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開玩笑。」柳揚一下子將水如新拉寓時黃意身邊。要他說,那病婦人瘋了,公司哪有這麼好開?「你還是回娘家吧!水家應該不介意多養一張嘴,你何苦……」
「如果你不幫我們,我們就自己闖。」水如新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啦!「而且,你別忘了,當年在大學時!我雖然樣樣不如郝樞啟,但畢業成績我也是堂堂第二名,有什麼道理他做得成生意,我就不行?黃意有經驗、我有知識,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成功。」
「如新啊!這社會沒有那麼簡單,你們……」柳揚還想說此一開麼。
「廢話少說,你不想幫就算了;不過我警告你,若敢向郝樞啟洩漏我的行蹤,我就和黃意到外國去,讓你們翻遍全球也找不到。」水如新也懶得與他多費唇舌,「黃意,咱們走,找別的律師去,我就不相信,沒有他我們便做不成生意。」
「等一下。」柳揚算是被打敗了,「我幫你們就是。」至少有個熟人看著她們,比放她們進這混雜的社會中亂闖會安全些。不過……柳揚不悅的眼掃向時黃意,他不信養尊處優的水如新會生出創業這種瘋狂的念頭,八成是她帶壞小公主的,可惡的女人——
時黃意送上了兩道無畏的目光,這種眼神她看多了,有什麼關係,她會讓事實來證明自己的話。
第九章
結果情況大出柳揚意外,兩個女人的公司居然經營得有聲有色。
時黃意,別看她瘦瘦小小,像個鄉下婦人,行事手腕卻異常的強悍,把一票大男人都給比下去了。
而水如新,她最叫人跌破眼鏡;一名自幼嬌生慣養、婚後又讓丈夫像朵花似的供奉起來的小公主,竟懂得六國語言,無限知識盡藏腦中,機靈巧變讓她在商場中如魚得水,自在得不得了。
她們兩人,水如新負責規劃、時黃意則鐵腕執行,才成立不過數月的「新意經紀公司」已被勾勒出宏大的遠景。
「如何?女人創立的公司也不差吧?」獨立之後的水如新顯得自信多了。
柳揚艱難地扯扯嘴角:「是不差,不過你們今天找我來不會只是為了向我誇耀這份成功吧?」他被她們搞慘了,郝樞啟不時追著他問:水如新送去離婚證書時有無留下口訊說她要去哪裡?這麼大個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吧?
任憑他指天咒誓地說不知她去向何方,可是郝樞啟說不信就不信,不時盯著他、威脅他、警告他……弄得他都快腦神經衰弱了。
而這殘忍的女人不同情他也就罷了,一通電話就命令他得立刻到場,天曉得要擺脫郝樞啟的跟監,讓他費了多大一番心力。
「要請你幫我們看一份合約。」時黃意遞出一份文件。
「你們要去法國!」柳揚手一抖,差點把合約掉了地。「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就你們兩個小女人要進軍法國模特兒市場是很辛苦的。」
「我們知道,不過這是一個機會。」水如新拍拍他的肩,「你只要幫我們看看,這合約裡有沒有陷阱,我和黃意簽約後會不會吃虧就行了。」
「呵!」他用力喘了口氣,「如新,我不能再放任你亂來了,我知道你們辦了幾場不錯的秀,但……到法國,與香奈兒、聖羅蘭……這四大公司合作,你不覺得以你們這樣新成立的公司能夠爭取到這份合約,內情不簡單嗎?」
「這是因為亞洲模特兒很稀奇,而如新恰巧搭上了這一波潮流,我說過,她是個很好的賣點。」時黃意淡然解釋道。
柳揚就是看這冷漠的女人不順眼。她懂得什麼現實?一意孤行的,早晚害死人
「如新,跟我回去,咱們一起到樞啟面前認錯,所有的事都可以重來的。」
水如新愣了下,仰頭大笑:「柳揚,拜託,你到底認為我做錯了什麼?」
「你……」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說,只是一個女人……四處拋頭露面,總是讓人覺得不妥。
「我告訴你法國方面為什麼看中我。」她笑,原因真是叫人拍案叫絕,「最近國際流行中國風,很多衣物都附上這特殊的民族風味,不過我覺得民族服飾還是得由該族人來穿最能穿出其味道,所以我讓黃意帶著我的資歷照片到各大服飾公司毛遂自薦,當然,有很多公司對於我們的行為一笑置之,理由同你一樣——女人能幹什麼?但努力也不是全無成果,終於有一家代理公司願意接受我們的企劃,並且將它帶到法國總公司,然後,我們得到了這份合約。」
「你們……」他想不到這兩個小女人能努力到如此的程度。
「這合約是我們走過了不下百家服飾公司,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憑什麼我們不該得到它?」為此,她們遭受了無數的奚落,換做任何一個男人怕早放棄了,而女人就是有這一股傻勁兒,所以她們成功了。
柳揚沉吟了片刻:「如新,你真要這麼做?法國這一行,也許一兩年你都不能回來了,你拋得下樞啟和孩子嗎?」
「為了更長遠的未來,我不得不,你明白嗎?」她現在回到郝樞啟身邊有何意義?再被他驅寓一次?或者帶走他的錢!與孩子躲在遠遠的一旁,再一次等待他成功歸來?不管哪一種她都受夠了。
「法國那邊……他們用你真的沒有其他壞心眼嗎?」
「他們說,早就想尋找一位具有中國古代皇族氣質的產品代言人,而我正符合了那形象。」那是當然的,水家自古以來就以培養出后妃以期彰顯門楣為要務;而水如新這正統的水家小公主,不似皇族似什麼?
