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帶偶企啦∼∼」
圓潤潤的小腿跑不快,想要跟上男孩正在拔高的長腿很是困難,可是硬要勾住人家的膀子貼著走,表明了她非當跟屁蟲不可的決心。
「就說不行,妳聽不懂喔!」甩不掉跟屁蟲,清俊的臉蛋開始顯得不耐煩,火氣陡生。
「一起玩,一起玩……青青要一起……」
小女生黃發稀疏,從來都沒辦法綁成像別人那樣可愛的小辮子,只能披在小小的肩膀上,又因為牙還沒長好,講話漏風的很嚴重,唯一稱得上可愛的就是肉肉的兩頰有著人見人愛的粉嫩的光澤。
「妳找別人玩!」平常粘他就算了,今天不行,他好不容易溜出來喘口氣,身邊要是帶著小跟班很容易被發現。
早知道應該從後門出來才對。
「給青青跟啦--」她不改初衷的堅持,耐力驚人。
小孩最會看人了,誰對她好誰拿她沒皮條,她都知道,唯一有些蒙懂的是本來去到哪都會帶她的大哥哥今天卻一直拒絕她。
講又講不聽,他不免心急,既然這樣,乾脆停下腳步極不客氣的用另外的手剝掉胳臂上的重量。
他動作大,又突如其來,小女生往後跌去,圓滾滾的身子倒退好幾步,差點跌個四腳朝天。
驚嚇歸驚嚇,站穩後不明所以的她不屈不撓的還想貼上來。
沒等三秒膠二度撲上來,男孩惱火的撿起地上的樹枝對著她揮舞,這樣她總看得懂吧,這威嚇,肯定比他把口水都浪費干了還有用,哪知道小女生不懂利害關係,仍舊是揚著笑靨,全無戒心的湊過來,等他想收手,已然來不及。
樹枝從她臉蛋上劃過,她痛苦的哀哀叫,小人兒蹲倒在地上,手心摀著眼睛~~~~而慢慢地,殷紅的血漬從她胖嘟嘟的指縫間滲透了出來……
眼看闖禍,卻不知道傷了她哪裡,木棒掉地。「……是妳自己過來的……我都叫妳不要來了!」
小女生淨是嗚咽,兩腳叉開坐在地上只喊痛。
「妳別哭了好不好?」哭的他心煩意亂……而且,糟糕的是她流血了。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游蘊青?」
「你欺負鵝,鵝討厭你啦……」說完,小女生哇地大哭回轉身邁起短胖的小腿往回家路上跑。
他追了兩步,心涼了一半。
並不是怕她回家後告狀,是不懂自己怎麼就傷了她。
他一點都不想害她受傷,一點都不想。
「可讓我逮到你了!」
他用不著回頭,像被毒蛇釘住的青蛙,全身血液迅速停止,那陰惻惻的嗓子是他每天的惡夢。
「爸!」
被叫做爸爸的男人有張斯文靜秀的臉龐,像是從來不曾曬過太陽,表情蒼白,瘦骨如柴,白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空空如也,跟鐘樓怪人相差無幾。
「我叫你在家溫書不要出門,你竟然不聽話!」凌父曾是名聞遐邇的生物學家,自從五年前妻子過世後就變本加厲的埋首在研究上,對唯一的獨子採取高壓斯巴達式教育,要有一點違背,輕的話籐條侍候,重的話關禁閉,絕不輕饒。
在他無情的管教下,凌悍墨身上的皮膚從來沒有一塊是安好的。
他怕這樣的父親。
「我給你留了字條。」他嚅囁的解釋。
「不許狡辯!」自以為是的人容不下半點他人的聲音。
「我……不回去。」
清脆的聲響,一個耳刮子就火辣辣的貼上凌悍墨的臉頰。
他不過就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哪經的起大人的巴掌,小身軀立刻飛了出去。
眼冒金星的同時凌父從領子一把將他抓起來,就往家的方向拖曳,完全無視別人的眼光。
回到陰森森的家,凌父絲毫沒有憐惜的將他推進房子旁邊的倉庫。「我要你好好的在這裡懺悔,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我沒有做錯事,你不能罰我!」他用力的爬起來,試圖跟父親講道理。
又是一掌!
凌悍墨沒想到已經被關進黑淒淒的倉庫還會挨打,這一把掌把破掉的嘴角打出血來,他下意識的去摸,看見手心的血跡,充滿不解的眼睛慢慢湧上不該屬於這年紀的怨恨。
「這裡好黑,我不要在這裡。」
「這是雜種該得到的待遇,我要好好的教導你什麼叫服從!」凌父凶狠的說道,倉庫的門眼看就要被關上。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凌悍墨放聲尖叫,他不是第一次被關進這發霉充滿堆積物的倉庫,可是他再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了!
