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死刑犯受刑前都可以吃一頓飽。莫裡尼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吩咐屬下去完成莫納的要求。「待會兒自會有人送東西上來給你,從這一分鐘開始,你絕不能再任意外出,我還有事先走了。」
莫裡尼走後十分鐘,十來份的書報雜誌被送入了莫納房裡。
「王子殿下,這是您要的東西送來了。」兩名隨從恭敬地侍立一旁。
「哇,太好了,謝謝你。」莫納開心地跑過去抱住隨從,順勢將一團小紙條塞入該名隨從手裡。
他抱著書開開心心地在床上翻閱起來,兩名隨從跟著躬身告退了,畢竟服侍莫裡尼,要比服侍王子更重要一點。
同樣一頁莫納已經看了半個小時,之所以會花費如此多的時間來研究內容,因為這本雜誌裡寫的是莫裡尼準備搶奪「四聖獸秘圖」的兵力分配圖。
「真是個天生的將領人才。」這樣強大的火力、軍事佈置,莫納不得不佩服莫裡尼的確有一套。
只是還比不上他!自信的笑容在嘴角浮起,他走進浴室,坐在馬桶上,一邊哼著歌,一邊小心冀翼地拆開腕表。
他可以派人監視莫裡尼,莫裡尼當然也可以派人監視他。要讓監視的人鬆懈,就要讓他們產生一種錯誤的習慣觀念——他喜歡在廁所裡看書,而且一蹲馬桶就是三十分鐘到一個小時;他最愛在洗澡時唱歌;他樂觀開朗到近乎白癡;他愛玩,不正經……
當每個人都信任他所塑造出來、願意給人看的表象時,他就成功地擺脫了所有監視的人,得到他所想要的自由了。呵!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不是嗎?
他的腕表其實是一具小型的通訊裝置,又兼具了掃瞄和傳真功能。他的國王伯父老是警告他別隨便進軍部、調查局搗亂,其實外人哪知道他在裡面學到了多少東西,他在機械、電子方面的天分,早就不是國內一般迂腐學者所可比擬。
首先撥通了「雷霆保全公司」的電話,他手上這張兵力配置圖對蔣森嚴而言是一項很好的禮物,只可惜他不在,唉!莫非天注定「雷霆」要遭難?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只得留下兵力配置圖的傳真,希望這不會給他帶來大麻煩。
接下來是柳晏飛了,輪到他還他一個人情。莫納撥通追雲的電話。
「你好啊,未來小師叔,我有一樣禮物要送你。」他將兵力圖傳真過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追雲倒抽口冷氣的聲音。
「你居然拿得到這東西!」
「總不能看著你們都去送死吧!」他嘻笑著。
「他不會放過你的。」
「所以從這一刻起我要開始小心逃命去了,祝我們雙方都好運。」
「不行,你不能一個人走,大哥交代我要保護你。」
「太賴計劃性的保護對我反而是一種危險,你明白嗎?你與其死命地守著我,不如去聯絡白志熙警官,我不會親自對莫裡尼下手,但如果你有辦法捉住他,我便安全了。」
「你想一個人干?不!那太危險了。」
「我向來如此,而且我會見機行事。」莫納掛斷電話。慶幸當初在朋友和敵人這兩條路上他選對了方向,不論是蔣森嚴、柳晏飛或是白志熙,他們都不是見利忘義、善於背叛的小人,他們真正關心他的安危,但正因為如此,他更不能連累他們,除非他能確定安全無虞,不然這場遊戲他決定自己一個人玩。
第四章
第二度站在總統套房門口,水柳只有一種不情願的感覺。那個白癡王子……喔!老天,多不想再見他。
但無可諱言的,莫納王子真的很有魅力,不只於他的外表,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帶著一種魔法教人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她打開套房門走進去,華麗的佈置已經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莫納王子獨特的氣質遮蓋了這一切,他的影響力無遠弗屆。
那不是一種令人敬畏的力量,充滿魅力,卻不恐怖。水柳沿著廊道走,想起昨日和王子相處的過程,事實上她並不挺怕他,至少沒比柳追雲怕,老闆給她的壓迫感更大。
可是相較於柳追雲,莫納卻給了她絕無僅有的深刻印象,他那張不正經、吊兒郎當的可惡面孔甚至在她夢中糾纏了她一整夜。
他實在是一個很麻煩的人,她感到無限地懊惱,不知不覺走進內室。
