嘍!」李岳樺對著他們甜甜的一笑,看起來純真又無邪,一副甜姐兒的模樣。
江明倫沉下臉,接著,他露出一抹面對媒體時的標準笑容。「李小姐,我怎麼會是陌生人呢,你也認得我,不是嗎?」
他的笑容讓李岳樺的頭皮一陣麻,不過她的臉皮可一點異樣也沒有。
「可是我不認識他們啊!」好天真無辜的表情。
江明倫深吸了口氣,為了兒子,他強迫自己壓下殺人的衝動。要殺,也得等她把官司打贏了之後再殺。
「沒關係,我讓他們等在外面。」
「真的?」
「真的。」
「如果是這樣就沒問題啦!可是……」李岳樺又是一陣猶豫。
江明倫咬牙,拚命告誡自己要忍耐。
「可是什麼?」
「可是……如果我現在開門,你們一起闖進來,怎麼辦?」世風日下啊!
「我要他們立刻下樓。」江明倫轉頭要他們離開,兩名隨從立即轉身下樓。「這樣可以了吧?」
「他們不會躲在轉角處,趁我開門的時候衝上來?」
「當然不會!」江明倫覺得自己快吐血了,他們是在轉角處而已。
「不,我不能大意。你要他們到樓下,我從陽台看到他們之後,我再開門讓你進來。」
江明倫雙手握緊又張開,握緊又張開,連續做了五六次之後,才克制住自己想抓住門搖晃的衝動。
「可以。」江明倫對著樓梯間喊,緊接著,就聽見下樓梯的聲音。
李岳樺轉身走到陽台,沒多久,真的看見兩名隨從出現在馬路對面,抬頭望向她。
她笑著對他們招招手,在看見他們也呆呆的對她招手時,輕笑出聲。
呵呵……對自己所向披靡的魅力她一向很引以為傲的。
「好了,接下來就輪到老狐狸了。」她低喃著,魅人的唇角抿出一抹莫測的笑,走到門邊開啟第二道鐵門。「請進,江議員。」
江明倫一肚子氣讓他差點在她開門的時候一把掐死她,不過還好她離自己有段距離,讓他足夠壓抑住這股衝動。
一落坐,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明來意。
「李小姐,我希望你能接下小犬這場官司。」
「江議員,我想您一定誤會了什麼,我一向都只為『人』辯護,不為『禽獸』,而且司法界好像也還沒有為禽獸辯護的先例呢!」
「李小姐!注意自己的措詞,不要得寸進尺了!」江明倫氣得跳起來。
「哎呀!江議員,你嚇死人家了,明明是你自己說要人家接下你家小狗狗的官司,狗狗不是禽獸類的嗎?難道我說錯了啊?」啊咧!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閃著驚懼的光芒望著他。
忍耐!忍耐!江明倫拚命的告誡自自己,重新坐下。
「李小姐,我是指替我兒子辯護。」
「喔!原來貴公子啊!」李岳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一歎。「唉,我真搞不懂一些人,兒子就兒子咩!為什麼要稱自己的兒子為「犬」呢?那「小犬」的爸爸不就是公狗,媽媽就是母狗嘍?哎呀!那不就是狗男女了?」
「李小姐!」江明倫再也忍不住了,他暴怒的再次跳起來,狠狠的瞪著她。
「江議員,什麼事嗎?」李岳樺好整以暇的靠著椅背,悠閒的迎視著他充滿殺意的眼神,唉!堂堂一個國會議員,在政界鉤心鬥角,爭名奪利,竟然受不住她兩句撩撥,真是令人失望!
