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嘛?大哥……」她心滿意足賴在他懷裡,一問一答中,也有無限的愉悅。不管雲吹雪怎麼說,大哥是她的,絕不讓他再被別人搶走;她喜歡大哥,就要永遠守著他。
「大哥,你答應過不管去哪裡,都不會丟下小乞兒不管的。」她螓首枕在他胸前,每每被他抱在懷裡時,她就覺得好幸福。
「你真的願意跟隨大哥到天涯海角?」梗在陰有匡喉頭的另一個問題是:即使歸去的地才是茫然不可知的未來,你也願意跟著大哥一起走嗎?
「當然願意。」小乞兒堅定地點頭。「大哥去哪裡,小乞兒就去哪裡,我們要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離。」
「傻瓜!」他寵溺地揉揉她的發。「那是夫妻、情人間的誓言,不可以隨便亂說的。」怕只怕她分不清楚愛情和友情,他可就有苦頭吃了。
「像我們這樣不可以嗎?」她惶然地瞪大眼。
那不知所措的語氣,叫他一陣心疼。但他也只能無奈地壓下心底的愴然,苦笑搖頭。「大哥不知道。不過大哥答應你,只要你喜歡,我們就在一起吧!直到你膩了為止。」
陰有匡微微蹙起的眉峰,令她感到不捨。小乞兒伸手,輕柔地撫平他眉間的皺褶。
「我不會膩的。」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寫著堅毅,陰有匡可以從她認真的語氣中聽見真心,他滿足地笑了,把她緊緊抱在懷中。
小乞兒彷彿要實現「永不相離」的誓言似的,寸步不離地跟著陰有匡。
「小乞兒,大哥是要去茅廁。」這樣說夠清楚了吧?她也該停步了吧?
未料她往前一蹦,反而緊緊拉住他的手。「我也要去。」陰有匡沒轍地一拍額頭。「你怎麼能跟大哥去茅廁呢?」
「為什麼不行?」她不依地嘟起嘴。「楚大哥他們不僅睡在同一間房、同一張床,連澡都一起洗;大哥你卻連床都要跟我分開睡,這太不公平了。」她親眼見到楚飄風和雲吹雪一起進洗澡間,洗完後,兩人都好開心的樣子。她不曉得多羨慕,當然,也有一點點嫉妒啦!
「我們和他們關係不同,自當保持距離。」他一顆頭越來越疼。早上,小乞兒不曉得和雲吹雪說了些什麼,打那時候起,她就再也不肯離開他了。
「哪裡不同?」她雙手插腰,就是要黏緊他。以前,她還太小,不夠聰明,楚大哥才會被雲吹雪搶走;現在,她長大了,無論如何,她都要看緊陰有匡,絕不再讓他離開。
「小乞兒……」他無奈長喟口氣。
「陰先生,原來你在這裡。」梁為仁抹著滿頭滿臉的汗,跑得氣喘吁吁。「祭壇已經都準備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小乞兒開心地黏在陰有匡屁股後,代他答道:「梁大人,太陽下山後就可以開始了。」
梁為仁遲疑地望了陰有匡一眼,直獲得他的頷首同意後,才安心地離去。
「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設計的,竟敢不相信我?」小乞兒悶聲哼道。
「是,你聰明!」他一個轉身,往後園祭壇方向走去。
「大哥,你去哪兒?茅廁在這邊耶!你走錯路了。」
「我不去茅廁了。」
「為什麼?」她搶上前去,拉住他的手。
她還有臉問!只要是男人,誰好意思帶著一個女孩進茅廁?「大哥。」她突然變得一本正經。「憋太久對身體不好喔!」
陰有匡一個打跌,差點摔下去。
「省省你的鬼主意吧!大哥的身體,大哥自己會注意。」
她瞧著他有些繃緊的臉部線條,大眼裡寫著疑惑。「大哥,你在生氣嗎?」
那關心的語氣叫陰有匡心底百味雜陳。「沒有。你的小腦袋裡別淨裝些杞人憂天的雜事好嗎?」
「人家是擔心你耶!」小乞兒拉起他的手在臉頰上廝磨著。「大哥最近老忙得沒時間陪我,那我只好自己找機會陪大哥嘍!」
陰有匡驀地停下腳步,聽出她話裡的茫然與委屈,不由得疑惑她為何如此缺乏安全感?
「小乞兒,你要相信大哥,我不會隨便丟下你的。」
「我知道啊!」她天真地笑著。從來也沒有懷疑過他說的話,只是重遇楚飄風和雲吹雪後,過去不開心的往事一直困擾著她。
在解不開、理還亂的情況下,她只好賴著他,在他溫暖有力的臂彎裡,尋求保護與幸福。
陰有匡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也許他該找雲吹雪問清楚,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小乞兒的心緒會突然起了這麼大的變化?
