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罄走到丈夫身邊,輕輕的為他捶捶背,「你在家休息,我一個人去開店,反正來的大概也沒幾人,我一個人應付得來。」
「不用了,閤家歡倒了,不用了……」
「老吉!」
「沒有人要來那種地方,我早該看開了。」他歎了一聲,但一看到老婆眉頭深鎖,他又勉強打起精神拍拍她的手,「沒關係,我會去找工作。」
「可你不是一直希望閤家歡能經營下去?教人游泳不是你最大的興趣?」
「興趣怎麼當飯吃?」
「你是游泳教練。」
「沒有學生的游泳教練。」他苦澀的一笑,再次拍拍妻子的手,「我出去找工作。」
她看著丈夫沉重的背影,心中不捨,但有什麼方法可以改變這一切?她娘家也沒啥錢,上回收了雷向剛十萬元的學費,也已匯了八萬塊給兒子——
「老吉這個年紀找不到什麼好工作的。」翁佩銀的聲音從後面傳了來。
賀文馨一轉身,看著婆婆,「媽——」
「其實眼前就有個最好的方法,只要佳音嫁給雷向剛,咱們還怕沒錢改建閤家歡嗎?」
她搖頭。老吉不可能答應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翁佩銀拿起擺在桌上的一籃葡萄,邊吃邊道:「但小倆口兩情相悅,結婚有什麼不對?再說了,佳音的觀念有錯,我們做長輩的就要糾正她,哪能叫她給人白白佔了便宜,是不?」
「這——」
「老吉回來,你好好勸勸他,又不是要他賣女兒,他捨不得我知道,但雷向剛願意負責、願意結婚,這就是好男人了,不然,他讓佳音繼續當個沒名分的女友,新鮮感沒了,等他一腳踢開她,佳音有保障嗎?」她受不了的搖搖頭,再塞了顆葡萄咬了咬吞下後又道:「小孩子不懂得事情輕重,我們大人就更應該幫幫她,免得日後她欲哭無淚哦!」
說了這一席語重心長的話,翁佩銀拿著葡萄進房去了。
到了晚上,余上吉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家,吃過晚飯後,進了房,賀文馨還是將婆婆的一席話說給丈夫聽。
她看出他陷入沉思,也不去吵他,只是女兒已打電話回來,說今晚要住宿在雷向剛那裡的事,她向他隱瞞了,就怕他火冒三丈的又衝了去。
不過,認真的想了想,或許,真的應該讓佳音嫁過去,至少住在雷向剛那兒也名正言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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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的陽光透窗而入,將這間揉合了粗獷與典雅的主臥室灑上了一片金光,落地窗外,花影搖曳、鳥聲啁啾,山間微風吹拂而入,白色紗簾輕輕擺舞,與陽光玩起了捉迷藏。
雷向剛深情的凝睇著在他懷中沉睡的余佳音,還是忍不住低頭輕輕的吻了她的額頭。
原來跟自己深愛的女人一起迎接早晨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好!他的唇勾起一道笑意,溫柔的目光看著她枕在他光滑胸膛上的美麗小臉,她白皙渾圓的胸脯貼靠在他身上,小手圈住他的腰,而在被褥下,他也感覺得到她的長腿是與自己的糾纏在一起……
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一手輕輕的撩著她細滑的髮絲。
「叩叩叩!」敲門聲突地響起。
眉頭一皺,他也注意到懷中的人兒動了下,長而卷的睫毛眨了眨。
「小少爺,嚴堂主說有重要的事跟你談,請你一定要跟他見面。」門外傳來韓大鈞的聲音。
雷向剛抿緊了唇:心情不悅,但一看到一絲不掛的余佳音揉著眼睛,坐起身來曲線畢露,他想到了昨晚的激情,心情又大好。
「我知道了。」他喊了一聲,低頭卻先攫取她的櫻唇。
不過,這個小鬼頭也很有主見,她讓他偷一個吻後,就謝絕他往其他地方攻城掠地,「出去吧,你這個黑幫大哥。」
他開玩笑的扯了下她的髮絲,將退後兩步的她再次拉回自己的身邊,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親吻後,這才放開已經氣喘吁吁的她。
換上了深藍色襯衫、西裝褲,他筆挺俊俏的外表,讓她狂亂的心又是一陣怦然亂跳,因為這個男人不但俊,還有一股天生的凌人氣勢,而此時,他那雙令女人意亂情迷的狂傲黑眸,正深情的凝睇著自己……
看著床上的美麗裸女,雷向剛實在不想離開,但他知道嚴世生為何而來,他不去處理也不行。
他一打開房門,她就開口,「我可以在外面那個露天泳池游泳嗎?」
其實打從來到這兒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很想下水了。
他回頭笑道:「可以,但除了這棟主屋,其他地方——」
「我知道,沒有你的允許,我哪兒也不會去的。」
她不笨,她這個游泳教練在這兒的事,還是別讓那幫兄弟們知道的好。
他溫柔的凝睇她一會兒,這才出去,順手將房門給關上。
一來到那問陽光四溢的小廳房,嚴世生已經坐在沙發上了。
見他一出現,他立即起身,他跟他點點頭,走到居中那把單人沙發椅坐下,韓大鈞跟沈子夫全站在他身後。
見狀,嚴世生沒有掩飾臉上的不滿,但他還是坐下來。
他對這個新幫王很不滿,事實上,從最近他跟幾處分堂堂主小聚後,他發現對這個新幫主不滿的人也不少。
因為一個堂堂的雷多幫幫主,居然躲在兩個護法身後,還將幫務完全交給兩人處理。
而且,最近姚門幫的挑釁動作不斷,全台各地都發生零星的打鬥事件,韓大鈞跟沈子夫已多次去跟姚門幫的姚仁傑交涉,但他雷多幫的幫主就這麼見不得人?他難道不能直接去跟姚仁傑嗆聲,要他管好自己的弟兄?!