「我今天紆尊降貴的來到這裡,你若再這麼不知好歹,別怪我不客氣了!」江明倫撂下警告。
「呵呵……能讓江議員紆尊降貴,真是榮幸啊!不過,我還是不懂,您到這裡,要『求』的是什麼?」
江明倫被她一提醒,只得咬牙。
「我兒子的官司,你接是不接?」
「江議員人面廣闊,這種事情一定很容易就解決的,更何況,我和議員您的水平不同,若讓您一直『紆尊降貴』,我也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另請高明吧!」
「你!」
「哈啊——」李岳樺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對不起,江議員,我還需要睡個回籠覺,所以就不多陪了,請回吧!」
「李岳樺,今天的侮辱,我會加倍奉還的!」江明倫惡狠狠的撂下警告,轉身離去。
他一定要殺了她!這個女人,給了他畢生最大的羞辱,他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李岳樺砰地一聲關上兩道鐵門,對著鐵門聳聳肩。
「我該說什麼?拍拍胸口說:我好怕喔!是嗎?」她秋波流轉,竄過一道深沉的笑意。去!她李岳樺如果會怕事,就不會在司法界有不敗的地位了!
* * *
「醒了?我立刻趕過去。」李岳樺放下電話,背起包包,拿出鑰匙便衝下樓去。
昏迷了兩天,今天葉樽翰終於清醒過來了。而這兩天,他的母親竟然毫無消息,讓警員和她都覺得寒心,竟然有這麼「放任」的家長,孩子失蹤兩天了還毫無所覺!
不過,他們心裡也早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畢竟能將孩子凌虐成那模樣,是不可能多關心孩子的,不是嗎?
踏進病房,李岳樺看見了葉樽翰,護士將他的床搖高,他正靠坐著,視線停留在窗外,聽到聲音後,他轉過頭來,那空洞的眼神讓李岳樺的心狠狠的一震。
該死,看過那麼多受虐的例子,第一次,看到這種空茫的眼神,讓她忍不住一陣心酸。
「你是葉樽翰,對不對?」李岳樺走到床邊坐下,對他漾起溫柔的笑容。
「嗯。」葉樽翰漠然的應。
「樽翰,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傷是如何造成的?」她輕柔的問,雖然有鄰居的證詞,但是仍需向被害人求證。
葉樽翰撇開頭,視線重新落回窗外,不再看她,也沒有回答。
「樽翰,你傷的很嚴重,如果不是送醫的早,你可能有生命危險,你知道嗎?」
沉默,是葉樽翰的回答。
「家裡只有你和你母親兩人,我是不是可以就此推斷,打你的人就是你媽媽,是不是?」不說話?沒關係,她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跟我媽媽無關,你不要胡說八道!」葉樽翰冷漠的說,轉過頭來冷冷的瞪著她。
一個十三歲的小孩竟然有這種冰冷的眼神,讓李岳樺心中感歎的低歎。
「有沒有關係,都得等你媽媽出面,調查過後才能確定。不過樽翰,我必須告訴你,我們不該姑息暴力,那只會讓施暴者更形囂張,知道嗎?你不用害怕什麼,有很多人會幫助你,你並不孤單。」
葉樽翰垂下眼,依舊漠然無語。
「你媽媽呢?這兩天警方一直聯絡不到人,到你家去也沒人在。」
葉樽翰抿緊唇,最後,終於開口。
「媽媽……出差去了。」
「出差?我想你不知道她到底到哪裡出差,是不?」
「……夏威夷。」
真不錯,竟然可以到夏威夷出差。
「知道該怎麼和你母親取得聯絡嗎?」
葉樽翰的唇抿得更緊,良久,才道:「不知道。」
「可以告訴我你母親的工作地點嗎?公司應該知道怎麼和員工聯絡才對。」警方目前查不出葉雯欣的職業,這點讓她有個不好的預感,該不會……
「不用你多管閒事。」葉樽翰撇開頭。
「我們想幫助你,樽翰,這一次你幸運的撿回一條命,可是下一次呢?你能確定你還能如此幸運嗎?」
「你多慮了,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曾經擁有過好運。」
蒼白落寞的神色,讓李岳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頭,不料葉樽翰卻驚惶的一縮肩,雙手抱住頭。
她愕然的看著他的動作,心底的酸楚擴大,是什麼樣的環境才讓他有這種反射動作?把伸出去想安慰他的手都看成了魔鬼的利爪?
她輕輕的,溫柔的將他攬進懷裡,感覺到他的身體瞬間僵直,動也不敢動。
「別怕,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了,再也不會了。」她低柔的安慰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