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琦歡心慌意亂地絞著手,再多的勇氣也被心中的愧疚和對他的恐懼給磨光了。
他急喘口氣,感覺一把怒火就要衝天。他忍不住嘶吼。「你白癡啊?我不要聽「對不起」,我要的是你的解釋,為什麼陷害我?」
「對不起!」他越凶,她腦袋裡的結就打得越亂,早理不清事情的頭緒了。
「又是這一句!」士奇一拍額頭,快被這只悶葫蘆整瘋了。
剛開始聽到這件荒唐事的時候,還以為是哪個嫁不出去的老處女,使出如此惡毒的手段企圖賴死他。
那時他一心想著,等見到她,非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不可?誰知最後出現的竟是個惶惶然有如白免般的小女人。
她好嬌小,站起來還不及他的肩膀高,脂粉不施的清秀臉蛋,粉嫩透明得好似出水芙蓉。藏在黑框眼鏡下的是一雙澄澈光燦的靈動水眸,又圓又亮好比中秋朗月。她並不算美艷出眾,衣著也只是樸素整潔,然而一股沈靜、安穩的氣質卻使她變得耐人尋味。
這樣的女人說她已經二十五歲,他著實無法相信。而且她竟如此膽小,只要他眉頭一皺,她就駭得全身發抖;他吼上一句,她隨即嚇得失了魂。真是這個女人陷害他?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為何胡亂編派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沒有!」她搖頭兼擺手。「這是個意外,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士奇一翻白眼,腰間的CALL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是風江在CALL他,八成是老大的命令已經到了,社裡催他回去接令。
實在沒太多時間跟這個女人窮磨菇,他深吸口氣道:「你喜歡說「對不起」就自己在屋裡說個夠吧!你陷害我的原因我也懶得問了,限你三天內將流言平息,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看著他準備離去的身影,琦歡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努力的。」他一走出大門,她雙腿一軟,坐倒在地板上,再也沒力氣起身。
瞄了一眼因他忽然開門,閃躲不及而跌坐在地的大姑姑和小姑姑,士奇有種深陷泥沼、難以自拔的無力感。
「你們找琦歡嗎?她在裡面。」他只想閃人,離開這杜鵑窩,而且越快越好。
「呃?」小姑姑嘿嘿傻笑兩聲,顧左右而言他。「你們這麼快就……哎!敘完舊啦?」
「琦歡這個笨蛋!」大姑低罵一聲,拍拍屁股站起來。「士奇啊!你才剛回國,又忙著搬家,一定還沒吃飯吧?叫琦歡做飯給你吃……」
「不必了!」他冷淡地拒絕,對那個膽小如鼠的女人他是興趣缺缺。
「別客氣嘛!又不是不認識。」小姑姑親熱地拉住他的手,直往琦歡房裡拖。
「這位太太……」士奇微蹙濃眉,要不是考慮男人對女人應該維持基本的紳士風度,他早就甩頭走人了。
他一語未畢,大姑姑已經敲開琦歡家的門了。
琦歡一看到被兩位姑姑纏住的士奇,白眼一翻,險些昏倒。
「大姑姑、小姑姑,你們……」
「士奇肚子餓了,你立刻去做晚餐。」大姑姑眼裡怒光一閃,低聲警告道:」你給我加點油,今天晚上就訂下婚期聽到沒有?」
「可是大姑姑,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呃!」琦歡才解釋到一半,被纏住的士奇就讓小姑姑猛地一推,直朝她撞了過來,兩人撞成一堆,踉踉蹌蹌地跌進了屋裡。
「砰」一聲,大門立時叫兩位姑姑給鎖上了。
士奇翻起白眼瞪著身下的小女人。他最近真是犯了女禍,到哪裡都會著女人的道兒。
他強壯的身軀像塊超級大烙鐵壓在她身上,琦歡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渾身發燙,連骨頭都快融化在他懷裡了。
「左……左先生,我……可不可以……」
他不耐的眉頭上又加鎖數十道死結。
「你是不是有語言障礙啊?」
「我……」琦歡被他形容裡深切的不屑刺傷了心靈,她黛眉一凝,語帶哭腔。「你壓著我,我難受嘛!」
照理說,士奇在工作上見多了女人悔恨的眼淚,對這種身體內多餘水分的排出,應該不會產生任何反應。但殷琦歡,她的淚卻教他莫名地心湖騷動,憤怒、不耐、煩躁和更多理不出頭緒的複雜情感。
「唉,起來吧!」他長歎口氣站起身。「你哭的樣子真是醜斃了。」
「本來就沒有人哭的時候是漂亮的。」她輕聲抗辯著。
不錯嘛!士奇愕異地挑高了劍眉,原本很遺憾她是尊沒個性、只能任人搓圓捏扁的泥娃娃。現下瞧仔細了,才發現她是因形容舉止太斯文、溫柔了,以至於內在堅毅的本性被完全遮蓋住。
「你說的也是,有道理啦!」他無所謂地輕聳肩。「書上都寫,美女哭的樣子多麼楚楚可憐,但我到現在還沒看過有誰哭的時候是眼不腫、鼻不紅的。一個女人再美,配上兩隻青蛙禿眼、一隻大紅酒糟鼻,還能漂亮到哪兒去?分明是欺騙社會大眾。」
聞言,琦歡瞪圓了眼,為他來去匆匆的脾氣驚訝莫名。
「你認為我說錯了?」士奇斜挑著劍眉。
她怔愣地搖頭。「我以為你又要罵我了!」
第二章
這會兒換士奇呆住了,有病啊?這女人!
