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該抱歉的是我。」
他起身,優雅地一如英國紳士,拉開雕花古董椅,請她入座,同時看著她的一雙黑眸,也毫不掩飾地閃著讚揚的光芒。
她穿著蕾絲高領的絲質襯衫,配上優雅的長裙,活像從中世紀走出來的老處女,跟這古堡挺配的。
不過她不知道,她這種意圖保守的裝扮,配上她那嬌俏的臉龐與靈活的晶眸,讓她看起來簡直就像嬌小版的奧黛麗赫本。
那米白色的貼身絲質襯衫,將她嬌小卻玲瓏有致的胸部曲線,襯得更加嬌美動人。
他深邃的黑眸裡,閃出了連自己也沒察覺的炙熱光芒。
「這古堡實在是很大,我差點迷路了。」她解釋著遲到的原因。
「所以我說該抱歉的是我。」
「嗯?我不太懂。」
「我剛才離開房問時,看你走錯走廊,我應該叫住你的,但我以為你只是想多逛點地方。」
她瞇起眼,「離開房間?」
她記得她房間外的那條長廊上,只有三個門,一個是她房間,一個是盡頭的書房,另外一個門……難道不是客房嗎?
她沒記錯的話,自己的房間有個漂亮的雕花門,是通往隔壁的那個房間。那時候她還想說這古堡蓋得真誇張,不但客人住的房間豪華得不像話,就連客房跟客房之間都相通,是為了要方便客人在半夜互通款曲嗎?
不過,現在聽到他這樣說,她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抱歉,我不太懂,請問你的意思是……」
「你就住在主人房的隔壁啊!項伯沒告訴你嗎?」他明知以項伯的個性,絕對不會多言,卻故作訝異地說。
接著,不等她答話,他拿起新鮮的麵包,跟裝飾得非常可愛的前菜,放到她面前,「來,吃吃看,我難得請大廚做一頓正式的餐點,他高興得不得了。」
這傢伙……還有那個客套到近乎冰冷,一路上都不作聲的管家,這兩人是怎樣?聯手來整她嗎?
她極力隱忍著不讓臉部扭曲,「你是說我住你隔壁?」
那麵包跟前菜看起來該死的好吃,可是她得小心,不能破功。
「對。」他撕了一大口外脆內軟的麵包,沾了點色澤鮮艷的紅酒田螺醬汁,往嘴裡送。
她吞了口口水,「這樣……似乎不太妥當。」她畢竟是他弟弟的「未婚妻」,不是嗎?
「古堡晚上是沒有人的,我都讓傭人們回去休息,我怕你會覺得一個人很恐怖,所以才安排你住蝴蝶夫人房去。來,我們可以用前菜了,羅南。」他邊說邊呼喚一旁的廚師上菜。
熱情的拉丁裔廚師,邊高興地用不太標準的英文跟她說著話,邊端上菜。
「我不怕黑,也不怕一個人住。」她努力保持優雅的語調,同時點頭跟廚師說謝謝,雖然她聽不太懂他那夾雜著法語的英文說些什麼,但她卻知道,她不要住在他隔壁,絕對不要!
不過……這第一道菜,鵝肝燴松露,看起來真是美味極了。
「你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堅強獨立的女生。羅南說他很高興你來,同時說他那如藝術大師般的廚藝,被我壓制得無從發揮。」
「富家千金就不能堅強獨立嗎?」又來了!他對她成見為什麼這麼深?「為什麼?你平常都不吃這麼好吃的餐點嗎?」
「我很少聽到富家千金稱呼自己是富家千金的。我吃東西習慣簡單一點。」
「我想那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我們這種人都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我不太常吃法國菜,因為台灣做的好吃的沒幾家,上次在瑞士吃到一家很不錯,你家廚師的廚藝不比Girardet的廚師差呢!」她才不怕他的試探呢!他如果以為這種簡單的邏輯對談會誘她自亂陣腳的話,那他就錯了,她才沒有這麼不專業呢!
