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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董妮

  忘了是誰說的:女人總因愛而脆弱;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就是這樣。

  換作平常,誰敢如此欺騙她,早加了十倍報復回去了;生長在孤兒院裡的孩童,要是太過優柔軟弱,根本不可能長大,所以她向來是強悍的。

  但在他面前,她做不到,她甚至沒想過要教他同樣痛不欲生,只是自己心頭難過,真是沒用啊!

  「我是不舒服,非常難受。」

  「是生病了嗎?」他想模她的額頭,而她避開了。「箴茗!」

  「我沒有生病,只是難過。」

  「難過啊!那我說個笑話給你聽好不好!」他誇張地比手劃腳,試圖炒熱這僵凝的氣氛。「話說有一晚,一艘軍艦在海上航行,遠遠見著一點燈光,便向燈光打去訊號:『對方船隻請向左移十度,有軍艦要通過。』誰知對方也打來訊號:『請軍艦左移十度。』軍艦艦長當下火了:『我是軍艦耶!你敢叫我移!』對方立刻回話:『哇拷!我是燈塔,有種你就撞過來啊!』」

  她冷眼看著他表演,確實是個好笑的笑話,只可惜一想到他是個撒謊的騙子,她就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了。

  沒聽到笑聲的回應,郝韞霆難堪地搔搔頭問:「不好笑嗎?那我再說一個。有一天,小明要上醫院去看病,但他不知道醫院在哪裡,於是便向路人問路。路人把他拖到大馬路中央,告訴他:『待會兒有車子過來的時候,你不要閃,痛一下後,自然會有人送你上醫院。』」

  她握緊了拳,背脊僵得像木頭。

  「你只會說這些話嗎!」她是夠懦弱了,為什麼還不走!是心裡有一點點期待他會對她坦白吧!

  但……她錯了,他是不可能說實話的,她還在渴求些什麼?真要連自尊一起丟了,把自己傷個徹底才會死心?

  那未免太難看了,她絕不容許自己如此丟臉!「如果你沒有其他要說的話,我要走了,再見。」

  她絕決的語氣嚇了郝韞霆一大跳。莫非她發現了他偽裝的眼傷!

  不可能!他的偽裝堪稱完美,加之以全醫院都是「君威」的人,不會有人提點她;怕是他太擔心她,一時想岔了。

  「難道你喜歡聽黃色笑話?哈!你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奇女子,不過要我說可以,你不能在聽完後,罵我性騷擾喔!」郝韞霆逕自大笑,他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如果郝韞霆拆了紗布,會看到她怨恨、悲切的眼,如火如炬糾纏在他身上。可惜他沒有,從未有過的失敗紀錄令他不疑有他,只是自顧自地解答了所有的不對勁,甚至忘了問她的感覺。

  路箴茗無言,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你不信我會說黃色笑話!好,我說給你聽。話說有一天,一個小偷闖進一家銀行裡偷東西,可是當他打開保險箱後,卻發現裡頭保存的只是一個個白色果凍,他當下傻眼了。這是什麼銀行!怎麼只收藏果凍!他不信邪,陸續打開了其他保險箱,發現這家銀行裡除了白色果凍外,再沒其他東西。他一氣之下,就把銀行裡所有的白色果凍全吃光了,然後忿忿不平地回家。第二天,他想知道自己光顧的到底是什麼爛銀行,裡頭居然沒存半點值錢東西,於是他翻開報紙,結果報紙頭條上寫著:精子銀行遭竊,所有的冷凍精於被竊一空……哈哈哈,好笑吧?」

  「不好笑。」她伸手,非常用力地扯下了他眼上的紗布。「郝韞霆,你是個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的大騙子!」

  他完全呆住。她發現了,她知道了,她……「箴茗!」

  「我承認我騙過你,一人一回,扯平了,但願我們不會有再見面的一天,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我發誓。」她說得冷淡,俏臉一片慘白。要這樣雲淡風清地走,多困難啊!她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為他破了例,僅此一回,再有下次,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不是這樣的,箴茗,你聽我解釋。」他試著阻擋她離去的腳步。

  「走開!」她用力推開了他,連帶將他手中的枴杖也推飛了出去,傷腿尚未完全復原的他跌倒在地。

  「箴茗,我不想騙你的,我只是想誘出狙擊我們的傢伙、相信我……」他不死心,手扶著牆追在她身後。「箴茗——」

  她背脊僵了下,但始終沒有回頭,離去的腳步又快又急。

  他一下子就失去了她的蹤影。「回來啊!」他用力捶了下地板。該死!她非這麼與眾不同不可嗎?

