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匡雲發張酷臉繃得比岩石還硬。「袁青電,你知不知羞啊?那是你的任務耶,你卻全推給言芹去做,成天只顧著跟姑娘玩,你這算什麼?」
「你看不過眼可以幫他做啊!」袁青電擺明了就在要無賴。
「我……」脅迫他人那種不要臉的事,匡雲發怎麼可能幹得出來?
「哼!」袁青電斜脫他一眼。「言芹為我做牛做馬可以說是為了報恩,那你呢?說什麼受人恩惠、湧泉以報,結果卻什麼事也做不了,真真比禽獸還不如!」
「袁、青、電——」匡雲發咬牙。
「主子。」言芹微微沉下了聲音。
袁青電聳聳肩。「算啦,反正短時間內我沒興趣跟癡心以外的人打交道,你們就當休假吧!各自放風去,等我搞定癡心後,咱們再繼續去找其他人。」
匡雲發冷笑。「你確定你搞得定慕容癡心?別忘了,她的無心可是人盡皆知之事,萬一你花一輩子的時間也無法從她口中得到『永誌不忘』四個字,那麼你是不是不再當『賞金獵人」、可以放言芹自由了?畢竟你總不能以報恩一事綁住他終身吧?」
「雲發,」言芹不悅地瞇起眼。「跟著主子做事是我心甘情願的,你若不喜歡,你可以走。」
「言芹,我是為你著想啊!這種不負責任的主子有什麼好,值得你為他賣命?」匡雲發辯解。
言芹沉道:「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批評我的主子好或不好?」
「我……我關心你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當然希望能對你有所回報,袁青電行事如此乖張,你跟著他早晚要受罪,我不想看你被他連累、丟了小命啊!」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倘若關心就是你的報恩方式,那麼我的賣命亦同。我干涉不了你,同樣地,你也無權阻止我。」
「我……」匡雲發洩氣地一歎。「好吧!你想怎樣就怎樣,我不會再管你了。」
「多謝。」言芹聲音中還有著淡淡的冷意。
袁青電見他倆已吵出個結果,輕聲一笑。
「吵完啦?」
匡雲發瞪他一眼。
袁青電毫不在乎地揚起眉,神色星片的自得。「告訴你們,三天前,癡心已開口喚我的名字了,這表示她的心房已逐漸為我而開啟,我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對我「永誌不忘。」說完,他邁著輕快的腳步越過匡雲發走進屋內。
匡雲發忽地在他身後丟下幾串冰珠子。「那是因為此時此地、慕容癡心身邊只有你一名男子,但是,誰敢保證日後她若見著更多的男子,仍能長記你不忘?」
咚一聲悶響,袁青電停下腳步,他聽見自己飛揚的心墜落谷底的聲音。真的會這樣嗎?慕容癡心終會有遺忘他、轉而投向其他男子懷抱的一天?
雖然許多人曾對他說過「永誌不忘」或為情、或為恨……理由不一定而足;而他也自得於能在他人的記憶中佔據一小塊地方。
然而,這並不代表他相信世間有永恆之事;記憶是會隨著時間而褪色的,但曾有過的東西卻不會消失,而他求的也只是留下一點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可是慕容癡心……不知為何,當他想到她可能在幾年後逐漸淡忘他,而那片他費盡氣力才開啟的心田將被某人取而代之地進駐……不開心,一股濃濃的煩躁莫名佔滿他體內。
腳跟一轉,他像陣輕煙般掠出客棧,不該是這樣的,對於慕容癡心,他變得異常執著了,為什麼?他要去找出原因。
「主子怎麼啦?」言芹望著袁青電迅疾如風的背影訝問。
「他栽了。」匡雲發笑得合不攏嘴,他終於也等到袁青電撞著剋星的那一天了,老天有眼啊!呵……他會等著看好戲的。
* * *
芬兒終於開始反擊了;謹記娘親的遺言,她要為小姐找個忠厚老實的好男人,以疼惜小姐一輩子。
而袁青電絕對不合格!他太英俊、氣質卓然,一看就知系出名門,這種男人要什麼姑娘沒有,豈會專心一意對待小姐?
他現在成天黏在小姐身邊八成是為了一時好玩,待玩興一過他就會離開,屆時小姐可該如何是好?
