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好戲。」順手將懷裡的書反塞進柳揚手中,「這些麻煩你幫我還給圖書館。」她要去見識一下郝樞啟的鬼才,順便學幾招拒絕術好用在逼婚日盛的父母身上。
ZZ ZZ ZZ
水如新的臉色不大好,陰鷙深沉得像是去參加葬禮,而非相親宴。
因為那一天她不僅沒能從郝樞啟身上挖出拒絕相親的辦法,還被穆瑰凝堵了一下午,還威脅她:郝樞啟是穆大小姐看中的人,水如新別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
拜託噢!誰是癩蛤蟆了?她自己嗎?
水如新一想到那個空有外表的大花癡就反胃;與她生為同性別,是她今生最大的恥辱!可說也奇怪,穆瑰凝怎會以為她與郝樞啟有私情呢?他們就像火與火藥一般,一碰就炸耶!
雖然……呃!她也無法否認,在一票十來歲、意氣飛揚的年輕人中,郝樞啟硬是比同齡人多了分成熟、穩重感。
他很聰明,教授上的課不管多難,他都能聽一遍就瞭解其意,而且他一天到晚打工,也沒見他翻過書,還能每回考試都名列榜首,簡直叫人嫉妒到天邊去了!
「如新!」母親含責的低語打斷她漫遊的思緒。
「啊……」猛然回過神,才很不幸地憶起自己正在相親,趕緊勾起一抹微弱的笑容回應。
「札奇先生在問你話呢!」水父不悅地提醒她。
「哦!」除了笑!她別無所表。拜託,她又不懂得阿拉伯話,他們指望她與對方玩比手劃腳的遊戲嗎?
母親推了她一下,示意她開口,說什麼都沒關係啦!反正也沒人指望她能說出什麼金科玉律。
「我……」她嘴巴才張,想說些什麼。
札奇就揮了揮手,嘰哩咕嚕冒出一串阿拉伯語。
他的隨身翻譯立刻盡職地開口:「札奇先生說:女人根本不懂事,還是少開口好,靜靜聽男人說話是女人應備的美德。」
水如新芙蓉般的嬌顏迅速漲紅,本來就看這癡肥臃腫的男人不順眼了,現在更討厭他的大男人主義。
「超、級、大、沙、豬!」故意用她從同學那兒學來的閩南語罵了他一句,對面四人面面相覷,都聽不懂她說了些什麼。
背後卻傳來一陣悶笑聲。她訝異地回過頭,竟瞧見郝樞啟齜牙咧嘴的大鬼臉正衝著她而來。
「你——」不敢相信!他也在這家咖啡廳相親,而且……上天明鑒,那傢伙簡直走了狗屎運!準時赴會的只有校長和穆教授,女主角竟缺席,難怪他有閒情逸致捉弄她。
「穆大小姐呢?」她壓低聲音問了句。
「她永遠也來不了了。」他笑得十足地促狹。
「你把人家給謀財害命了?」她挑高一邊眉峰。
「拜託喔!該被謀財害命的是你對面那個糟老頭,七老八十了還想娶幼妻,小心得到馬上風,一命嗚呼!不過……」他壞壞地摸著鼻尖。
「不過怎麼樣啊?」她一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
「你與他倒有夫妻臉,瞧,那眉兒、眼兒多像啊!」
她抖手賞他一記腦括子:「白癡!那是我老爸!當然像啊!」
「啊!」他瞠目結舌,「這麼說來……你的對象該不會是那個阿拉伯人吧?」
「是又如何?」她握了握拳準備著,他要敢再出言不遜,就送他一記黑輪去。
「那傢伙有老婆了耶!你要當人家的情婦嗎!」
她臉色驀地大變:「你怎麼知道?」
「他叫札奇,阿拉伯有名的石油大王,信奉回教,家裡已有三個老婆,而且侍妾多不勝數。」他翻翻白眼, 「那傢伙的好色國際知名,每一本八卦雜誌都有寫,你沒看過嗎?」
她猛然站了起來。 「我要看過還會在這裡受侮辱嗎?」
「如新——」水家老爺、夫人見她突然怒髮衝冠地站起身,都大吃了一驚。
「爸、媽,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介紹一個有老婆的人給我,擺明了要我去做人家的情婦嘛!」她心口的火直冒了十丈高。「有沒有搞錯——我的身價就這麼低,只能做小?」
「胡說!」水父瞪大了眼,「回教國家准許娶四個老婆,札奇先生雖已有三個妻子,但他說過會娶你當正妻,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
不滿……哼!八百年前的水家女人或許會同意這種說法;畢竟水家一門的富貴就是靠一個人宮封妃的女子帶來的。
可是現在呢?她讀了書、有了知識,已有能力獨自謀生,她為什麼還不能飛往一心嚮往的廣闊天地,卻得為了家人的富貴犧牲一輩子的幸福?