「啊——」
驀然而起的刺耳尖叫聲嚇得她把手上的抹布、雞毛撣子掉一地。她慍怒地抬頭,以為可惡的王子又在捉弄人了。
「啊——」第二聲尖叫出自她的口,趕緊閉上眼睛。那不道德的神經王子居然又……
「你不要臉,又偷看人家。」他拔尖著嗓音惡意指控道。
轟!一陣火氣從她的胸口直衝頭頂,再由鼻孔噴出。
「是你變態!老是不穿衣服亂跑。」
「這裡是我的房間。」他訕笑著提醒她。
「呃!」她咬住舌頭,氣得渾身發抖,卻反駁不得。
「我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喜歡我。」
那聲音似在耳旁,她嚇得全身一僵,再忘了閉眼,直衝著他吼道:「誰喜歡你?你在作白日夢啊!」
「瞧,你這麼愛看我的身體,說不喜歡誰相信吶?」
這個死傢伙,又這麼光明正大在她眼前晃了,真是混帳到極點。當女人就是有這種缺點,每遇如此情況,總是因為禮教和害羞被男人吃盡豆腐,最後還栽你一個不守婦道、水性楊花的罪名。
水柳喘著氣,和他在一起,她的耐性總是消逝得特別快。不能頂撞他,她警告自己,他好歹是一國王子,不是她得罪得起的,她咬牙切齒依然只能選擇逃避,眼不見為淨。
她轉身準備出門,莫納的動作卻比她更快,他雙手插腰擋在門口。
「原來你只想玩玩我,並不想對我負責任。」
莫名可笑的指控教她一瞬間氣炸心肺。
「你有病啊!我根本不想理你。」
「你把人家看光光了才這麼說,你這個花心大蘿蔔!」他說的跟真的一樣。
天啊!現在是什麼情況?水柳抽過床單一下子蓋住他。
「是你自己變態不穿衣服,不要隨便誣賴別人。」
「我說過我沒有衣服。」他嘟著嘴,直看到陽台邊的人影一閃,暖昧的語氣與態度突變,正經八百地將床單圍好,坐回床上去。「嗨,早安。」他一臉燦笑地朝水柳打招呼。
她一拍額頭,轉過身去,猛翻白眼。真倒楣,大清早就遇到一個神經病。她決定忽略他,只管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任務完成後盡快閃人。
完了!剛剛演戲演得大過火,似乎得罪佳人了。莫納眨眨眼,還說今天要向她解釋昨日百貨公司小偷的事,現今看來他需要補救的地方還多著呢!
「嘿!昨天你帶我去吃的那個面滿好吃的,我們今天再去好不好?」他討好地說著。
水柳沒答話,當他是透明,拿起雞毛撣子,拂去傢俱上的灰塵,開始一天的工作。
「你用了我送你的那瓶香水嗎?喜不喜歡那味道?」
她打開吸塵器,任轟隆隆的機械聲充斥房內,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
「我過幾天就要回去了,也許再沒機會來台灣了。」他放低了聲量,莫名地居然有點不捨。
水柳吸完地毯,走進浴室處理垃圾,順便更換新的毛巾、浴巾,洗臉台上有一支用過的刮鬍刀,上面的水跡未乾,有一點點鬍渣子黏在上面,那棕褐色的毛髮與莫納王子的頭髮顏色一樣。
是他留下來的吧?她猜。聽到他說的話,他就要走了,鬆下一口氣的同時,心底卻起了一陣酸澀。
聚散匆匆,他與她只是人生中的過客,轉眼,他回到他的國家,她依然是飯店裡的服務生,本應永不交集的兩條生命軌道,偶然因上天的捉弄,她嘗試到了渴望已久的「改變」,雖然只是那麼短短的一剎那,但已足夠了,做人是不能太貪心的,她告訴自己,儘管難過,這短暫的相處過程依然值得珍惜。
「水柳!」他突然披著床單衝入浴室,捉住她的手將她推出門外,直送進電梯。「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現在馬上出去,記住,到明天午夜十二點以前,千萬不可再到這個房間裡來知道嗎?」
「可是……」水柳有些驚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可是,你必須聽我的話。」他專斷地幫她按下電梯鈕,門關上的同時他溫厚的大掌用力地握了她的小手一下。「再見。」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印象中不正不經的白癡王子怎麼可能擁有如此溫柔、慈善的笑容?彷彿暖和的春風,吹揚著她向來平靜無波的心湖,漾起一陣陣同心漣漪,他那雙棕金色的眼眸深處究竟埋藏了些什麼東西?是無限的愛與勇氣,還是悲傷與痛苦,抑或是殘忍和無情……
她不知道,但那被他緊握的手卻不停地發著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