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踏出這座比武台,我就去法院按鈴控告『雷霆保全公司』性別歧視。」她咬牙切齒,憤恨的語氣裡最少藏了十斤炸藥。
蔣森嚴豁地停下腳步,訝然轉頭望著這名竟敢在應試場上威脅他的小女人。雙方的目光一接觸,冷劍和霸刀齊飛,竄燒的火苗兒瞬間將室內的空氣點燃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管你是誰都沒有資格剝奪我應試的權利。我不是走後門進來的,我寄履歷表通過初試,今天又考了近三個小時的筆試、口試,我的成績都在檔案夾裡,相信大家有目共睹,我不是繡花枕頭,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你憑什麼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就判定我出局?」她一臉不平。
蔣森嚴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總覺得這雙坦率、無偽的清亮瞳眸似曾相識,如此直爽的說話方式更叫人熟悉,他身邊有這樣的人嗎?大腦資料庫迅速搜尋著記憶資源,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樣一對眼晴。
向右弼打個手勢,輔佐送上最後一名應徵者的資料:她的名字叫「鳳棲汝」,K大企管博士,其筆試成績是十名複試者中最高的,外文能力尤其出色,精通五國語言。
料不到這樣一名風騷蝕骨的俏佳人,竟然擁有如此高深的能力,換做平時,他一定會惜才地錄用她,但此刻不比以往,自從接了「世紀博覽會」的案子後,殺手集團就虎視眈眈地覬覦著他的生命,連帶著他周圍的人都有危險,他怎能再要一個弱女子跟在身邊礙手礙腳,子彈可沒長眼睛,萬一連累到她,屆時,就不只是「性別歧視」的問題了。
「小姐,保全的工作並不適合女性。」因為尊重她的能力,他說話的口氣無形中溫暖了許多。
「既然如此,當初你們為何讓我通過初試和筆試,一開始刷掉我不是更簡單?如今卻在我歷經辛苦,好不容易得到複試資格,一句話不說就判我落敗,這種做法,恕我無法服氣。」不過是比場武,末央雖不敢自喻有本事打贏蔣森嚴,但平手卻還是勉力可為的。
蔣森嚴隱怒的眼神瞪向同是主考官的人事部經理,明明交代過別挑太弱的人,他到底是怎麼辦事的?坐在考官方向一排人盡皆低頭,誰也沒勇氣看他。
「小姐,那你想怎麼樣?」
「打一場,我輸了,摸摸鼻子就走,絕不多說一句廢話。」末央伸手捲起袖子,一條長窄裙沿著開叉部分整個拆裂。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和蔣森嚴較量一番不可。
蔣森嚴楞了半晌,這女人不會是玩真的吧?他可是從來不打女人的。
眼看對方動也不動,未央再也忍不住了。「哈——」沉喝一聲,雙腿連環踢出襲向他的臉面。
又是一隻大鱉吃得蔣森嚴驚愕不已。作夢也想不到這小女人的攻擊既快,且狠、更準,攻他必守之處、擊他必退之路。他閃了兩閃,沒躲過,不得已只好破戒,出手封住她如雷霆暴雨般的拳腳。
見招拆招,未央好久沒跟人打得這麼痛快了,她越打越開心,蔣森嚴是君子,不會耍些詭伎倆,而且他夠強,她不用擔心自己的天生神力會傷到人,可以毫無顧忌的放手跟他一搏。
她打得好高興,亢奮的情緒不知不覺也影響了蔣森嚴,他渾然忘我地敞開胸懷和她打個過癮。
十分鐘、二十分鐘……轉眼,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交手中的兩人汗水淋漓之餘,也準備做最後一搏了,未央飛身踢腿,由上而下襲向蔣森嚴;他沉馬立樁,雙拳借力使力,掌刀擊潰她的攻勢。
兩人稍接即退,蔣森嚴砰砰砰連退三大步,未央卻沒那麼好運了,她這一飛已摔出了比武台,喘口氣,她呆呆地在場外坐了一會兒,驀然笑了開來。
「我輸了。」她拍拍屁股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這是個人才,她很厲害。望著她的背影,蔣森嚴心裡在掙扎。
「我給你三個月的試用期,和柳晏飛一起,三個月後再決定正式聘用誰。」最後他下了這個決定,看在她是第一個讓他有打架的感覺真好的分上。
「我?試用?」她怔忡地轉頭,目蹬口呆盯著他瞧,這是真的嗎?她打輸了,他還願意錄取她?而且是在她那樣脫口罵他之後……