他的吶喊凌父置若惘然。
凌悍墨眼角的淚干了,身體的週遭泛出一層層的光亮,那亮光甚至緩緩的包圍住他。
凌父也發覺到了不尋常的亮度,他甚少有過笑容的臉因為驚喜而變的怪異,「實驗……我的實驗成功了……」
他逐漸的陷入一種別人無法進入的世界,卻看不到凌悍墨的臉充滿痛苦,而在他身上繚繞蒸騰的光幻成了火焰,火焰到處掉竄,被高溫碰觸到的堆積物也乾柴烈火的引燃,火,向著凌父瘋狂的延燒過來∼∼
不消半刻,煙火從倉庫的閣樓小窗瀰漫出來,接著,只要是有縫隙的地方都冒出了濃煙,整幢房子幾乎要被火炬給吞沒了。
站在火焰中的凌悍墨眼光冰冷,那已經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天真眼神,大家都死了,他的痛苦也就會結束了。
「大哥哥……咳咳咳……你在哪?」
即將要失去清醒的剎那,他發誓聽到了游蘊青帶著奶味的叫喊。
「大哥哥,青青好難受∼∼~你趕快出來啊……」
在他身上飛竄奔騰的火勢停滯了下,方才對外完全封鎖,失去溝通的聽覺是恢復了,但是席捲的漫天烈火並沒能消失,梁掉了,牆壁塌了,熾人的大火悍濃煙扭曲了人的視線,他即將陪葬。
小小的人兒毫不畏懼的朝著他奔來--
「不--要--過--來--」他沙啞的喊,叫聲卻被淒厲的火紅給抹滅了。
他不懂怎麼控制自己這身奇怪的異能。
不顧焦燙的熱氣,快要被嗆暈的嘔吐感,第一時間在家中看到凌家倉庫著火的游蘊青拚命的朝著她的大哥哥跑。
眼看凌悍墨就要溶化在他自己羅織的橘球中,她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
火馬上捲上她的衣角。
就她撲上去的霎那,在凌悍墨身體自燃的火光不見了,只剩幾縷煙絲,噗噗的冒著氣。
游蘊青又推又拉,把沒有了反應的大哥哥拖出火場。
嗚嗚叫的消防車來了,水柱拚命的灌救,雜沓的腳步聲,震耳欲聾的交談聲都進不到凌悍墨的心中。
兩個小孩躲到大人不會注意的地方。
「大哥哥?」
凌悍墨眼神空洞。
驚駭太大,游蘊青只能提供自己小小的身軀用力的抱住他,依偎著,死裡逃生的恐懼明白的寫在兩個孩子的眼睛。
幾天後,凌悍墨失蹤了。
鄰居嚼了好一陣子舌根,但是,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人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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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在很遠很遠的山頂,天空一片湛藍。
今朝風雲地下秘密基地。
一整面石鑿出來的大牆是強化玻璃隔出來的海底世界,從這面牆可以清晰的看見海底各種魚類水族在水中倘佯覓食和遊玩。
空間瀰漫著濃郁的藍山咖啡香氣,王室賽佛爾瓷器,幾碟乾果,一大盅煨牛肉乾,還有詭譎的氣氛。
說是招待,所有的零食卻是大方的放在管理者自己面前手伸得到的地方。
那客人吃啥喝啥?
很抱歉,這些都不在混世魔王的思考範圍裡。
凌悍墨透過細框鏡片的眼睛毫無溫度的盯著對方的吃相。
才結束上個任務,一下飛機就被十萬火急的call來,是要人看他的飯桶樣子嗎?
這飯桶魔王除了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最經典代表,看不見的肚腸還九彎十八拐,叫他單獨來,聯絡感情嘛,不可能,他們一年碰不到幾次面,因為每個人負責的區域不同,性質不同,有事網路上見,而他這總負責人更經常搞失蹤,非常的不負責任!
連下十二道金牌說即刻要見他……要知道,宴無好宴,會無好會----
「你需要休息。」
嚼嚼嚼嚼嚼,塞入一嘴乾果,還能從容量有限的口中吐出清晰的字眼,可見功夫之爐火純青。
「我想休息的時候自然會遞假單。」
嗯嗯,就知道這塊冰會這麼說。
嘖,這牛肉鹵的不夠入味,不是他喜歡的桂花香,也許該換廚子了。
「我翻過你的紀錄,你從來沒請過假。」一次也沒有,即使出任務受傷一但痊癒,立刻又披掛上陣。
九年。
這麼拼是很贊啦,不過,他不是壓搾勞工的上司,手下做的太辛勞不就顯得他這坐在上位的人太混了?
這對他的名譽有損。
舔舔指頭。
也不是說他的狀態不好啦,是好得太超過了,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他要的是夥伴,不是工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