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了。」楊芷馨向他點頭致謝。
「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鍾勤深吸口氣,挺起胸膛。「問晑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走向會議室,準備為好友打場漂亮的仗。
「楊姊姊,我們該怎麼辦?」伍馡淚汪汪地望著她。
楊芷馨牽起她的手。「我們也去看看,就算幫不上他的忙,讓他知道自己並不孤單也好。」
伍馡邊走、邊抽噎。「楊姊姊,我是不是不應該跟晑哥哥在一起?」
「你覺得呢?」
「我好喜歡晑哥哥,我不想跟他分開。」
「那就別分開啊!」
「可是我的存在卻傷害了他。」
「傷不傷害這種事是見仁見智的,外人的看法,並不能代表君問晑的感覺,或許他從不覺得你是個妨礙,反而將你當成最重要的寶貝呢?」
伍馡低下頭,她瞭解君問晑,他不是那種會因自己的麻煩而遷怒身邊人的懦夫。他總是敢做敢當,可她呢?
名不正言不順地依賴他這麼多年,她沒想過要付出什麼,也當做那樣的幸福生活是理所當然的。
她才是那個卑鄙的人吧?
兩人走到會議室門口,緊閉的大門隔絕了兩個世界,她們看不見君問晑,卻聽到了他為伍馡辯駁的聲音。
從頭到尾,他沒為自己說過一句話,只是不停地陳述伍馡的天真,希望別因為這件事害了她一生。
蹲在門口聽的伍馡只覺一顆心脹得好熱好熱,在面臨這樣的危機時,除了躲在一旁偷聽之外,她能為他做什麼?
辯論持續著,一會兒是君問晑的聲音、一會兒是鍾勤的,還有好些她不認得的聲音。
兩造雙方不停地爭執,結果久久未出現,但她卻明白,情勢對君問晑大大地不利。
除了因為教育界本就較封閉保守之外,對方有一個口才特好的人也是原因之一。
這時,楊芷馨歎了口氣。「沒望了,對方有個熟讀法律的人,事事都能引經據典,不論君問晑和鍾勤如何反駁,他總能適時提出法律條文辯回去,君問晑和鍾勤根本說不過人家。」
「楊姊姊,他說的那些什麼未成年少女、監護人問題……馡是真的嗎?」
楊芷馨點頭。
「我從不知道這些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
「很遺憾,一般人並不會去鑽研法律條款。」
「但法律應該是保護人民用的啊!為何會變成一種傷害的武器?」
「法律的立意是好的,但也要看人用。那就像一柄雙面刃,可以救人,亦可傷人。」
聞言,伍馡突然擦乾眼淚站起身子,她把腰桿打得筆直,憤怒地瞪著那扇隔絕她與君問晑的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經過,三個小時後,會議終於結束了。
會議室裡靜默了十五分鐘後,大門緩緩開啟。
「你是什麼人,站在這裡做什麼?」一個男人問。
「晑哥哥。」伍馡對著裡頭喊。
君問晑聽見她的聲音,嚇得跳了起來。「小馡,你怎麼來了?」他跑過來,看見她渾身散發著一股凌厲的氣勢,心頭一驚。
她抬頭望他,一字一句地說:「你答應過要等我對不對?」
他點頭。
「我決定了,我要去讀法律,總有一天我會變成一個正義使者回來為你討回公道,你一定要等我。」她幾乎是用吼的,喊出了心底的誓言。
那相心法很天真,卻聽得他心坎一熱,胸膛裡脹滿一股溫暖的熱流。曾幾何時,他的小野貓長大了,總是向他要求援助的手改而擋在他面前,試圖保護他。
他的眼眶發酸,為她的成長開心的同時,也感到空虛,有個感覺,那段相倚相偎的日子要結束了。
「十年!不,五年,我一定會回來。」她無比認真地說。
他唇角顫抖地牽起一抹欣慰的笑。「好,我等你。」
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誓約的一吻,轉身離去。
