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紙,可不是一張普通的紙,那位高僧曾在紙上念過經、施過法。它的作用就是在測出用的人是否老實,所以稱之為老實紙。待會兒,你們三人只要將名字寫在紙上,問心無愧的人,在半刻鐘後,他的名字便會自動消失,這樣就能證明銀子到底是誰偷的了。
「來人,準備筆墨。」她將紙張傳了下去, 「你們輪流到屏風後,把名字寫上,然後把紙摺起來。」
三人接過紙張,輪流走到屏風後。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眾人屏氣凝神的等待果。
「好了,現在你們將紙打開,答案自然分曉。」
三人聽命打開紙張,李仁和陳大貴高興的大喊。
「消失了,我的名字消失了!」
張富則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手上的紙,他的名字並未消失。
「不!不!少夫人,奴才沒偷銀子啊,奴才真的沒有啊!」他驚慌的大喊。
眾人竊竊私語。
夏荷憂心仲仲的看著張富,不,她不相信他會偷錢,但……
陳總管大喝一聲, 「住口,事實俱在,還想賴嗎?」他命人將鞭子拿過來,準備懲處。
「等一下!」歐陽雪制止, 「我話還沒說完!」她等眾人稍靜後,她才又道: 「張富說的是實話,他的確沒有偷銀子,偷銀子的人是李仁和陳大貴!」
全場一陣嘩然。
古雲飛有些明瞭他這個小妻子在玩什麼把戲了,他但笑不語,有些佩服她那鬼靈精似的腦袋。
「少……少夫人,奴才……奴才的名字……消……消失了呀!怎……怎麼會……會是奴……奴才偷……偷的呢?」李仁驚惶失措結結巴巴的問。
「是啊!怎麼消失的反而是偷錢的?」陳大貴也不滿的道。
「啊!真是對不起嘍!」歐陽雪嘲弄的道歉, 「剛剛我把老實紙的功能解說錯誤了,其實呢,它沒什麼法力,名字也不會自個兒消失,所以,問心無愧的人就老老實實的把名字寫上去了,而作賊心虛的人,反而不敢寫了,所以很簡單,這就是老實紙的功能。」
張富鬆了口氣,不禁佩服少夫人的智慧,陳大貴和李仁垂頭喪氣的跪在一旁。
李仁道: 「沒錯,錢是奴才偷的,不過這不干大貴叔的事,他只是幫我把風而已,請少主放過他,只懲罰奴才吧!」
「等一下!」歐陽雪再次制止陳總管拿家法,蹲下身與他平視, 「你為什麼要偷錢?」她見李仁一副忠厚模樣,陳大貴也是一副好好老先生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宵小之輩,還有一點,就是帳房一天下來的銀兩和銀票何其多,為何他只含了區區十兩銀子?這一定另有隱情。
李仁見少夫人沒了往日的殘暴,又輕聲細語的放下身段問他苦衷,一時悲從中來,紅了眼眶, 「奴才的母親幾天前染了重病,原本家中是有些積蓄,但因為前一陣子,奴才的大兒子被……被少夫人您打斷了腿,還未康復,兩筆醫藥費把家裡的積蓄花光了,連大貴叔的老本也全借給了奴才,還是不夠;這兩天,奴才的母親藥也不吃,大夫也不請,堅持要把錢留給孫子醫好腿傷,可是……奴才怎能置母親不顧,不得已,奴才只好出此下策,大貴叔說下月領餉時,他要把錢幫我補上,所以……奴才知錯,請少夫人責罰。」他哽咽的把事情始末說完。
歐陽雪聽了感動不已,又覺得慚愧。李仁的兒子的腿竟是柳筠筠打斷的,真是太可恨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難過的掉下淚來,拚命的向李仁道歉。
「少……少夫人!」李仁手足無措的叫著,眼光慌亂的尋求幫助,但眾人只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古雲飛走到她身邊,輕輕的將她扶起,心疼她的淚顏,感動於她的善良。
「你們都起來吧!」他權勢的道: 「李仁,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這次念在你的孝心上,不處罰你,不過,下不為例,你們大家也注意聽好,別認為我破了一次例就會再破第二次,這次的事給你們一個警告,也給我一個警惕。往後,有任何困難,只要理由正當,可以向各大總管報備我會幫助你們,絕對不可以再有任何不法的行為,否則定加倍懲罰,聽明白了嗎?」
「是!」
