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可不要一個老是見色就忘事兒的秘書。」
她面孔憤怒地脹紅。「這一點不勞您費心,我做事自有分寸,總裁還是要多多檢討一下自己吧?」
「我的事不要你管。」君梧邢難得地失去了冷靜。
「我職責所在,怒難從命。」她更怒哼了聲。
郝韞霆深深、重重地歎了口氣,這兩人還是一樣,像冰與火般難以相容。
「對不起,很抱歉,你們兩個人都沒有錯,是心不在焉的我錯了,可以拜託你們原諒我嗎?」
君梧邢和谷川瞳又彼此瞪視了一眼,才各自撇開頭去。
「郝先生,那我繼續做報告了。根據調查,『Z』俱樂部成立於十年前,是某位政府高官暗中籌設的,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台灣陸陸續續發生了進口新娘失蹤事件,而這一、兩年,失蹤的範圍更擴及外勞,曾有人懷疑,台灣是個販賣人口的轉運站。」
「但這些失蹤的人卻從未被找到過,他們是徹底消失了。」郝韞霆在發現這件事時曾努力思考了許久,最後只導出一項駭人的結果——這的確是樁走私販賣事件,只是商品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人體器官」。
「『君威』旗下的調查部門費了很大的功夫,走訪全球,調查這件事,已確定了沒有那些失蹤人口的消息,他們是『消失』了。」
郝韞霆深吸口氣、閉上眼,事情真給他料中了;雖早已有所猜測,但實際聽聞結果,心情還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有『Z』俱樂部幕後主使者的線索嗎?」
「沒有。但可以斷定此人相當謹慎小心,旗下勢力龐大,且已完全退居幕後操控一切,不在前方大出風頭,所以很難調查出『他』的真實身份。」
「是嗎?」郝韞霆的語氣裡竟有絲虛弱。
「你……猜到那個人了?」君梧邢危險地瞇起眼。
「我……」郝韞霆苦笑地頓了下。「別把我估量得太高,我沒那麼大本事,你的調查部門都查不出來的事,我怎麼可能隨便猜就猜得到。」
君梧邢像是放下心似地吁了口氣。
「你最好不要太衝動,妄逞英雄通常不會有好下場。」
「總裁好毒的嘴,專門咒人呢!」谷川瞳尖銳反駁。
「我說的是事實。」君梧邢的聲音又比她高上兩度。
郝韞霆用力一拍額頭,有名的「君、谷大辯論」又開始了,天哪!誰來救他脫離魔音迫害?
「吃藥了。」天使一般的聲音發自門口,是路箴茗。她很訝異地看著病房內的訪客,若她沒記錯,那個外貌冷峻,卻有著月光般柔髮的男子應是鼎鼎有名的「君威企業」新任總裁君梧邢。
君梧邢只是望了路箴茗一眼,冷冷的哼聲噴向郝韞霆。
「你還受不夠教訓嗎?」他是認出了路箴茗就是前回在「羅蔓西餐廳」裡監視郝韞霆的奇怪女人,她的接近恐是另有目的,而以郝韞霆的聰明機智會不曉得加以防範嗎?八成是多情的性子又發作了。
郝韞霆只是嗤笑了聲。「梧邢,你總把我看得太高,事實上很多事情是我先做錯了。」
君梧邢是為他抱不平,他懂!但在與路箴茗的交往中,他自承是錯的那一方;至少以目前而言,她完全坦白了,他卻沒有。
「哼!等你吃到苦頭你就知道了。」
「如果有那一天,也是我自找的。」因為他欺騙、虧負她太多了。對於路箴茗,郝韞霆有深深的憐惜與愧疚。
在君梧邢的注視下,路箴茗緩緩走了進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君梧邢似乎對她懷有敵意。
怎麼可能?路箴茗隨即又謔笑自己的多心。兩個不相識的陌生人之間,如何產生恨?
「箴茗,我為你介紹。」郝韞霆執起她的手。「這兩人是我的朋友,君梧邢、谷川瞳。」
「你們好。」路箴茗欠了下身子。
谷川瞳瞪大眼,受了不小的刺激——原來這就是郝韞霆傾心的女子!
而君梧邢則在看見他們雙手親密地交握在一起後,惡狠狠的目光不停殺向路箴茗。
不是錯覺呢!他們是真的對她不懷好感。路箴茗心底升起一股錯愕的情緒。她得罪他們了嗎?
