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費了一些力氣才打理好蔣森嚴,讓他安穩地躺在床上,他的頭才沾到枕頭,立刻沉沉地睡去了。
「他真的是累壞了……」末央喃喃自語著。望向他無防備的慘白睡容,眉頭那抹糾結叫人心疼。實在想像不出這是白天那個高高在上、咄咄逼人,幾近冷酷無情的男人。蔣森嚴,她始終模不透他的心思。
「大嫂,那——少爺就留在這裡了,我們先回去。」左輔拱手道別。
「等一下。」未央及時攔住他們的去路,悄悄地將兩個人拖進客廳裡。「老實回答我的問題,蔣森嚴是怎麼被狙擊的?」
「這……」左輔訥訥地低下頭,少爺規定不能講的事,他不敢說啊。
「還不快說。」未央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別以為我成天待在家裡就什麼都不知道,我瞭解的事可多著呢!快點從實招來。」
「我怎麼有一個感覺,好像又被鳳棲汝那隻母老虎威脅似地。」左輔附在右弼耳旁低聲抱怨。在公司裡,那位脾氣一級差的女特助已經整得兩人一個頭、兩個大,想不到這位大嫂一樣難纏。難道溫柔的女性已經變成一種神話?
「大嫂,狙擊究竟是如何發生的?詳細情形我們也還不大清楚。只知道今天下午,有一批展示文物要通過海關,少爺帶著我們去查看,才下車,就被狙擊了。警察正在調查事出原因,也許明天就會有消息了。」右弼三言兩語解了左輔的危機。
「是這樣嗎?」未央低頭沉思片刻。「右弼,你們的行程有多少人知道?」
「大嫂,這個行程是……」左輔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我們要去海關的事是臨時決定的,只有幾個高級主管知道,莫非……」
「有這個可能。」左輔續道。「本來下午是安排了一場會議,因為鳳小姐臨時請假,有一些資料準備不及,少爺才取消會議,改到海關查看貨物的,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本來應該與會的主管們,而這麼湊巧,我們才下車,子彈立刻打過來,防不勝防,除非早有準備,否則不會如此精準。」
原來是因為她請假,蔣森嚴才會突然改變行程去查看進關的文物,未央不由得垂下腦袋,雖然他的傷不是她打的,但她仍然覺得愧疚,這場意外她至少需要負一半的責任。
「我們立刻回去查。」左輔激動地跳起來,衝出別墅。「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出賣少爺,絕對饒不了他。」有了線索,兩人忙不迭地跑了。
「小心點兒。」未央對著他們的背影叮嚀一聲,待車子的引擎聲遠離,輕輕地關上大門,再回到主臥室,蔣森嚴正睡得沉。
俯身凝視他沉穩的睡容,那原本冷硬、死板的線條此刻已全然放鬆,常年抿緊的薄盾微微勾出一抹彎弧,顯得稚氣、可親多了。
他和緩的呼吸噴在她臉上,男性化的氣息在粉嫩的玉頰上點出嫣紅如櫻的胭脂,彩霞也似地霓光隱隱發著熱度。
情不自禁任芳唇品嚐他的滋味,她的柔軟與他的冷硬有著截然不同的對比,一些些兒冰涼從他的唇齒間滲流進她的口鼻,然而,沿著食道入腹的卻成了一股熊熊烈火。
蔣森嚴,她的丈夫,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天知道,她為何如此著迷於他的氣息,柔軟的唇顫抖著膜拜他的五官,那冷峻的眼、翹挺的鼻、削薄的唇……他的一切都像帶著魔力,誘惑著她的心浮沉、屈服。
利箭般的寒噤在脊樑骨上攀走,帶著醉人的心悸,讓粉頰摩挲著他沉睡的臉龐,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脈動與她的頻律合一,這一刻,她幻想著可以摟抱他真實的靈魂。
一隻手指無意識地描繪著他的五官,偶然貼近額頭,被那上面發散出來的高熱嚇了一跳。他在發燒呢!倏然受傷的人多半會有這種現象,她怎麼忘了。
急忙衝進浴室裡取出一條毛巾,又上廚房捧來一盆冰水。未央擰了一條冰涼的毛巾放在蔣森嚴額頭,助他退燒。擔心的神情溢於言表。
別看這個男人,平常一副不可一世的囂張樣,一生病受傷就像個孩子似的彆扭,整晚上不停地動來動去、踢被子、亂翻身,也不怕壓到傷口。
嚇得未央連眼都不敢合,拚命地幫他換毛巾、蓋被子、防止他翻下床鋪,再受重傷。被他折騰這一夜,比打了十場擂台賽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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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烈日的光芒大盛,蔣森嚴困頓地打著哈欠,睜開雙眼。好久沒睡得這麼充足了,感覺好像重新復活一樣,昨天的傷也不痛了,看來他的體力很不錯嘛!
