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懷疑,說話如此尖苛的,除了墜入時空隧道為老鴇所救的慕容曉月外,絕無他人。
也不知是他運氣太好、亦或「怡紅院」裡的姑娘全瞎了眼,半年來,他假鳳扮虛凰,竟無一人識破他的男兒身份。
老鴇甚至對他言聽計從,由得他改變院規,調度資金,把一間三流妓寨,改頭換面成今日富麗堂皇的光景。
而眼前三個混帳,一個是堂堂的小王爺、外加當地知縣、和一個宰相公子,因愛慕小姐花容,又貪人錢財,竟聯合起來妄想人財兩得。
幸得曉月見識不凡,早在開始賺銀兩時,就預防了此種情況發生,每日的盈餘除了三分之一應付日常開銷、三分之一存進銀樓外,剩餘的全在外面私下置了不少房地、田產和商家店號。
今天就算小王爺耍狠要拆了「怡紅院」,院裡的姑娘和他自己的將來生計也不會有問題。
既然曉月已準備妥當,誰理他是王侯?還是將相?一旦得罪了他,他照樣卯起來整人,更不可能管住那張毒嘴了。
「你……」小王爺臉色變了幾變,氣得全身發抖。
久聞「名妓曉月」精明厲害,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但有一點倒真讓曉月說對了,近日王府的財源確實出了一點問題。
老、少兩王爺俱是愛賭、好色之人,敗壞了家產,府庫空虛,還積欠了不少賭債,人家請了殺手,揚言不還賭債,就拿腦袋來抵。
這可把他們嚇死了,小王爺壞腦筋一轉,自己既然沒銀兩還那幾萬兩的賭債,近來最賺錢的「怡紅院」大概有吧!
「名妓曉月」人長得美,又是座會賺錢的活寶庫,小王爺立刻起了人財兩得的野心,所以他找來好友,又聯合知縣,給「怡紅院」施加壓力,硬是想強娶曉月。
「小王爺,您這麼個抖法,難不成是中了風?唉呀!可得小心終生殘廢啊!」曉月存心氣死他。
老實說,若非顧忌王府權大,恐怕連累了「怡紅院」眾姊妹,他不會那麼辛苦把人送走,自己留下來收爛攤子。直接嫁進王爺府,洞房花燭夜裡現出男兒身,嚇死這個大色鬼不是更有意思。
「大膽刁婦,竟敢對小王爺無禮?」這廂的正主兒還沒出聲,那邊的知縣卻先狐假虎威起來。
「哇!嚇死奴家了。」曉月裝模作樣一隻蓮花指指向縣太爺。「小王爺,您身邊的人講話怎地比您還大聲啊?」他故意挑撥離間。
果然!小王爺面子掛不住,立刻惡狠狠瞪了知縣一眼。
啪一聲,知縣馬上矮了半截,誠惶誠恐。「小人知罪,王爺饒命,小人是一時氣不過那個刁婦才會……」
「大膽王知縣,曉月姑娘是你可以隨便污蔑的嗎?」
畢竟是打算娶過門的人,自己罵可以,小王爺可不准別人污蔑王府的人。
「可是那個刁婦……」
曉月忙截口道:「嘖!小王爺好氣派,您手下的人對您可真是尊敬。」
一句話圓了場面。曉月雖討厭趨炎附勢之輩,但王知縣任內,卻沒傳出什麼重大劣跡,罪不致死。曉月看他笨得只會往牛角尖裡鑽,只得開口為他脫罪。
「那是當然!」小王爺果然上當,立刻笑了開來。
底下的王知縣伸手抹了一把冷汗,俗語說:「伴君如伴虎」,此時他總算深刻體會了,朝曉月投過去一記感激的眼神,多謝他的救命之思。隨即站了起來,躲到遠遠一旁,再不敢多事。
「曉月姑娘,你也該叫『怡紅院』裡的人出來見見未來姑爺了吧?」小王爺到現在還不想放棄這座大寶窟。
「小王爺,『怡紅院』早解散了,哪還有人啊?」曉月挑明了說,不再跟他拐彎抹角,遊戲玩到這裡,他已經感到膩了,只想早早擺脫這批豺狼虎豹,逍遙快活去也。
「你!」小王爺雙目湧現一股殺機。
「王爺息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女人沒了,再找就是了,只要曉月姑娘在,還不怕日後沒生意上門?」
宰相公子陰狠地開口。
「沒錯。」小王爺頷首,轉向曉月。「以後你就跟著本王,至於這座『怡紅院』,限你一個月內找齊人手,重新開門營業,否則……哼!別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天下問最無恥的大概就屬這個人了。強取豪奪得如此光明正大,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曉月冷下面孔,懶得跟他廢話。「如果我說『不』呢?」
「由不得你不答應。」小王爺一揮手,幾名家丁隨即包圍了曉月。
