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麼?」志熙拉著一張長臉。「洗完澡就給我解釋你為什麼要拍我的裸照?」他轉頭望見她,瞬間,心臟漏跳了一拍。
剛洗完澡的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清新脫俗得教人移不開目光。她的身上只穿了一套寬鬆的運動裝,兀自滴著水珠的秀髮喪失了它原本的萬種風情,卻增添了一抹年輕的俏艷,脂粉末施的臉蛋純美如天使。
他再也逃不掉了!志熙在心底長歎一口氣,認清他已徹底墜入她粉紅陷阱的事實。
「你的手也受傷了嗎?」家安走近他身邊,拉起他的右手臂,那被鐵棍打到的傷口浮腫得很厲害,皮膚上還有一道不知是被什麼利器劃破的口子,很長、但幸好不深。
被她握住的地方好熱,他猛地吞下一大口唾沫,由這個角度看她,她的睫毛好長,粉白的臉蛋上浮現一抹玉般的柔嫩光暈。
「謝謝你救了我。」家安一說話,才發現自己好緊張,和他靠得這麼近,鼻端不斷衝進他男人味兒十足的性感氣息,他濕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著。
顫抖著手取出雙氧水幫他消毒傷口,當一陣泡沫在他的手臂上冒起,她注意到他的身子僵直了一下,那一定很痛。
「很快就好了,你再忍耐一下……」她感到心疼。
「沒關係。」他的聲音低沉粗嘎的難聽,不是因為傷口痛,而是發現她玉般的藕臂上點點瘀青,她的嘴角、額頭上也都有好些破皮擦傷……「青幫」那群混賬,真該下十八層地獄,連女人也打。
「好了。」她輕彈一下手指,終於處理好他的傷口了,她開始收拾急救箱。
「等一下!」志熙拿了一根棉花棒沾滿消毒水靠近她。
「做什麼?」她嚇了一大跳,這麼近看他的臉,才發現他的眼睛明亮得好似天空中的朗星,男人中很少看到這麼漂亮的眼睛,她不自在地紅著臉直往後退。
「你也受傷了。」他把棉花棒按到她唇角的傷口上。
「啊!好痛。」她眉兒一皺,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別叫,還有得你受的呢!」處理完她臉上的擦傷,志熙取來一瓶跌打藥酒,推拿她手臂的瘀青。
「啊,痛死了!」她再也忍不住高聲尖叫。早知道他會報復,她就躲在浴室裡不出來了。「不要,好痛,放手啦!嗚……」
「閉嘴,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打架?」想到她的拚命勁兒,他的心臟都快被她嚇停了。
「又不是我愛打,是他們無緣無故找上門來嘛!難道要我白白送錢給他們花?啊!放手,我不要推拿了,好痛……」
「你可以報警。沒有理由,集體械鬥就是不對。」
「拿武器的是他們,我是空手耶!」
「那就懲罰你太愚蠢。」推拿完畢,他放開她,關緊藥酒瓶子。「以後,不管有什麼理由,我都不准你再打架,聽到沒有?」
「在馬路上遇到搶劫也一樣?」她癱倒在沙發上,無力地翻白眼瞪他。什麼嘛,就會凶她,搞清楚一點好不好?她才是受害者耶。
他霸氣十足地橫她一眼,結實有力的手指夾住她嬌小的下巴。「別跟我玩文字遊戲。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正當防衛和打架是兩回事。」
「我……」她奮力吞口唾沫,點了點頭。
「這才乖。」志熙放開她。「現在你該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吧?」
家安點頭、又搖頭,真的被他嚇壞了。每次他一生氣,那雙鷹隼似的銳眼裡就會燒出兩道冰焰似的寒芒,將人震懾得動彈不得。世上怎會有如此可怕的男人?比山林中的猛虎更教人驚畏。
卡!沉默中,唐文突然開門走了進來。
「咦?你們都在啊?」他笑瞇瞇地抱進一大包鮮果蔬菜。「太好了,白先生,我今晚準備做些素食菜看,你有沒有空?留下來一起吃飯吧!那……安安!」他驚叫一聲,走過來摸摸家安的頭髮。「你又沒把頭髮吹乾就到處亂跑了,當心感冒,快回房去吹乾它。」
「可是……」她為難地來回望著志熙和唐文,沒有她居中解釋,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還不快去,看你的上衣都被洗頭水弄濕了。」唐文掏出手帕幫她擦頭髮,但小小的方巾一下子就濕得可以滴出水來了。
「文哥,我和白先生……我們……」
「有事等你吹乾頭髮,換件衣服出來再說。」唐文推她進臥室。然後抱著一大袋蔬果走入廚房。
志熙默默地看著他們,半晌,他走到廚房門口,唐文轉身遞了一包四季豆給他,笑道:「介不介意幫我剝豆子?」
他接過塑膠袋,走到餐桌旁坐下。「該是說實話的時候了吧?」
「別怪安安,她會這麼做全是為了我和家平。」唐文邊洗著空心萊,邊淡淡地說道。