心情愉悅地瞥向腕上的手錶,喝!怎麼……十一點了。他這一睡,睡了將近十二個鐘頭,難怪精神飽滿了。
匆匆坐起身,該上班了。一塊毛巾突然從他頭上掉下來,這是……拾起毛巾看了一下,是誰在照顧他?莫非……趴在床側一條嬌小的身影適時吸引住他的視線。
儲未央!難道她在這裡看顧了他一整晚?她……為何要對他這麼好?他們不是才大吵了一架?
一隻手有意無意地撥著她的頭髮,露出一段雪白纖細的頸子,她看起來還是一樣嬌小脆弱、配上一張清純的臉龐,怎麼瞧都是十來歲的高中小女生,叫人懷疑她是否成年?
奇怪!她怎麼會覺得公司裡那個絕代尤物和她相像呢?「鳳棲汝」和「儲未央」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嘛!她們……
玩弄她秀髮的手驀地停了,從沒發現她有紅頭髮,磚紅色的髮絲,他細瞧了一會兒,髮根和發尾的顏色不一樣,這頭髮是染的,她為什麼要染髮?純粹是愛美、祟尚流行?或者另有原因?
一個不好的預感倏地撞進心頭,希望不是他猜的那樣?他絕不會原諒背叛他、欺騙他的人。
傾身關掉床頭燈,櫃上一個突冗的東西迎入眼簾,這是什麼東西?婦產科的藥包,她真的懷孕了。著急地撕開包裝袋,一張便條紙掉了出來。
「避孕藥,每天兩顆,連吃五天,可以事後避孕。」
她……她竟然瞞著他服用「事後避孕藥」,就是那一次……龐然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地爆發而出,她竟然用這種方法來殺死一個未知的小生命,就為了報復他嗎?為什麼不衝著他來?
「儲未央——」他氣炸了心肺。
「啊!怎麼了?」她猛地跳起來,疲乏的眼裡忍不住酸澀地直眨。
「這是什麼東西?」他拿著藥包的手不停地顫抖著,為什麼?大家都不明白,沒有人有資格可以決定一個生命的存留的?每一條生命都是單獨的個體,就算是至親父母也不能任意處決孩子的生死。
「這……」未央無言以對,真是該死。怎麼會讓他發現這東西?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他暴跳如雷,一顆心像被熱油滾過,登時撕成片片碎屑。「你殺死一條小生命……是你……你這個殺人兇手……」他已經分不清楚眼前的是儲未央,還是多年前,那瘋狂砍他一刀的母親。
「你瘋了?」她也被他激烈的言論惹火了。「你根本不喜歡我,這不是一個完整的家庭,我為什麼要生一個無辜的小孩來受傷,讓純潔的小生命來承擔兩個大人犯過的錯誤?」
「我沒有錯——」他憤怒的鐵掌夾住她的下巴,用幾乎掐死她的力量狂吼。「無論如何你殺人就是不對,你是兇手!」
「我不是——」她氣極地張口咬他,一拳打中他的小腹。「那根本還沒成型為生命,只是一個細胞、一個受精卵,或許什麼也沒有……」
任憑她如何咬他、打他,他就是不放手,憤慨而瘋狂的臉近在她面前。「他更可能發育成一個寶寶、一條生命……」咆哮突然嚥住了。
一點熱燙熨傷了未央的臉,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蔣森嚴居然哭了,那雙利眸裡精明盡斂,代之而起的是沉沉的悲傷與怨恨,好重好重的愁,如山高、比海深,連她都覺得快要被壓垮了。
「森嚴……」她忍不住伸手拂去他的淚,怎麼也料不到這點點水漬竟是如此地叫人心疼。
「為什麼……為什麼……」他無意識地呢喃,一遍又一遍,心傷了,身體好痛好痛。
「森嚴,你……」她終於發現他的異常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的暴吼像平地一聲雷,瞬間炸翻了屋內所有的東西。
「你放開我。」突然,她覺得害怕,更劇烈地抗拒起來。
毫無預警的,他驀地低頭吻住她的唇,霸道又粗魯地掠奪她的一切,像在報復般,嘶一聲,一下於扯裂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