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宇如果是孫悟空,那我就是如來佛,他永遠也別想翻出我的手掌心的。」邱譽也一樣,星辰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星少爺,您這是在玩火!」
「而你手上握有最強而有力的滅火器,你有本事滅火的,就看你願不願意。」二十年了,他們朝夕相伴,雖名為主僕,實則感情勝過人世間任何情愫。
星辰給了邱譽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弱點——他的愛;但邱譽不敢接受,他逃避星辰。
不過邱譽錯估了一件事,星辰不是軟弱的女人,畏怯於面對困難。相反地,他是個男人,一個從來不知道失敗為何物、自尊自大的男人,邱譽想擺脫他只有一個辦法——殺了他。
但邱譽又不是真心討厭星辰,他其實是喜歡星辰的,而這也就注定了邱譽一輩子逃不出星辰手掌的命運。
邱譽低下頭,暗暗計量著,可有什麼辦法能先騙星少爺回山;至於他索求的愛……等真逃不了再說吧!一切以能擺脫眼前的困境為先。
「如果我說願意試著愛您,那您是否肯與我回山上培養感情?」
「願意。」
「真的?」想不到事情這麼簡單就解決了,邱譽簡直要樂歪了。
「當然,不過……」星辰嘴角噙著詭笑。「你得先試著抱我一次,用你的身體來說服我,你是真有心試著愛我,而非只是誆我。」
「抱……抱您……」卡的一聲,邱譽的下巴完掉了下來,顯見他所受的驚嚇不輕。
第五章
一個月,整整三十天過去了,環顧不見天日的套房,司辰宇的心情蕩到了最低點。求救訊息早早在一個多禮拜前發出,但別說蒼蠅、蚊子了,連螞蟻也沒來一隻,他和岳筱晶徹底陷入了孤立無援的悲慘境地。是通訊器失敗了嗎,還是「黑暗帝國」已起異變,所以沒人理會他的求援?
倘若事實偏向後者,他怕自己與岳筱晶是注定在這裡終老了。
該死!拳頭悄悄地握緊,他瞪著那依然閃著紅燈、不停地將求救訊息發散出去的通訊器,原本藏著冷靜的瞳眸也被焦慮給取代了,紅艷艷的光彩外放,像是正噴著火花。不安佔據了他的理智,滿心憂慮著帝國的存續、世界的和平、人類的生命……他尚有無數責任未盡,不能被關死在這裡啊!
對比於他的煩躁,岳筱晶的怡然自得真是叫人大開眼界了。
同樣是階下囚,她卻是到哪裡都能自得其樂,一邊哼著五音不全的歌謠,一邊翻閱著「世界偉人傳記」,那顆招牌的鳥窩頭搖呀搖、晃啊晃的,簡直是要叫人嫉妒死她的無憂無慮。
這裡就有一個咬牙切齒的人——司辰宇望著她的鳥窩頭,越看,心底的燥火燒得越熾。
「你不能把你那頭長髮綁好嗎?糾結散亂得像窩鳥巢,難看死了!」他用力一扯,同時拉動扣住兩人手腕的鎖鏈,她手中的書本受震落下地,她沉迷於書海中的神魂兒也被迫返回軀體了。
岳筱晶大眼眨了眨,盈盈笑臉轉向他。「你在叫我嗎?」相處了一個月,他們總算漸漸適應了這條麻煩的鎖鏈。
有時它還挺好用的,比如當她魂遊書海、任憑他喊破喉嚨依舊不為所動時,那就扯動鎖鏈吧!連接著兩隻手的鎖鏈變成了一條絕佳的溝通管道。
那朵純然無偽的笑花一經雙眸吸收,直蕩進他不安的心,像是一陣帶著細雨的和暖春風,緩緩澆熄了他體內的火。心變得平靜,這才反省起自己的遷怒;隨著被困的時日越長,他的脾氣似乎越來越失控了。
這不是個好現象,身為一名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世界的男人,冷靜和理智才是他應該努力學習的目標,暴躁只會帶來毀滅。
深吸口氣,他捉住了理智的尾巴,對她拍拍手。「過來。」
「喔!」她慢慢地抽起手腳,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到他身旁。
那徐緩的動作差點兒又招來一團怒火,焚燬了他好不容易才奪回來的理智。
「你不能快一點兒嗎!」
「對不起喔!我坐太久,腳麻了,所以……」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他撇開頭,又小小地怨起自己的沒耐性。「算了,你還是先把頭髮綁起來吧!」
「喔!」她默點頭,隨手撿起一條塑膠繩將滿頭散發綁成一束馬尾垂在腦後。「這樣可以嗎?」
他差點兒痛哭流涕,不愛化妝的女人他見多了,但像她這樣連基本的儀容整理都做不到的,他還是頭一回遇見。