一個新幫主躲在總部,啥也不理,啥也不管,這是當哪一門子的幫主?
「嚴堂主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坐那把椅子吧。」雷向剛雖然年輕,但此時臉上的嚴峻表情可是氣勢十足,連一肚子火的嚴世生見了,心一凜,幾乎被這股氣勢給懾住。
「嚴堂主,小少爺要你快快將來意說出。」韓大鈞的表情也很沉。
他愣了下,這才咳了兩聲,清清喉嚨後,一臉不悅的看著雷向剛,「最近姚門幫挑釁我幫的事,不知道小少爺這個『新幫主』清不清楚?」
「亂來,你這是什麼口氣?」韓大鈞眸中射出冷光。
「嚴堂主,外頭的事雖然由我跟大鈞出面,但那是小少爺『指示』我們出面,也是他『指示』我們去處理的,」沈子夫倒是笑得很愉快,但他這個笑面虎真要狠時,可以以一對十,毫髮無傷,「而大小幫務,小少爺更是一清二楚,所以,你的問題是多問了。」
但對兩人的說詞,嚴世生還是不滿意,何況,他五十多歲了,為什麼要聽這三個二、三十歲小鬼的話?
何況,還有許多分堂堂主支持他,這一次來,他不必客氣了!
「那好吧,我就直接說明來意,我不想再當雷多幫的分堂堂主了,我要自立門戶。」
「這就是你近日積極跟其他分堂堂主會面後的決定?」雷向剛這話說得極冷,眼神也冷颼颼的。
嚴世生一愣。原來他還真的清楚……算了,知道了更好。
「沒錯,他們也很支持我,而且,我十五歲就加入雷多幫,在幫裡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要自立幫派,小少爺應該也支——」
他倏地住了口,心驚膽戰的看著像一陣風突地來到自己身旁的雷向剛,而他手上的黑槍就抵著他的太陽穴。
韓大鈞伸手一摸後腰,微微一笑。小少爺的動作真是快、狠、準,他放在腰間的槍枝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就被他拿走了。
「小、小心,刀槍無眼啊。」嚴世生喘著氣兒,動也不敢動,只敢以眼角餘光斜看那把槍。
雷向剛半瞇起黑眸,嘴角進起一抹冷笑,「嚴世生,你今年五十五歲,十五歲入幫,三十歲當上分堂堂主,娶了第一個老婆,隔年又金屋藏嬌,情婦、女人一大串,財富累積的速度也跟你收集女人的功力一樣驚人……」
接下來的五分鐘,嚴世生聽見雷向剛將他自以為瞞天過海的撈油水、黑吃黑累積上億元財富的事兒一一道來,他是老臉發白、渾身顫抖。
「我爺爺就是念你在幫裡三、四十年的『苦勞』,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我可不同。」雷向剛將槍放下,冷冷的看著鬆了一口氣的嚴世生,「只要我當雷多幫幫主的一天,我就不容許旗下的人自立幫派,但你例外。」
「我例外?」他惴惴不安的看著他。
「如你所願,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雷多幫的人——」他看到他的臉色刷地一白,再瞟向左右護法,「你們兩個,暫代合申堂的堂主位置。」
「小少爺!」
雷向剛面無表情的將槍還給了韓大鈞,大步離開。
韓大鈞跟沈子夫兩人對視一眼,神情有些無力。他們對台灣最大的分堂堂主位置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尤其小少爺這道命令下來,他們兩人勢必得住到南台灣的合申堂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