「箴茗!」郝韞霆拉拉她的手。「藥呢?」
「什麼!」她正陷於沉思中,沒聽到他說的話。
「你剛才不是叫我吃藥?」他笑著提醒她。「你這樣不行喔!是不是看帥哥看呆了?」
「神經病!」她輕嘩一口,潮紅卻控制不住地在臉上肆虐。
君梧邢確實有教人看呆的本錢,他很英俊,冷峻的氣質更是惑人心神。但在她的眼裡,郝韞霆的吸引力卻是無人可及的,他樣貌多變、性子也多樣,完全勾住了她的眼,教她無一刻不注意他。
路箴茗轉過身去,倒了水給郝韞霆吃藥。而君梧邢審判的目光,還是一直追著她。
「君先生有什麼事嗎?」她終於忍不住了。
「糖衣毒藥。」君梧邢沒頭沒腦地冒了一句。
她還沒領會他話裡的意思,就聽見背後郝韞霆大大的抽氣聲。
「梧邢——」
路箴茗腦海裡靈光一閃。莫非君梧邢是在諷刺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心裡清楚。」
「我不清楚,打我進來之後,你就沒給過我好臉色看,為什麼?我沒得罪過你吧?」尤其她愈與韞霆親近,他瞪她的眼光就愈寒冽,令她忍不住在心底懷疑,君梧邢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原來你還沒有老就先呆了。」君梧邢字字句句的嘲諷把路箴茗氣得渾身發抖。
「我就算呆了,也總比一隻莫名其妙張口就咬人的瘋狗強。」
「瘋狗再瘋,也比不上毒蛇的狠戾、冷血。」
「那你呢?你又——」
「夠了!」郝韞霆受不了地吼了聲,打斷他們的爭吵。
房內四個人,大概只有他能完全瞭解他們爭吵的原因。
君梧邢是因為斷定路箴茗的跟蹤、接近全是不懷好意,才會如此氣怒難平。
他們交已十餘年了,君梧邢出生不凡,生長環境更是詭異;兩人第一次相會就在他被綁架的時候。
郝韞霆還記得那時他才十幾歲,手腳被綁了鐵絲,皮都磨破了,卻一點兒都沒有稚齡孩童的慌張、害怕;君梧邢在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張冰塊臉了,清冷的眸子裡是一片暗沉的死水。
是郝韞霆意外發現他、救了他,將他藏在家中兩天,宜到綁架犯被警察捉到了,原來主謀是君梧邢的親叔伯,而綁架他的動機則是為了爭財產。
當時,郝韞霆很訝異,至親之人竟如此無情,他難過地抱著君梧邢痛哭;但君梧邢卻不為所動,彷彿看慣了那種醜陋的事情,身與心都麻痺了。
郝韞霆沒見過這樣絕望的人,心中莫名其妙掛著他,央求父親幫自己轉學,到君梧邢就讀的國中去,一路又跟著他念同一所高中、去英國留學……十幾年相交下來,也沒有特別原因,他就是放不下他。
起初君梧邢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大概是認為世上不會有人平白無故、不要求任何好處就與他相交;但人心總是肉做的,時間會證明一切,尤其郝韞霆又是那種詭惑多變、死纏爛打的性子,慢慢地,君梧邢終於敞開心胸,讓郝韞霆變成他生命裡唯一的朋友了。
郝韞霆可以理解君梧邢想要維護朋友的那種心情,畢竟是自己的失戀紀錄太輝煌了。他曾對幾位女性表示欣賞之意,卻都在交往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就無疾而終了。
因為他有一項不為人知的缺點——他的眼力很差,一個人只要稍微變換一下造型,他就常認不出對方是誰了。
這在戀愛上是一項致命的缺失。試問有多少女人忍受得了在她改變造型、精心妝扮後,不僅得不到一句:「你好美。」還被男友迫著問:「你是誰?我們認識?」
十個女人大概有九個半要氣瘋,剩下半個,還能夠保持心情干穩的,那不叫女人,是怪胎!
所以他的戀情一直是失敗的,而且可以預料紀錄還會往上累積。這也是他篤信「愛不會永久」的原因之一,畢竟父母婚姻的失敗經歷,和他的失戀經驗,都是如此真實。
而他每回失戀,都會找君梧邢去喝酒,而他大概是看多了他的糗狀,才會對他身邊的女人這麼反感,尤其路箴茗還素行不臭在先。
「這……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谷川瞳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梧邢……」郝韞霆雙手在半空中探著,眼睛包著紗布畢竟不方便。
君梧邢似乎還在生氣,冷冷地應了聲。「幹麼?」
「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說。」他招呼著他。
君梧邢終於還是軟了心腸,走過去握住好友的手。
「我知道,你是個白癡嘛!永遠學不了乖。」
郝韞霆仰頭大笑了幾聲,對他的冷嘲熱諷一點兒都不以為意。
「我告訴過你,箴茗是我的乾妹妹對不對?她同時也是我老媽派在我身邊、調查我的感情生活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