唔……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反正他就算氣死了,她也不懂他究竟因何發怒,只是白白浪費了那些火。「夠了!」他沉聲一喝。「你坐下。」
她又哪裡做錯了?岳筱晶嘟著嘴,有些不安地坐到他面前,忍不住懷疑有錢人是不是都這麼龜毛?成天就聽他三分鐘一小訓、五分鐘一大訓的,從吃飯、洗澡、睡覺、到看書的姿勢,他都有話訓誡,搞得她快神經衰弱了。
「轉過去。」他命令她背對他坐著,十隻修長優雅的手指輪流梳刷過她長及腰部的黑髮。
烏亮的發瀑飛揚,一陣淡淡的玫瑰花香鑽入他鼻端,想不到她外表看似散漫,一頭長髮倒是清洗得幹幹淨掙。
一根根又黑又亮的髮絲在他指間穿梭,搔撓著他的肌膚,淡淡的酥麻滲入心底,化成一陣雋永的愉悅在他體內歡唱。那因被囚而緊鎖了近月的眉頭不知不覺紓解了,他感到一陣久違了的放鬆與平和。
「你要幫我綁頭髮嗎?」岳筱晶輕問,頭皮被他按摩得好舒服。
「為了我的眼睛著想,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他輕輕地梳著,一遍又一遍,沒發現自己的唇邊竟掛著一抹笑。
「當然。」她沒敢反駁,只是在嘴裡細細地嘟嚷了幾句。「怕只怕你是白費心機。」他以為她從沒對自己的外表下過工夫嗎?
是女人就會愛美,她當然也不例外,只是她比其他女人又多了項特異功能——她有「化神奇為腐朽」的本事。
不論美發師下多大的苦心,噴上整罐發膠、夾上數十支夾子,在別的女人頭上可以撐足一天不變的髮型,輪到她來,保證不消半個小時就破功,變成瘋婆子一個。
從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不能穿綁帶子的衣服,因為它們總會自己鬆脫,陷害她落得一個穿幫的淒慘下場。
只要哪一天,她不小心穿了一雙綁鞋帶的鞋子,當日她必定鼻青臉腫,禍因是——鞋帶鬆了,絆了她一大跤。無數的前車之鑒教會她,並非所有的女人都能夠美美的、像個芭比娃娃一樣出現在眾人面前,難免總有一、兩個特例,而她便是其中之一。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省去了妝扮的時間,她有更多餘裕投資在其他興趣上,比如看書。容貌只是人身體上一個部位而已,她不強求、也不執著,照樣快快樂樂地享受人生,雖然偶爾會招來幾句「散漫」、「迷糊」、「遲鈍」、「沒神經」之類的罵名,但有什麼關係?最明顯的對比是,罵她的人永遠都繃著一張臉,而挨罵的她則常懷一抹笑。
難得時隔多年,又出現一名不信邪的鐵齒之人想要挑戰她「化神奇為腐朽」的特異功能,願上天保佑他的自信心不會受到太殘忍的傷害。
司辰宇還真佩服自己。從沒為女士梳過發,第一次動手就有這樣的好成績;她的長髮被他編成三股瓣、半盤在後腦勺,突顯出一張不及巴掌大的心形小臉明艷而動人。原來她長得並不醜嘛!「瞧,只要花上一點點心思,每一個女人都能登上美女的寶座。」
「美女?」她頓感一陣啼笑皆非。「你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這房裡還有第二個女人嗎?」他推她下床。「自己去洗手間照照鏡子;這世上根本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
嘖!居然把她形容得像隻豬?輕輕噘了噘嘴,她轉身走進洗手間。
洗手台上的鏡子裡映照出一張粉嫩嬌妍的小臉,五官精細,充滿了耐人尋味的韻致;細細瞧來,還真有幾分姿色呢!
司辰宇挺有天分的,將她妝扮得這麼美,不過……能維持多久呢?這才是重點。
而答案是——五分鐘。
她就坐在地上看著書,像尊木頭娃娃連動都沒動過一下,但那梳編整齊的發就是一點一點地披散下來了。司辰宇一直瞪著她,像在看一部恐怖影,片名叫——「變臉」,內容描述一名嬌妍可愛的清秀佳人,如何在歷經了一刻鐘的時光摧殘後,變成了邋遢的醜女。
多可笑啊!那過程真是……可惡!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兒?他不信邪,兩三步衝到她身後,重新幫她梳上髮髻,然後,計時。
想不到這回更慘,只撐了十二分鐘。
他忍不住啼笑皆非,世上真有此奇事,太不可思議了!
結果這一天,他不知為她重梳了幾次發,直到鍾敲十二響,一日將過,他驀地放聲大笑拍著她的肩。「我服了你啦!岳筱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