「小王爺不知道有沒有聽過『狗急跳牆』這句話?」
曉月站起身,不著痕跡地移步向內院。由於他的背後就是內院走廊,他又移動得相當緩慢,眾人一時間並沒有發現他奇怪的舉動。
但有一個人卻沉不住氣了。臥於橫樑上的唐卓,他一方面敬佩曉月的聰明機智,一方又憎厭小王爺的仗勢欺人,眼見情況不對立刻縱身下來,趁亂踢翻兩名庸僕,抓了曉月就跑。
「喂!等一下。」曉月被他抓著,幾個飛躍,已奔入後院,眼看就要出門,急忙拍打他的手。「你別亂來,想害死我不成。」
「你說什麼?我是救你那!哪裡害你了。」唐卓抱她上樹,這才發現遠近馳名的「名妓曉月」竟然如此高壯,比他足足高了一顆腦袋有餘。
「笨蛋!」一看莽撞的是名十來歲的少年,曉月當下也不客氣了,一記響頭敲向他。「我這樣一走,小王爺絕對不會善罷干休,屆時不鬧得四川天翻地覆才怪,你武功強,可以逃,那些小老百姓怎麼辦?萬一小王爺遷怒,會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這……」唐卓倒是沒想到這一點,隨即楞住了。
「笨蛋,還不快點抱我下去。」曉月再敲他一記。這些古代人真沒腦子,只會飛來飛去的,氣死他了。
「可是你這一下去就被他們捉住了,到時……」對於曉月的慈悲心腸,唐卓更是欽佩,怎麼忍心看「她」白白送死?
「那你就送我回閣樓啊!」曉月險些被這傻木頭氣得吐血。不過他最想做的還是叫唐卓吐血。
「重回閣樓,四下無遮避之處,不是更難逃?」
「誰說我要逃了?有沒有聽過『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句話?」
唐卓靈光一閃。「原來你早有準備?」
「明白了就快走,笨蛋。」曉月又敲了他一下,趴在他背上,既然有人愛賣弄腳程,他索性讓他背著走。
唐卓皺了一下眉頭,背起曉月朝閣樓方向奔去。心中不禁暗凜,這女人真是聰明,不過「她」也好凶,如此精明幹練,他可不想待在「她」身邊太久,老是挨打,都被打笨了。
突然大哥唐容搖頭晃腦死讀書的模樣掠過唐卓的腦海,一個魯直到極點的男人,若沒有一名精明幹練的賢內助扶持,這輩子可算完了。
唐卓思量的目光停在曉月白玉生香的嬌顏上,這女子雖身處煙花之地,但好歹也是公主出身,「她」的潔身自愛和聰明才智又是大家公認的,如果能湊和「她」
與大哥……這一定是樁「珠聯壁合」的美滿良緣。唐卓心下暗自決定,要將曉月帶回唐門……
「發什麼呆?還不快放我下來。」曉月見他人已到了閣樓半晌,仍傻傻地背著「她」不放,不客氣地又賞了他一記。
「唉喲!」唐卓撫著紅腫一片的額頭,很是委屈。
「你不要老是打人好不好?很痛那!」
「不痛,我打你幹麼?」曉月橫他一眼,走過去扯了下門簾邊的流蘇,霎時!整棟樓閣抖如風中落葉。「快走,這裡要塌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唐卓跟在曉月身後,見「她」
往內室裡的錦榻上一跳,床板翻開,豁然出現一條秘道。
「我布了個機關,流蘇牽線連著地下室裡的桐油、硝石和火藥,你說,這麼一扯會發生什麼事?」曉月待他也進了秘道後,立刻關上秘門,解釋道。
「那『怡紅院』豈不毀了?」唐卓恍然大悟。「人證、物證俱滅,這樣一來小王爺捉不到你,卻也無法遷怒,只好自認倒霉了,真是好計。」
「聰明!」見面這麼久,曉月第一次誇他,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嘿!我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唐卓!」唐卓笑嘻嘻地回答。他發現曉月還有一項優點——豪爽?
「唐門的唐卓?」曉月訝問。
「對!」唐卓點頭。
曉月挑了挑眉峰,他正好沒地方去,想找前「怡紅院」的舊姊妹們,又擔心自己的形貌太顯眼,萬一給人認出來,會招惹麻煩,連累姊妹們,若是有一處安全的藏身之處……
「嘿!唐卓,我去你家避避風頭好不好?」
「啊?」唐卓呆楞半晌,他正想不出有什麼好主意可以請曉月上唐門呢!「她」竟自己提出如此要求。這下豈不得來全不費工夫。「那有什麼問題?我們立刻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