「大哥啊!你幹什麼發呆?」
「沒有。」他搖頭。「要不要和大哥一起去餵那群笨鳥喝迷魂水?」
「好啊、好啊!」她樂得直拍手。
「那你先把這顆解藥吃下去。」他自懷裡掏出了一顆白色的丹藥遞給她。
「為什麼?我們又不喝迷魂水。」她皺眉,最討厭吃藥了。「以防萬一嘛!要是梁為仁硬要我們喝水,我們不喝,反而招人懷疑。」
「好吧!」她心不甘情不願接過丹藥吞下。「害我吃藥的帳,也要算在梁為仁身上。」
「好,等把他們迷暈後,你想怎麼樣都隨你。」他寵溺地拉著她的小手走向後園。
高達四、五丈的祭壇宏偉壯闊地立在園中央。
楚飄風手舉桃木劍,遙指西方,隨著夕陽染紅天際,他驀地大喝一聲,運勁全身,自袍袖中彈出無數道靈符。
符令一飛出,楚飄風以桃木劍挑動燭火,化符成灰,落入祭壇下面一個大水缸裡,那就是被陰有匡下了迷藥,準備給梁府所有人飲用的「避邪聖水」。
「各位請來飲用聖水。」一直站在祭壇下的雲吹雪拿出勺子,舀了百餘杯的水分給園中諸人。「一定要喝,以免待會兒驅邪捉鬼的時候,邪氣入侵人體,重則命喪當場,輕則也會瘋癲終生。」
如此嚴重的警告一立下,誰還能不搶著喝「避邪聖水」,其中梁為仁和梁龍特別怕死,還多喝了兩杯。
夕陽終於完全落盡,黑夜替代了白晝。
沁涼的晚風呼嘯著捲過,帶起滲人心骨的寒冷,四週一下子變得鬼氣森森。
女眷們三三兩兩縮成一團,在疲倦昏然中發著抖。
忽地,有人喊了一聲。「大人和二爺倒下去了!」
廢話!那兩個怕死的傢伙,迷魂藥水喝得特別多,哪還能不仰天栽倒?
「別碰他們!」陰有匡大喝,制止蠢蠢欲動的僕人。「讓法師看過再說。」
雲吹雪裝模作樣地走了過來,望了兩眼。「他們齋戒沐浴的不夠潔淨,所以被邪氣侵入體內,得立刻隔離驅邪才行。」
「那我們該怎麼辦?」梁為仁的大老婆憂心忡忡地問著。
「你們都排排坐好,待會兒法師為他們驅邪時,你們就幫忙護持,陽氣強盛點兒,陰魂才不敢亂來。」雲吹雪就是要集中人群,待會兒綁起人來才不會太累。
「是。」大夫人指導眾人,乖乖地排好隊,席地而坐。
陰有匡和小乞兒對視一眼,詭笑閃黠在唇角。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小乞兒好興奮,看著坐在地上的人們此起彼落打起了呵欠,婦人們一個接一個睡下,連身強體壯的家人們也紛紛撐不住垮下身子。
「情況如何了?」在祭壇上念著怪怪經文的楚飄風飛身下來。
「全部搞定!」雲吹雪好笑地指著地上東倒西歪的眾人。
陰有匡拿出了預先準備好的繩子,每人送一條。
「開始動手吧。」
楚飄風和雲吹雪一接過繩子,隨即分頭綁人去了。
小乞兒賊笑兮兮地偎近陰有匡。「大哥,還沒有完全睡死的該怎麼辦?」
「你的小竹棒拿好玩的嗎?」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小鼻頭。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會不瞭解她想要嚴懲犯人的心思?
「呀呼!」她歡呼一聲,專找那些個在街上收保護費的小流氓下手去。
不久,就聽到低咒、嬌罵與棒聲齊揚。那些個發現自己被設計的地痞流氓們,奮起最後一絲力氣拚鬥。
小乞兒自然不可能對他們客氣,先教訓一番,賞他們一頓竹筍炒肉絲吃,修理得「金光閃閃」後,再將他們綁起來。當然綁人的過程中不可能一直順利無波,有幾個特別難纏的人,叫她敲了幾棒子也不暈,其中一名滿臉橫肉的大漢還乘機捉住了她的竹棒。
「你快放開!」小乞兒氣得又踢又罵。
所幸,陰有匡因為放心不下她,一直不著痕跡地跟在她身旁,見狀,一記手刀劈在大漢頸邊,將他劈暈了過去。
小乞兒搶下了竹棒,吶吶地立在原地,心想:玩得太過火了,這場罵大概跑不了。
誰知陰有匡只是溫柔地輕撫她的臉頰。「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她愕然地搖頭,為他的寬宏大吃一驚。
「那就繼續吧!三更都過了,再不加快手腳,會來不及哦!」他的笑容是那樣的體貼。
她點頭的同時,心底滑過一絲暖流,熱呼呼的,刺痛了她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