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忘了說明,他的與會是伍瑛的命令,負責專職扮演她的崇拜者。
那傢伙腦子有病,老愛花錢請一堆男人來拱著自己,塑造出自己大受歡迎的假象,殊不知此番作為早淪為上流社會的笑柄。
不過也幸好伍瑛的花癡病夠嚴重,每回請「崇拜者」都不止一、兩個,絕對是兩位數以上。
人多口雜自然好摸魚,君問晑要還不懂得利用此一機會蹺頭,被伍瑛整死也就怨不得人了。
趁著其它「崇拜者」對伍瑛大獻慇勤時,他借口上洗手間,便想遁逃逍遙去也,誰知道才轉出大廳,便被一個蹲伏玄關處的身影給嚇了一跳。
「哇……唔!」幸虧手掌揚得快,否則被人發現他潛逃出境就麻煩了。
暗夜裡,兩隻惡狠狠的利眼瞪著他,顯然對他的出現十分不滿。
「你……」君問晑定眼細瞧。「小野貓,你躲在這裡幹什麼?」
伍馡給他的答案是一記飛踹,目標直指他的小脛骨。
「又來這招。」人總是有學習能力的,被揍了這麼多回,他要還學不會應付,也枉生為人。
側身一閃、左臂一拐、右手一推,君問局順利擄了伍馡穿過迴廊、避進廚房裡。「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見人就要踢要打,像只刺蝟似的,你這樣怎麼交朋友?」
她不說話,只是猛力掙扎著。
君問晑一氣之下攫住她的下巴,手下勁道強得讓她雙頰立刻出現兩塊瘀痕。
但伍馡似乎不怕痛,他捉得越緊、她扭動得越厲害。
一時間,君問晑也給鬧得手足無措,不免怒火更熾。「你夠了……咦?」他還沒說完,一陣裂帛聲起,原來她掙扎得太激烈,竟連自己的衣服也給扯破了。
幾塊瘀痕、傷疤自她破了一半的苧襟中露出,讓君問晑不覺看呆了眼,下意識
鬆了手上的勁道。
「是誰把你打成……呃!」未盡之語又淹沒在一記悶哼中。
原來是伍馡乘機咬了他的手臂。
他眉一皺,分不清心底的抽疼是來自她的啃咬,還是發現伍馡竟是名受虐兒,而這也給了她莫名的舉止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第一次仔細凝視她的臉,發現她的五官不如伍瑛精緻,卻十足有個性。稍粗的眉雖不嬌媚,卻添了股英氣,雙眼又圓又亮,充滿了野性的魅力,不過可愛的櫻唇卻緊緊抿著,還微微發抖,洩漏出她心底的不安。
在不安什麼呢?他往下看,瞧見她纖細的手腳,異常的瘦弱。
他好奇拉起她那身看似質料一流,卻不怎麼合身的衣裳,發現被衣服遮住的部位也滿滿全是傷痕。
「老天!」她到底被虐待多久了,難不成這副長不大的幼兒體型就是長年飽受虐待的結果?
他突然覺得好生氣,打人的混帳知不知道「他」的行徑幾乎毀了一個無辜的小孩?
而更有甚者,伍家的人竟對此一現象完全視若無睹?!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不覺咬緊了牙根。「你不是伍家的大小姐嗎?為何會……」
咕嚕、咕嚕!一陣腹鳴聲乍起,打斷他的呢喃自語。
他怔愣低下頭,瞧見她唇角一道血絲。
「你……你真把我的手當雞腿吃啊?」居然把他的手咬得都流血了;而他沒發現。
摸著依舊泛疼的胸口,它的抽搐比臂膀更甚,難怪他沒有注意到手上的傷,因為被心口的痛壓下去了嘛!
「我的手不能吃的。」他柔下聲音對著伍馡說。
她睜圓一雙木然的眼望著他,似乎不明白這會兒是發生什麼事了?
看著這樣的她,他眼眶一時酸澀了起來。
「你餓了吧?」他的手高高抬起,本意只想摸摸她的頭,以示友善,孰料她卻雙手抱頭,整個人縮成一團,只露出兩顆圓滾滾的黑眼珠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這是什麼意思?他愣了下,驀然想到。「該死,你以為我要打你嗎?」
她一聲不吭,瞪他如故。
「你放心,我從不打女人和小孩的。」他輕道,與柔聲相反的是胸口上正劇烈增加的痛與怒。
他知道世間不是完美的,可孩子是無辜的,不管擁有天大的理由,都不該讓小孩子當犧牲品。「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即使伍家富可敵國,惡勢力無遠弗屆,為了伍馡,他願意挺身相抗,不過……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餵飽她。
「你想吃什麼?三明治好不好?」他問。
她置若罔聞,仍是一臉戒備的神情。
「怎麼不說話?」他這才想起從未聽過她的聲音。難不成她不懂語言?