「要我與人共用丈夫門兒都沒有!」水如新推開椅子,逕自跑了出去。
「如新同學!」郝樞啟見她莽撞地衝出咖啡廳,憂急地跟在她身後離去。
ZZ ZZ ZZ
「你跟著我做什麼?」水如新不理緊跟在後的郝樞啟,拚命往前跑,「又想來取笑我嗎?」
「我怎麼會做如此惡劣的事呢?」他嬉皮笑臉,「我是想來誇獎你一聲:水小姐果然有志氣,不為五斗米折腰。」
「哼!」她撇撇嘴,「聽起來含諷意味濃厚。」
「你不要被害意識這麼強好不好?」他上前一步拉住她,「我是真的很欽佩你剛才的一番作為。」
她抿著唇,瞪了他半晌:「多謝,沒事了,你可以回去啦!校長和穆教授還在咖啡廳裡等你呢!」
「反正穆瑰凝又不可能到,我再回去當傻子幹麼?」
「哦!所以你也乘機溜走?」從她瞇細的秋眸裡射出兩道危險的寒光, 「小心回學校後校長找借口整你,別忘了,穆大小姐有教授撐腰,就算遲到,只要道聲歉,啥事兒也沒有;你就不同啦,沒背景又品格低劣,人家不因此整死你,我就跟你姓。」
「喔,那你準備改姓吧!」他老神在在的。
「你說什麼?」敢佔她便宜,欠扁了!
「因為穆瑰凝不是遲到,她根本是不會到了。」他一派得意洋洋的模樣。
「怎麼可能?」那女人迷戀郝樞啟到會埋伏在半路上堵她、威脅她耶!她會放棄與他相親的大好機會?除非太陽迷了路、打西邊出來喲!
「我跟你打包票保證,穆瑰凝啊!恐怕早忘了有相親這一回事嘍!」
水如新腦中靈光一閃:「你整她。」
「耶!」他伸出一根食指詭異地搖著,「我只是完成了她多年的夢想,叫她知道這世上有比我『郝樞啟』這個人更美好的事情值得追求。這哪能叫『整』?事實上她還應該感激我呢!」
她斜眼瞄了他一圈:「得了,你使了什麼手段老實招吧!少在那裡自吹自擂。」
他咧了咧嘴,忽地放聲大笑:「也沒什麼,我不過是找個朋友冒充星探大力褒獎她一番而已。」
她也不是笨呆子,眼珠子一轉便瞭解他做了什麼惡事。
「你欺騙她,讓她以為自己被星探看中了,便得意到忘了相親?」
「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小孩,一點就通。」他大笑地伸手揉亂她一頭烏亮秀髮。
「討厭啦!」她偏頭躲開他的魔掌,「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竟敢這樣對待救命恩人!」
他愣了下: 「誰是誰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他的記憶沒出錯,這個偉大的稱號應該冠在他頭上吧!
「當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驕傲地抬起小下巴。
「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是我救你一命才對吧?小白癡!」他一手制住她的腦袋,拚命揉弄她雲瀑一般的發。
「放開我啦!」她掙扎地捶著他雖稱不上壯碩、卻十分結實的胸膛,噴!男人與女人的身體構造果然不一樣,同樣活了十九年,他硬是比她高多、壯多了,真不公平。
「不放!除非你請我吃飯,向我道謝。」他近乎賴皮地益加用力摟緊她。
一種異樣的情緒緩緩自他緊箍她的手臂,直搔撓進她心底,莫名地……覺得與他靠得這般近會發生危險事,驚疑不定的紅雲迅速佔據水如新全身。
郝樞啟見她突然安靜了下來,訝異地伸手勾起她的臉:「哇!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像猴子屁股似的。」
她睜圓了秋眸,體內恁有再多的異感,也被他一句沒情調的「猴子屁股」蒸發殆盡了。
「你才是豬屁股啦!」羞窘萬分地推開他,她擺出茶壺狀,試圖以怒氣來掩飾這尷尬的場面。
「你又知道了?」他惡意地對她扭腰擺臀,「記得我沒讓你看過我的屁股吧?莫非你……」
「不要臉!」驟生的怒火叫她恨不能一巴掌扇去他無賴的笑容,但才抬起的手卻還沒達成目的就被人半途劫持了。
郝樞啟一個用力,她整個人隨即撲進他懷裡。女性的柔軟一下子衝撞上他男性的身軀,火焰從他們貼合的肌膚處開始蔓延。
他瞧著她,心跳有失控的趨勢:「你……剛剛為什麼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那質問竟出奇的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