他揮手要大家退下。
「她好殘忍,對一個無冤無仇的人,竟能下那麼重的手,而且……還只是個孩子啊!」她啜泣的靠在他胸前,嗚咽著。
「那不是你的錯。」他輕聲安慰她。
歐陽雪聞言,驚訝的停止哭泣抬起頭來。 「是我聽錯了,還是你真的相信我不是她?」她滿含希望的問。
看著她眼角含淚,臉頰尚有淚痕,他抬起手,幫她溫柔的拭去。
「至少……柳筠筠是從不哭泣的,而你,似乎挺愛哭的。」他難得幽默的說。
「人家才不愛哭呢,只是初來乍到,又……」她沒說下去,只因這幾天所受的委屈,她認為全是她應受的,說出來就似乎有告狀的嫌疑了。
「又平白受了委屈,是麼?」他溫柔的問,牽著她的手來到位子上坐好, 「選擇了這麼一個軀體重新做人,很後悔嗎?」
「不!不後悔。」歐陽雪嚴肅且認真的看著他。
「為什麼?」心中一股激流被他硬生生的壓抑了下來,臉上仍維持著淡漠的表情。
「因為這裡有你,因為她是你的妻子,所以我不後悔,一點也不。」她抬起手,撫上那堅毅如刀刻般的五官。
「筠筠……」內心的激動是從未有過的,他不知該如何用言語來表達心裡的感動,只能一遍遍低喊著她的名。
她懂他的,雖然他口裡叫的仍是本尊的名字,但她知道他內心的激動是為她自己的——歐陽雪,再者,若強逼他喚自己的名字,若是不小心被發現,不僅解釋麻煩,能不能接受這事實才讓人頭痛呢!目光與他相對,她第一次在這麼近距離的看他。
歐陽雪發現他平常冷峻的五官線條已經軟化了,眼角的細紋帶著歲月的滄桑,她輕撫著那細紋低喃著,「這麼年輕,不該有這種超乎年齡的滄桑,我可以想像過去這五年來你過的生活。」沒有多想,全憑本能的,她憐惜的輕吻他的眼角。
「筠筠!」古雲飛癡狂的任自己沉淪在她的柔情裡,然後,毫無預警的低頭吻住那兩片玫瑰花似的柔軟紅唇。
歐陽雪發覺自己在他的擁吻中變得酥軟無力,他灼熱唇讓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燥熱起來,內心深處一股莫名的情潮愈來愈洶湧,他的唇舌似強硬似溫柔,恣意的在她唇舌中吸吮糾纏,讓她完全的屈服,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無措的在他的氣息中沆淪,任他予取予求忘了呼吸。
終於,他移開他的唇,兩人額頭相抵氣喘吁吁的對視著。
她一臉嬌羞的將臉埋進他胸前,有些不知所措。
古雲飛擁緊她。她生澀的反應讓他瞭解她的純真,雖是相同的肉體,但是他從未體驗過如此強烈的激情狂潮,單單只是吻著她,就差點讓他在這裡要了她,若非他的自制力一向控制得宜,深知此時天不時、地不利,強抑下慾火,否則……
「你……不會再想把我送走了吧?」歐陽雪低語。
「你呢?你會離開嗎?」他心底仍是不安的,深怕她只是他生命中短暫的過客。
「不,不會了,有你的所在,就是我的歸屬。」她懂他的不安。
「是嗎?我不知道若是再回到過去那五年的生活,我是不是能承受得了,如果你無法確定能否永遠留下,如果現在的恩愛幸福是短暫的,終究你會離開,會恢復成原來的模樣,那麼,我寧可不要這短暫的幸福,你懂嗎?」古雲飛深情的說著。
「懂,我懂,我保證,她不會再回來了,不會了。」
「真的嗎?」
「真的,真的。」歐陽雪保證著。
「好,那麼……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 * *
古雲飛策馬狂奔,他本該去巡視古家堡各分號的生意或是正豐收的田地作物,但他卻沒去,反而漫無目的的馳騁在曠野間,腦海裡只有歐陽雪的話一遍遍的迴響著。
未來?!她是一縷來自未來的魂魄,藉著他妻子柳筠筠的身軀還魂。
多麼的令人匪夷所思,但——他選擇相信她。
經過了這幾日的相處,他更是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不過,他內心探處仍是存在著一股不安,深怕此刻的幸福是短暫的,是如夢幻泡影般虛無的。
「我說嘛!到處都找不到你,各個分號說你還沒到,五大總管也說你早早就出門了,連田地管理人都說沒見著你,我還納悶你跑哪兒去了,原來是躲在這兒發呆!」
促狹的聲音將古雲飛的思緒拉回現實,轉過頭,看見趙子揚坐在馬上,臉上帶著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