「你就這麼欠罵,非要人家凶不可?」
「才不是!」她略顯激動地坐起身。「因為你打見到我,就一直很生氣,突然又不氣了,我才覺得奇怪啊!」
「那是因為你的行為太過分了。」他危險地瞇緊雙眸靠近她。「既然我短時間內走不了,而你的語言能力看來也沒有障礙,不如咱們來聊一聊你陷害我的原因如何?」
他又變得恐怖了!琦歡大驚失色地急往後退,卻在移動雙腳時,一陣巨痛在腳踝處炸開,疼得她眉兒一皺。
「唔!好痛。」
士奇的眉頭倏地攢緊,語帶不耐地問道:「受傷了?」
看他那樣子似乎厭惡她到了極點,琦歡有些難過地垂下頭,輕輕點了兩下。」我好像扭到腳了。」
「該死!」他低咒一聲,這女人真是他命裡魔星,專生來克他的,給他惹來成堆麻煩不打緊,又不時出些意外牽絆住他的腳步,教他甩不開、拋不掉。
士奇彎腰打橫抱起她。
「啊——」身子突然違反常理地脫離了地心引力的控制,琦歡嚇得雙手亂捉,不意卻扯上了他的領帶。
「呃!你想勒死我啊?」他惱火地把她丟在沙發上。
卻因為她捉住他領帶的手尚未放開,士奇給扯得一時失去平衡,往前栽倒,他的唇狠狠撞上她的。
「SHIT!」他嘴裡嘗到血腥的味道,兩人的唇都腫了。「你……」
「好痛哦!」琦歡淚眼汪汪,一手抱著痛腳、一手摀住紅唇,災情慘重。
「活該!」他冷冷地說,真不想理她,然而他的手卻自有主張地背叛了他的意志,逕自脫下她的鞋,檢視她的傷腳。
琦歡的腳踝有一塊明顯的紅腫,大概是被他壓傷的,但罪魁禍首卻是門口她那兩位難纏的姑姑,所以他一點兒都不感到愧疚。
「你真是笨,連閃都不會閃。」他幫她推拿。
第一次叫陌生男人撫觸她的肌膚,她有些心慌意亂,但他的話又令她氣得忍不住反駁。「我怎麼知道你會忽然倒下來。」
「那是因為你姑姑暗算我。」
「你可以閃啊!」她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怔忡半晌。「算你說得有理。」
「你好奇怪。」琦歡為他的坦率感到好笑。
「那是因為世上像我這般誠實的人已經很少了,所以你才會少見多怪。」
他真夠狂傲!琦歡臉上的微笑漸漸擴成大笑。
「別光顧著笑。」士奇不耐煩地按掉腰間又響起的CALL機。「現在該怎麼辦?你那兩位姑姑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放人?」
「明天早上吧!」
「什麼?」他大叫一聲,推拿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
「啊!」琦歡吃痛地慘嚎一聲,珠淚兒迅速滾落粉頰。
「抱歉!」看到她腳踝上的紅腫又更明顯了,他好生愧疚。
她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抿著唇搖頭安慰他。
「算啦!別逞強了。」他撇撇嘴,認命地坐倒在沙發上。「今天晚上我們該怎麼辦?你姑姑們也真放心,把我們兩個孤男寡女關在一室,就不怕出亂子。」
「那正合她們的意。」
「你再說一遍!」
「唉!」琦歡無奈地低垂著螓首。「姑姑們一直希望我能盡快結婚,所以……」她緩緩將事發當天的窘境說了一遍,聽得士奇瞠目結舌。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她該死的什麼名字不好取,竟然編出個「左士奇」出來。
「我也不敢相信,誰知道……」她頹喪得像株凋零的花朵。「你就這麼湊巧地搬進這棟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