「怎麼說?」
唐文笑了笑。「因為杜老大不贊成我和家平的婚事……」他緩緩道出了這個「三人行」的秘密。
「那麼家安還是單身嘍?」志熙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只要她不是有夫之婦,其他身份上的一切麻煩,他都不放在眼裡。
「當然!」唐文回房拿了他們在法國簽下的結婚證書給志熙看。「家平才是我的合法伴侶,我跟家安只拍過結婚照。」
「三人行?」志熙無力地朝天花板翻個白眼。「虧你們想得出來這種主意!」
「抱歉!但,白先生,不知道你對同性戀有什麼看法?」
「我……」志熙愣了一下。「沒有什麼看法,剛發現自己的鄰居是……有點吃驚,不過昨天跟你們聊了天之後,覺得你們還不錯,以我警察的身份來看,你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
「謝謝。」唐文收起結婚證書。「不過台灣的法令還不承認就是了。」他的笑容裡有一絲酸澀。「而且大多數的人也都排斥這種事,安安很擔心我和家平會因此而受到傷害,所以她總是想盡辦法要守住這個秘密。」
「所以就想到拍我的棵照,來要脅我閉嘴?」志熙有些啼笑皆非,又懊惱家安對他的不信任。
「可能吧?」唐文忽然露出一抹別具深意的微笑。
「什麼意思?」志熙突地心跳加快。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胸中蕩漾。
「以前家平在追我的時候,他把我整得好慘,我曾經以為他是因為討厭我才會故意找我麻煩,但後來我發現,那些惡作劇都是因為他希望我注意到他才做的。而安安,她幾乎是跟家平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彆扭個性。」
「哦——」志熙哼出一個長音,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很高興認識你,唐文。」
「我也一樣,白先生。」唐文伸出手和他相握。
「志熙!」他笑了一下,豁然開朗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再見。」
「再見,呃——志熙!」唐文對他揮揮手,猛地又想起了什麼喊道:「那照片……」
「留給她吧!」志熙眨眨眼。「這樣她會比較放心。」
「謝謝!」唐文送他出門,才回到客廳,家安正從臥房走出來。
「文哥。」她溜眼看了看小小的公寓。「白志熙呢?」
「回去了。」
「回去了?怎麼可能?他不是……」
「安安,家平又被編輯部的陳先生押到飯店趕稿去了,我待會兒要送換洗衣物去給他,你自己看家要小心門戶喔!」
「不是,那個……文哥,白先生……」他沒聽她解釋,他又正在氣頭上,會不會直接找上老爸告狀?
唐文把志熙留下來的牛皮紙袋還給家安。「志熙說,這送給你,還有,他不是個喜歡亂說話的人。」
「咦?」家安圓瞪著秋眸,她進房吹頭髮的時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為什麼他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正在惹麻煩呢?
志熙深歎口氣,停車走進公寓旁的巷子裡。打老遠他就看見家安跟一個陌生男子在那邊拉拉扯扯。
「楚玄策,你再不放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家安惱怒地瞪著纏住她不放的年輕男子。
楚玄策是杜老大老年才收的養子,預備培養做「虹幫」的接班人。沒辦法,家平和家安都不是做老大的料,為了幫派的順利傳承,冷酷無情又精明過人的楚玄策才是未來老大的好人選。
「家安,你就這麼討厭我嗎?你明知道……」
「住口,楚玄策,你別忘了,我已經結婚了。」
「你跟唐文根本沒有註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結婚是假的,唐文其實是大哥的愛人。」楚玄策冷笑說道。
「你胡說!」家安蒼白著臉,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那老爸……
「別擔心,這件事我並未向義父報告。家安,你應該明白,我這全是為了你,我愛你,所以我願意為你保守秘密,難道你還不瞭解我的心?」
「楚玄策,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愛的是我名下的股票、現金,你就別再作戲了。」家安甩開他的手,憤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