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心理建設做得再堅強,心就是有自己的主張,它選擇要愛司辰寰,她也沒辦法;畢竟已付出的感情如何能輕收得回來?
她違背了婚事上的條款,理該認命接受離婚的結果,但……不捨啊!怎麼捨得?她是如此地愛他、如此地陶醉在與他共度的婚姻生活中,期待跟他共偕白首。無奈一切都太遲了,除非他願意與她重擬婚書,否則這場婚姻大概是到此為止了!無聲的淚不停滑下她微白的面容。很難想像夫妻間的情愛也能像小說羅曼史那樣扣人心弦;她頭一次品償,卻寧可一生不識情滋味,因為這實在是太苦、太苦了!
「月兒!」司辰寰的驚呼聲嚇醒了谷月迷迷茫茫的神智。
她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家中。
「呃……嗨……」為什麼他沒出去,他不是每天都很忙嗎?「黑暗帝國」裡的事務多如繁星,三天兩頭搭飛機繞著地球跑是常有的事,所以只要是他休息在家的時間她都會很開心,但不是今天啊!尤其是這個時候,她……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呢!「你是……怎麼一回事?」司辰衰被她一身的血污嚇得臉都白了。
「我……」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破碎的衣物上染滿血和泥,確實夠狼狽了。「在路口不小心跟一輛轎車擦撞,所以……受了點兒輕傷。」
「看過醫生了嗎?有沒有很嚴重?」他緊張地將她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我沒事,你不要碰我!」當他的手來到她的腹部,她嚇得跳了起來。
「月兒?!」他滿臉疑惑。
她低下頭,驚慌的眼不敢瞧他。
「你怎麼啦?」司辰寰拉著她坐在沙發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可以告訴我嗎?」她雙唇顫了兩下,幾度想吐實,但一憶起那張契約婚書,她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沒有。」最終她只能無奈地搖頭。
他無奈地輕歎了口氣。做了幾個月的夫妻,他已大概瞭解谷月雖機敏聰慧,卻又固執不通的雙重個性,遇到這種時候,使強是沒用的,只有讓時間慢慢化開她的心結。「你怎麼會跟轎車擦撞?」
「過馬路時一個不小心就撞到了。」只能說她倒霉吧!在燈號轉換時跟人擦撞,要說是誰對誰錯,也很難纏得清。
「有沒有報警?」
她搖頭。「等我站起來時,那輛轎車已經開走了,加上我也沒什麼大礙,所以就沒報警了。」
「你這樣一身的傷還叫沒大礙啊?」他瞧得心都快碎了,她卻無事人似的。「唉呀,這只是皮肉傷嘛!」真正嚴重的是她那個肚子,再過兩、三個月就瞞不了人啦,到時看該怎麼辦?
但司辰寰還是生氣。敢傷害他的女人,不捉出來公審一番怎消得了他這口氣?「你記不記得那輛轎車的車牌號嗎?」
她歪著頭想了好半晌。「奇怪!我現在一想,那輛車好像沒有掛車牌耶!會不會是剛買的新車?」
「也許吧!那輛車是什麼顏色、哪個牌子的?」司辰寰艱難地扯了扯嘴巴。真有這麼巧的事?在小香車禍死亡後.谷月又被一輛沒有車牌的轎車擦撞了……他越想,心頭越是惴惴不安。
「黑色,但車子的廠牌我不會看。」她對車子沒研究。
「嗯!」他暗中記了下來,這件事得私底下找人調查看看。
「辰寰。」她拉拉他的衣袖。「我有些兒累了,想上去休息一下。」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她要獨自一個人好好地想一想,懷孕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那你小心點兒。」司辰寰目送她上樓,谷月走到一半,想起什麼似地驀然回頭。「辰寰,你有沒有想過再收養一個孩子?」「收養?」他搖頭。「有千矢就夠了。」再要孩子,他想跟她生,一個經由他二人結合而誕生出來的愛的結晶才是他目前最想要的。
「可是……千矢已經很大了啊!我是說……再養一個小貝比,你覺得怎樣?」像在聆聽法官的判決,她扭著十指,心臟緊張得像要爆裂。
他滿臉困惑地仰望她。「月兒,你很奇怪耶!」幹麼非用收養的不可?他們不能自己生嗎?