聽到Girardet這個世界夢幻級廚師的名號,一旁的羅南眼睛一亮,隨即又情緒高昂地說了一連串的法語。
閻瀟寒邊笑邊翻譯著兩邊的對談:「他說你的讚美他受之有愧,不過他認為你是少見的美食家,因為吃過Girardet做的菜的人並不多,他是在說我。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讓我有個機會瞭解你呢?難道,你不是真心誠意想融入我們家?」翻譯結束後,他緊接著說自己的話。
她很順地接著說:「我只是愛吃而已,羅南的廚藝真的很棒,只當你們家的廚師是有點浪費。洛齊瞭解我,我認為這就夠了,至於你,還有其他的家人,我認為只要我們不彼此討厭,那就算是皆大歡喜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別來惹人厭」。
看懂她眼底的神情,他輕輕一笑,又跟羅南對話了兩句,然後跟她說:「羅南說謝謝你,他說等會主菜上來,包準你會更愛。你既然不討厭我,那睡我隔壁房間,對你來說什麼好可怕的?」
「那很不妥,不是嗎?這一道前菜很正點,法語的非常美味該怎麼說?我有點忘了……」
「你可以說delicatesse\'delicieux,或ambrosiaque。」法語教學完畢,他又繼續問:「到底有什麼不妥?」
他的微笑真是該死的討厭!從進餐廳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跳又開始不正常了,而現在,已狂跳到連呼吸都不順了。
「我想知道的就是ambrosiaque,如神仙美味一般。我覺得不妥,是因為我覺得你不安好心。」
住在這個假面大野狼的隔壁,絕對不是個好主意。
濃眉一挑,他忍著笑說:「我不安好心?」
「對!羅南。」她轉頭看向端著第二道前菜的羅南,說了ambrosiaque後,又轉頭看著閻瀟寒,「你想否認嗎?一開始在機場,你想趕我走,後來在車上,你不理睬我,可是在花園時……」她想起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她臉頰傳進她心裡時的感受,心跳幾乎破表。
「你臉紅了。」他望著她,低柔的嗓音像醇酒一般讓人沉醉,「哪時候?」
她又差點溺死在他那雙深眸裡,「反正……反正……」她退後,讓位給羅南幫她倒白酒,聽著羅南對這道菜的介紹後,她才又看著閻瀟寒說:「你一直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並不想跟你玩遊戲,我來這裡是要陪……」她頓了下。
「洛齊。」他好心提醒她。
「對,洛……可惡!你知道我愛著洛齊,所以,你不該勾引我。」
「我勾引你?」他表情無辜,但眼神可一點都不無辜。
「或者說試圖玩弄我……天!這魚怎麼煮的?好好吃喔!」她雖生氣,卻又忍不住為口中的鮭魚感到萬分驚艷。
「我從不玩弄女人的,我喜歡是非分明。我中午吃麥當勞,你就知道他是怎麼煮的了。」閻瀟寒笑著解釋,羅南一整天都在為這頓晚餐奮戰,害他中午只能跟著傭人一起吃麥當勞。
「總比我好,我吃飛機餐呢!天,你太幸福了,有羅南這麼棒的廚師,而你卻穿這樣……」她故意挑剔的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襯衫扣子沒扣好,露出健壯結實的胸膛,心頓時怦怦狂跳,「你穿這樣跟剛見面的女人,還是你弟弟的未婚妻吃飯,如果不是想捉弄我,就是刻意要引誘我,想要我背叛洛齊。嘿,主菜來了!」
黑眸裡閃過絲訝異,他訝異於她推理力如此之強,更訝異於她如此的坦率。
羅南上完菜,閻瀟寒靜靜地望著她,欣賞著她對食物的專注跟沉醉。
主菜是煙熏乳鴿,軟嫩的口感,配上特選酒莊的法國紅酒,簡直是人間美味。滿足地吃完最後一口,她才發現,他都沒動刀,而且還一直盯著她瞧。
臉龐飄起兩朵大大的紅暈,「這麼美味的鴿子,你若不吃,羅南會拿菜刀追殺你的。」
「你關心我的生死?」
「我關心鴿肉的下場,你不吃太可惜了,配上這紅酒……」她舉杯,忍不住又啜了一口。
他終於拿起刀叉,邊吃邊說:「你喜歡我……」
「呃?」她一愣。
「選的紅酒?」
「呼!」話一次說完嘛!藍紛蔚有點埋怨地瞪著他,「當然,聽說你有著全曼哈頓最好的酒窖?」
「是最古老,而非最好的。」他難得謙虛的說,「既然你認為我是在誘惑你,那我也不想否認,但是,我想這感覺……」他突然抬起黑眸,正正地對上她那不自覺凝視著他的晶眸。
她一震,彷彿有股強大的電流,穿過了兩人之間,正極與負極的強大引力,讓她的視線無法離開他的眼。
救命啊!她快要溺斃了!
死閻洛……洛齊,為什麼不警告她,說他這個哥哥不只帥到爆,又超愛放電。能看到閻瀟寒的地方,簡直都可以列入世上十大危險區域之一了。
「應該不只是單方面才對。」他終於把話說完。
兩人之間劈啪作響的無形視線,讓他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感受到的吸引力,並不是單方面而已,她對他也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