芬兒決定在悲劇發生前阻止它。
「小姐,」近午時分,芬兒引進一名獵戶打扮的漢子。「你瞧誰來啦?」
慕容癡心抬頭望了獵人一眼,那目光輝泓、黝黑如夜,燦爛更勝天上繁星。
沐浴在如此光燦的目光下,獵人侷促地摩擦著雙手。「那個……慕容小姐,我……帶來一隻雁……你們……」口拙的男人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惹得芬兒著急跳腳不已。
慕容癡心歪了歪腦袋,會在她身邊出現的男人只有一個,可是……感覺不大對。「袁青電嗎?」
獵人愣住了。
慕容癡心以為他不說話便是默認,於是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你上回那把雲騰劍我看出一點兒端倪了,來,我們……」她正想帶他進閨房。
「站住!」一聲沉喝如晴天霹靂,震得場中諸人盡皆一怔。
袁青電全身揚著濃烈的火花踏進屋裡,大掌一伸,將慕容癡心搶進懷裡,緊緊摟住。
「袁青電?」對,這味道她很熟悉,慕容癡心兒不可見地揚起了唇角。「我找出雲騰劍的機關設置處了,雖然還是解不開,但我有把握可以破解它,我帶你去看。」
袁青電沒說話,只是死命地摟緊她。
他一直愛玩、也好玩,對什麼事都有興趣,可熱度卻不超過三天。
但他跟著慕容癡心耗掉多少時光了?整整半個月。不是早到了厭倦時刻了嗎?為何方才見她將其他男人誤認為他、牽著別人的手時,他會如此生氣?
那怒火像海嘯,眨眼間便卷燒了他全部的理智,當場他只想砍掉那名獵人的手,將她永遠鎖在他身畔。
這是怎樣的一種激情?他想獨佔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執著。
「滾出去,她是我的,除了我之外,誰也不准碰她!」他對獵人投過去一記悍戾的眼神,驚得對方雙腿一軟,連滾帶爬逃出大門。
「喂,你……」眼見好事又遭破壞,芬兒雙眼冒火。「袁青電,你是存心誤我家小姐終身嗎?」
袁青電狠狠地瞪著她。「我不管你有什麼想法,總之不准你再引其他男人來接近癡心,否則體怪我心狠手辣。」在他還沒放棄前,慕容癡心就是他的所有物,任何人休想越雷池一步。
芬兒嚇得渾身打顫,但想起娘親的遺言,又無法眼睜睜看著小姐的終身就這麼被一名無賴給毀了;她鼓起殘存的勇氣,細聲辯道:「你有什麼資格不准小姐尋覓良緣?」
「因為我不准。」隨意丟下一個霸道的理由,袁青電摟著慕容癡心轉進地閨房。
一直到進入她房間後,他終於放鬆對她的鉗制。
慕容癡心空茫的嬌顏添上幾許疑惑,怔然地凝視著他。
袁青電深吸口氣,努力壓下心底的焦躁。
「你不是要讓我看雲騰劍?」
她深深地皺起了黛眉。「我討厭有人在我耳邊大吼大叫,很不舒服。」
他張開嘴,才想吼問她為何牽其他男人的手,但一瞥見她那兩顆深如無底洞的黑眸,想起她一直以來就這麼緊閉心門、茫茫然地活在這世上,無喜、無怒、亦無悲;一陣心疼頓時溢滿他胸膛。
試想,一個人明明就好端端地活著,然而卻張眼不識世間美景、用餐不解美食滋味、鼻間嗅不出香臭……這與行屍走肉何異?
他不知她為何變得如此,但看著這樣的她,莫名地,他就是想捧著她、摟著她、好好地珍視她。
她的一點點反應、一絲絲細若浮雲的微笑都能牽動他的心,使他為之悸動不已。
他不想放開她,儘管對她早過了感興趣的時間,他還是不想放開她,他想……
突然,一陣拉扯打斷他的思緒。
慕容癡心正走過來,小手輕揪著他的衣襟。
「幹麼不說話?」
他瞧著她清秀的小臉,茫然中帶著絲疑慮,心頭又是一緊。「癡心,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她點頭。「袁青電。」
他苦笑,光聽她的聲音心就好痛,他完了。
「再叫一遍。」他大掌輕撫著她柔細的臉頰。
「袁青電。」她說著,踏起腳尖靠近他。摸臉之後就是親吻,這是習慣,她記得。
「呵……」他噗笑一聲,雙唇印上她白皙如玉的額。「癡心啊,癡心!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她深不見底的黑眸忽爾閃過一點亮光,很小,但袁青電看見了。
他雙手握住她的肩,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摟住。「我放不開你,不管是為了何種原因,我再也不想放開你了。」
* * *
袁青電可以確定,他對慕容癡心的執著已脫離興趣,大步往喜歡的境界邁去了。
戀她的冷淡、戀她的無心、戀她的特異獨行、戀她的一切一切;他徹底地被她給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