  如果他一開始進來的時候,她吸泣個幾聲,他一定很輕易就能察覺出不對勁的緣由,那麼他會誠懇地解釋、道歉、拜託她原諒;不會說那些蹩腳的笑話、不會撒更多的謊,把事情弄到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

  偏偏她表達傷心的方法竟是漠然,把他的注意力都給引偏了,結果……完蛋了,沒救了!

  混帳!他難得的動心,又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夭折了。所以說,什麼「永恆不變的愛」,都是狗屎吧!可是……

  從未有過的憤怒波濤湧上心頭,對於沒有希望的愛,他一直表現得冷淡,糾纏不清徒然傷人又煩己。

  可是失去路箴茗卻教他極度不甘,恨死那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幕後敵人了。非抓到」他」不可,他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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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兩點,照理說這時刻萬物都該入眠了,偏偏這地方的人卻熱鬧得像在開一場詭異的嘉年華會。

  郝韞霆躺在床板下,冷笑地看著那在他的水杯裡加入白色粉末的男護士……這說法好像也不對,那應該是個戴著長假髮、身穿白衣、偽裝成護士的男人。

  去!妝化得有夠丑,男不男、女不女的,活似個妖怪。

  他十指無聲地輕敲著地板。要怎樣捉這個混蛋呢!

  他讓他惶惶難安地等了三天之久,又用這種下三濫的方法謀害他,送他太平凡的禮物是有違天理了。給他嘗點兒特別的甜頭口吧!

  自從路箴茗離開後,郝韞霆就氣得腦血管幾乎爆炸。

  在萬般煩躁無法排遣的情況下,他威脅醫院,以復健為名,搬上了空蕩蕩的頂樓,在這裡設下了完美無缺的陷阱,就等著殺手自投羅網了。

  真好,混蛋終於自個兒送上門了!

  郝韞霆接通了電擊開關。不知道人體能忍受的電流有多少伏特喔?試驗一下吧!

  嘴角噙著邪肆的笑,郝韞霆手裡拿著從君梧邢的保全公司A來的電擊棒,當殺手的雙腿在床邊立定時,他毫不客氣地將電擊棒按向他的腿。

  「哇——」驚天動地的慘嚎驀地炸開,當場那位殺手護士就直挺挺地躺下,頭髮還隱隱冒著白煙。

  郝韞霆興奮地吹了聲長哨,把電擊棒重新揣回懷裡。

  「敢小看我?知道厲害了吧!看看你的真面自。」

  他爬出床底,探出手,正想拉下殺手護士的假髮。

  「砰!」一顆子彈在他手邊開了花。

  從敞開的病房門邊走進一名黑衣男人,他手中持著一柄S&W左輪手槍,口徑嘛……依照經驗判斷是點三八,打中要害保證很難救。

  「嗨!」郝韞霆坐起來,舉高手,朝那槍手打聲招呼。

  黑黝黝的槍管對準郝韞霆,那槍手顯然比君梧邢還冷酷,任憑郝韞霆嘻皮笑臉,他眉頭也沒動一下。

  「等一下。」遇到這樣沒幽默感的傢伙,郝韞霆也要大歎奈何。「在你開槍之前,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槍手沒有反應。

  郝韞霆逕自將之解釋為他已回答自己的提問。

  「你是怎麼上來的!這傢伙扮成護士,還有可能瞞過醫院的警衛、保鏢,但你……一身黑衣,擺明了自個兒是殺手,那些保鏢怎麼可能放你上來!」

  槍手無言。

  郝韞霆睜大眼等了良久。「剛才的問題你沒聽清楚嗎?那我再說一遍,你……」

  「叩!」這是槍手打開手槍保險匣的聲音。

  郝韞霆趕緊舉高雙手做投降狀。「慢著,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就想開槍打我,太賴皮了吧!」

  回答他這一連串抗議的是一顆子彈,擯過他左頰,劃出一道紅色口子。

  槍手冷凝的面皮浮現幾許嘲諷的線條,好像在取笑著:我愛殺你就殺你,你能怎麼樣?

  郝韞霆雙眉一跳,終於瞭解自己遇到什麼樣的人物了——一個噬血如狂的瘋子。

  突然,郝韞霆住嘴一臉驚駭。「住手,你不是他的對手,快跑啊!」

  那槍手聞言,迅速回過頭去開了一槍,他以為有人在背後想暗算他。但他錯了,後頭根本沒人,倒是病房裡的郝韞霆忽然失去了蹤影。

  很顯然郝韞霆又耍了來人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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