柳揚眼見她們堅持至此,想說動她們改變主意怕是無望了,也只得咬牙乖乖當起二女的共謀者,在合約中為她們謀福利:「總之你們萬事小心,有什麼問題就打電話給我吧!我會立刻飛到法國幫你們。」確定好合約,他轉身準備離去。
時黃意送他出門: 「你放心,我會照顧如新的。」她突然說道。
柳揚訝然回視她一眼;第一次發覺這樣貌平常的婦人竟有著一雙晶粲如星的秋眸,溫柔而……堅毅:「那就麻煩你了。」
她微微一笑,頷首接下任務。
他愣了會兒,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居然看呆了她的笑顏。那個無姿無色、個性既倔且強,又拖著一個八歲大女兒的婦人——
「見鬼了!」他們之間的敵意向來比和平多,至於欣賞,那是天方夜譚。
柳揚決定甩開她,該想想怎麼樣給好友一個交代才行。唉!都怪時黃意帶壞了水如新,否則小公主哪會如此反叛、全是時黃意的錯。
「對一切罪過都出在她身上……」沒發覺,說不想她的,叨叨唸唸的卻依然全是她。不管是厭惡?或欣賞?總之她成功地佔據了他全副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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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成功對丈夫而言究竟是榮耀、抑或壓力?
別人是不曉得啦!但當郝樞啟從電視上發現他失蹤兩年的「前妻」水如新竟成了世界名模時,心中卻只有憤怒一種情緒。
他倒想知道,她的心是不是鐵打的!拋夫棄子六百多個日子,她不想念兒子、不想念……他嗎?
一張機票送他到了法國,卻無法讓他接近妻子身邊,她可榮耀了,周圍一堆保鏢、護衛,擋得他無法見到她一面。迫不得已,他只好改裝埋伏在女廁,就不信模特兒只需裝扮嬌顏,不必吃喝拉撒睡。
在當了兩天的廁所清潔歐巴桑後,終於,他在前一刻堵到了落單的水如新。
她比起兩年前又更美了,成熟的風韻妝點出最嬌艷的模樣,尊貴一如書畫上的一代女帝——武則天。
不過她顯然已忘卻了丈夫的容顏,否則不會在見著他之後,面無半點喜色,反而一意地驚慌失措。
「好久不見啊!」他咬牙,竟忍不住要恨起她來,「老婆富貴了,連老公的臉都忘了。」
水如新極力控制著抽搐的臉部肌肉。老天!這是郝樞啟,她那心高氣傲、狂妄自大的丈夫,他竟然會委屈到假扮清潔老婦,只為見她一面?看來她的自立自強已深深傷害到他無人可比的自尊心了。
從前,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雖疼愛她,卻總當她是搪瓷娃娃般,為她決定好所有該走的路。在人生的旅途上,他從未當她是地位同等的伴侶,只一味地埋首往前衝,然後將她困鎖在他高強的羽翼裡。
甚至在他的保護網出現裂縫時,沒問過她的意見,就又逕自為她造了一座城堡,將她推送出去。
或許直到此刻,他發現她的翅膀一樣強韌到足以織就一張保護網,守護自己、並惠及心中珍視的人時,他才驀然覺醒於自己的迂腐、同時也惱羞成怒了。
她該高興的,因為分別這兩年的苦沒有白吃,他瞧她的眼光終於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