她緊抿著唇,說不出話來。她不是奇怪,而是……
犯了必須離婚的錯……
「月兒,」司辰寰爬上樓梯,輕擁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裡有事,不能告訴我嗎?」
她不停地搖頭,能說她早說了。
他歎了口氣,輕執起她的手。「既然你不想說就算了,不過月兒,我要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依賴我,我一定會幫你的,好嗎?」
「嗯!」她輕頷首,任由他牽著往臥室走去。
他說不想再養孩子了,只要有任千矢就夠了,所以她肚裡這個孩子是不被需要的。事情本就如此不是嗎?結婚前他們就說好了,要自由,不要愛、不要情、不要拘束、更不要孩子,而誰違規就立刻離婚。
這樣的觀念乍聽之下是很新潮,但事實卻是他們都不願去承擔責任。.他們都太重視自己的生活了,受不了被外務所牽累,既便那外務是他二人的孩子也一樣。當初她大筆一揮、簽下契約婚書時,還以為這主意很好呢!他們可以盡情地做自己又不傷人,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快樂的?
但換個方向想,這是不是也是他們自私的一面?只想享權利,卻不願盡義務;所以她現在遭受報應了。
一個孩子在她肚裡孕育,逼得她不得不在孩子與丈夫之間作個選擇。她能怎麼做?硬要司辰寰負起責任?她可以想像得到這會令他多麼痛苦,而這也是她最捨不得的事。所以呢……最終也只有她的離去是最兩全其的解決辦法,不是嗎?
「辰寰。」回到臥室後,她輕輕地拉下他的頭給了他一記火熱纏綿的吻。「月兒!」這可是打結婚以來,她頭一回在這間房裡對他做出親密動作呢!司辰寰樂得笑咧了嘴。
「我好累哦!」她掩下一個呵欠,身子軟軟地倒進他懷裡。
「沒關係,你休息,我會陪著你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他抱著她,兩人一起躺在床上,溫和的氣氛如蜜一般在空氣中化了開來,甘甘甜甜、直滲入心田。如果這就是婚姻的真味,他祈禱能跟她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可是——三天後,司辰寰在為了某件任務而飛往美國的一星期內,谷月離開了,她什麼也沒留下,只留下那張經由他二人簽名蓋章成立的契約婚書和……離婚協議書。
帝國大樓裡摔碎了一地的眼鏡。
而罪魁禍首正是那埋首於公文堆中的司辰寰;一個聰明絕頂、篤信人生以遊樂為目的、從來不知努力為何物的男人。
一群人圍在「皇居」門口,對著那向來只有在被槍抵著時才肯認真工作,如今卻像個拚命三郎似堅持將累積了一年份的工作量濃縮在幾日內完成的男人議論紛紛。「那個人真的是御皇嗎?」
「假冒的嗎?」
「不對,御皇一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也有可能是他在耍把戲準備整人。」
在此起被落的激烈討論中,一個溫和的男聲並不特別響亮,卻奇異地穿透了紛攘爭執,震盪進每一個人的耳裡。
「結了婚的男人總是會變成熟的。」
「帝國之宰——」眾人回頭,一見這滿面笑容、斯文俊美恍若天使的男人,立刻作鳥獸散。
「嘖!我頭上長角了嗎?」風浩天,也就是眾人口中的「帝國之宰」,那一臉無辜純潔的笑容,委實可以教撒旦落下淚來。
他舉步踏進「皇居」,裡頭數位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助理不約而同地向他發出求救信號。
「風先生救命啊!」
「我們已經被操了三天三夜啦!」
「我老婆昨天生孩子,御皇居然說工作沒做完前不准回去,可是……」
「我們就算拼了老命,也不可能趕上御皇的速度啊!」
可不是,幾個助理不過離開座位幾分鐘,經由司辰寰的手丟過來待輸入、整理、歸檔的文件已堆了一疊。
「你們先回去吧,這裡由我負責。」風潔天先把累得只剩半條命的助理們打發走後,優雅地往那已淪為煉獄的地方行去。「那些工作有趣嗎?」
同樣忙碌了三日夜,大異於眾助理的憔悴,司辰寰硬是光鮮亮麗得教人嫉妒。「是你啊!有事快說,沒事就滾。」他現在看什麼東西都不順眼,谷月……那個可惡的女人居然趁他不在家時跑了,還留下一張離婚協議書說要跟他離婚!該死的,他對她還不夠好嗎?寵她、疼她、憐她,只差沒把心一塊兒掏給她了,她還有什麼不滿?就說女人寵不得吧!當初不要愛上她就好了,他是蠢豬、智障、大笨蛋!
可是……已經付出的情哪能這麼簡單說收就收得回來的?他是陷進去了,第一次這麼認真去愛一個人,結果……可笑的結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