她撇開頭不理他。
「你啊!」他輕歎一聲;不過這反應至少表明了她是聽得懂他的話的,只是不知為何不願開日答。
「那就做三明治吧!」放開她,他自顧自找材料煮食去也。
才得自由,她又想跑。
他悠悠丟下一句話。「你也看見了,今天家裡開宴會,除了我之外,你大概找不到其它閒人做飯了,要不要等隨你。」
「宴會」二字讓她臉龐罩上一層陰鬱,那曾經是她最喜歡的活動,可如今……她只覺得慌、只覺得怨、只覺得難過。
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她不懂,想了好久也不明白。更有甚者,她連這樣的日子到底過了多久都忘了,只是每天忙著求生存,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刻嗎?不曉得,畢竟,她連求生的時間都不夠了,哪兒考慮得了那許多?她只要活得下來就好。
「好啦!」費了半個小時,君問局終於做好一大盤三明治,用的雖是現成材料,但為了哄她開心,他還特地為它們雕花做形狀。
原以為她會高興,豈知他才把盤子遞到她面前,她突然跳起來,將整個盤子撞翻落地、摔成一堆碎片。
「你幹什麼?」她這般防備別人,教人如何幫她?「我告訴你,你……喂,你……」他愣住了,她竟徒手撿起兩塊落在碎瓷盤間的三明治,轉身逃了出去。
那模樣就像只棄貓在垃圾堆裡翻找食物,好不容易找到了,立刻把食物叼到安全的地方去吃,以免再受打擾。
「可惡!」用力一拍地板,他的心痛死了。「即使被告誘拐我也不管啦!」一定要將伍馡帶離伍家,再讓她在這裡生活下去,怕她一生就這麼完蛋了。
不過伍家勢力龐大,行動前非得詳加策劃不可,否則他自己落難不打緊,再陷她於更不利的情勢他會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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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室裡,伍馡唏哩呼嚕地吃完君問晑為她做的三明治,心滿意足趴在地板上,昏昏欲睡。
想不到他的手藝這麼好,早知道她就多搶兩塊再跑,就算今晚吃不完,藏起來當明天的飯也好。
唉,小後悔,不曉得明天還有沒有那麼好吃的飯可吃?
不過
瞥眼瞧著玻璃窗外幽暗的天際,明亮的艷陽早被昏黃的月娘所取代,一天過去了,代表她又偷得了一日的生命。
在這場生存戰中,她再度贏了一回,是否該覺得高興呢?
「嘻……唔!」笑聲變成哀歎,以她的情況,贏不嬴又有何差別?
「原來你也會歎息啊,我還以為你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呢!」一個閒涼女聲自門口悠悠傳了進來。
伍馡忽地跳起身,惡狠狠瞪向來人。
「別緊張,是我,楊芷馨。」女子跨步進入日光室,反手關上大門。
隨著門鎖落下的喀噠聲響起,伍馡立刻全身警戒。
「唉,你明知我不會對你不利,又何必每回見我都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害她對自己的容貌越來越沒信心,總懷疑自己是否面目可憎?
過去是沒有,但未來誰知道?人心是善變的,一會兒一個樣,伍馡早嘗過苦頭,發誓再也不相信人了。
「算啦、算啦!」楊芷馨兩手一攤。「反正我也被你討厭得很習慣了,不過那位新來的帥哥很不錯吧?」
帥哥?誰啊?她沒認識什麼帥哥。
見伍馡一臉茫然,楊芷馨輕拍了下額頭,這才想起不能將她當成一般人看待。
「做三明治給你吃的那個啊!」她提醒道。「我挺喜歡他的,你覺得呢?」
她很喜歡他的三明治,不過不需要告訴楊芷馨。
「還是不肯跟我說話?」楊芷馨歎一聲。「咱們都認識兩年多了耶,再怎麼陌生的人也該熟了吧?」
伍馡只回她一副漠然的表情。
「你……」看來她又輸了一著。「你不想說就算啦!不過君問晑,就是做三明治給你吃的人,你不想多瞭解他一點兒嗎?他也許是你最後一個機會了。」
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伍馡不耐煩地穿過她身邊,準備另找地方睡覺去。
「慢著。」楊芷馨擋住她。
伍馡全身毛髮豎了起來,對她發出一記記威脅的低咆。
「別這樣,我並不想與你對抗,我只是要告訴你,君問晑是個可靠的人,你可以信任他。」
她又不想找死,幹麼再去信任人?伍馡不理她。
「難道你要一輩子過著這樣的生活?」瞧她一臉不屑的樣子,楊芷馨忍不住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