即到看見他緩緩地點頭,未央原本就圓瞪的眼珠子,又膛大了好幾分,僵凝沉寂了好半晌,突然,她大叫著跳起來。
「我錄取了,我錄取了……」她又笑又蹦地跑出考場,像個瘋婆子般,看到人就抱著他跳恰恰,一路上還不停地大叫——「……哦!我錄取了——」
一絲後悔要地籠上蔣森嚴的胸口,這麼個天真、活潑的女孩真的適合當他的特助嗎?令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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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蔣森嚴的懷疑在第二天下午就打破了。
「世紀博覽會」將在世貿大樓舉行,開幕日期定在個半月後、因為是場跨國際、跨年度的盛大展示會,從現在起就得開始準備。
構思這次展覽的「東方物流」公司只負責引進文物,所有的會場佈置、安全、與會貴賓邀請、人員訓練……等問題則全部交由「雷霆保全公司」統籌。
蔣森嚴忙得每天只有兩、三個小時可以休息,因此才想到要找個「特別助理」幫忙,柳晏飛和未央同時來報到,因為柳晏飛是男人,一下子就被委以重任,跟著左輔、右弼跑得不見人影。
未央是女人,蔣森嚴不好叫她做太粗重的工作,只得帶在身邊,隨他到處監督工程進度。
可是……真的很叫人不敢相信,你有沒有看過一個身穿窄裙套裝、足蹬三寸高跟鞋的女人,抱著一盞十多斤重的照明燈,滿堂到處亂飛。
她比他還投入,拿著工程圖,也不帶麥克風,扯著嗓門就喊。「小心一點兒,往右,再往右移半寸,對,那個地方要留一寸見方裝攝影機,沒錯……」
「哎,等一下,這面鏡子不要放在那裡,推靠牆壁,往左一點才不會擋到掃瞄器。」叩叩叩!穿著高跟鞋還能百公尺跑十一秒多的,全世界大概只有儲未央了。
「小姐,這櫃子太重了,推不動啦!」一個工程人員喊道。
「噢,我們也來幫忙。」她一揮手又找來一名工程人員,三個人合力推著那上百斤的儲物櫃。
龜行中的櫃子經過蔣森嚴面前,他看到一個因為使力而臉孔變形的女人,噴!哪還有半點昨日的絕代風華,那張嘴歪、眼斜、鼻皺的粉臉,真是醜斃了。
可是這樣的女人……世上也有此等女人?他沒見過,從小他就被教導,永遠不可信任女人,但……
不知不覺地他直將手放在眼前的櫃子上,毫無所感地用上了力,在一片迷茫中,一個他所不知道的自己,居然出力幫忙將櫃子推上了台階,固定在展示區中。
「嘿,老闆,你力氣挺大的嘛,一個人可以抵兩個人用哦。」未央揮汗在蔣森嚴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就看到兩個黑手印在他白色的西裝上成形,雪白捲著泥灰……諷刺又明顯的對比。
他看著白衣上的污漬,一時間卻怔住了,這種事倩怎麼……怎麼可能發生?他忍不住伸手拂了一下,想拍掉肩上的黑印,不料髒污卻更形擴大了,原來他的手也沒比她的乾淨多少。
癡癡地望向兩隻污抹抹的手掌發呆,對面的展示櫃真的是他幫忙推上來的?他是不是瘋了?或者……
「老闆,我覺得這張圖有問題,你知道嗎?與其找人守在樓下,防止竊賊割穿地板偷盜,還不如在這裡埋雷射光,運用三角稜鏡的原理做全方位的投射,或許更有效。」未央把整個防盜措施看過一遍後,實在很難相信,在號稱世界第一的保全公司裡,居然有人放棄高科技不用,而取向最傳統的人力防守,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一提到工作,蔣森嚴再沒時間發呆,他的精神恢復得比誰都快。
「我們是保全公司,不是殺手集團,你以為裝雷射光會有什麼後果?就算是小偷也罪不至死。」
未央被轟得一楞一楞的,這傢伙什麼時候也學會尊重人權了?為何這種想法他從沒用在她身上過?原以為他是那種自私自利、霸道專制的人,但此刻看起來卻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鳳小姐、鳳小姐……」蔣森嚴看他的小助理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禁暗惱,這種人留在他身邊,再有十條命也不夠死啊!工作時間作白日夢,也不怕遠方正有狙擊手瞄準這裡。「鳳棲汝!」
「啥?找誰?」未央一時還無法完全適應自己的新名字,竟露出馬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