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五年前,緣分將他們牽扯在一 起,讓他們度過了快樂的五年,如今緣盡情卻未了。
不過他深信,今日的分別並非完結,它只是為來日的幸福奠基,期待另一個開始。
第九章
五年後
今天是君問晑二十八歲生日,也是他第十二家健身俱樂部開張的日子,環顧這一室的歡樂熱鬧,代表著他的努力與成就;但很遺憾的,不管多大的成功都無法讓他快樂,他的心依舊停留在五年前那場變故中。
至今,他仍清楚記得那日發生的每一件事。
他和伍馡單純的關係被扭曲,他丟掉了原本該到手的教授職位,連同最心愛的寶貝也離他遠去。
之後,他離開校園,開始創業,說來諷刺,為了照顧伍馡而努力學習的藥膳、心理治療知識竟成了他成功的鑰匙。
他開設的健身俱樂部,不止幫助客人鍛煉身體,更教導他們如何吃得健康、活得快樂,如此完備的服務讓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前年還榮獲了十大傑出青年獎。
如今他已名列全台百大富翁之一,財勢雖不及伍家,卻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了。
「發什麼呆?又在想你的小馡兒啊?」鍾勤拍拍他的肩。
君問晑回頭一笑,五年來,他的身邊來來去去許多人,只有鍾勤始終在,他陪他度過了最辛苦的日子,還幫他投資了第一間俱樂部,說起來,鍾勤是他人生中的大恩人,他何其幸運遇見了這個朋友。
「謝謝你抽空過來」上尤其在鍾家這麼忙的時候,聽說鍾氏建設發生了財務危機,跳票已達三千萬,正面臨生死存亡關頭,他還肯分心陪伴朋友,君問晑很感動。
「什麼話?我最好的朋友新店開張,我豈能缺席。」鍾勤爽快一笑。五年前,他本來也想走教育之路,卻在發生醜聞案後,基於義氣,與君問晑共進退,如今在自家公司幫忙,商場打混久了,讓他從一介斯文書生漢,變成了豪氣商人。
君問晑招來侍者拿了兩杯香檳。「最近好嗎?」
鍾勤接過酒杯,一口喝乾。「還不是一樣,我不知跟我家老頭說過幾百次了,建築業的榮景已過,別再死守了,換條跑道吧!他偏不信邪,還是卯足了勁投資房地產,現在全套牢了。」他說著,撞了撞君問晑的腰。「喂,那不是王議員嗎?你不過去打聲招呼?」
「沒關係,公關經理會負責。」在君問晑心裡,朋友比金錢重要。
「這樣好嗎?」
君問曷輕啜了口香檳。「鍾勤,如果我幫得上忙,別客氣,儘管開口。」
鍾勤愣了下,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的紅潮。「別鬧了,你第十二間俱樂部才開張,正需要現金周轉,你顧著你山自己就好。」
「我是說真的。」君問高大掌按著他的肩。「我算過了,扣掉這邊一年的支出,我還可以再籌個五千萬沒問題,你若覺得過意不去,不妨當做是五年前投資我的回報。」
笑容僵在鍾勤面龐,青白交錯的顏色在其上奔流。
「鍾勤?」君問晑疑惑,搖了他一下。
鍾勤似猛然回過神,一根手指指著門口方向。「伍……伍馡……」
君問晑驀地回頭,一道窈窕身影裊裊婷婷走到他面前。
真的是伍馡,她的頭髮留長了,輕輕地在腦後綰成一個髻,餘下幾撮劉海柔柔覆著她美麗的心形小臉。
她的動作優雅、舉止輕柔,恍似那纖弱的月下美人;只除了那雙眼,燦爛野性依舊,讓他發現,她其實沒有變,只是把傲氣藏進了骨子裡。
「晑哥哥。」她低低地喚著他的名。
他渾身一顫。「小馡!」
她眨眨眼,兩行珠淚滑下。「我……我回來了,你……」
「我一直在等著你。」他朝她伸出了手。
嚶嚀一聲,她飛進他懷中。「晑哥哥,我好想你。」
「我也是。」尤其在摟著這副嬌弱身軀的時候,他才發現,心痛是如此劇烈,幾乎擰碎了他的日魂。
「真是服了你們了,不管幾時看你們,總是火熱得教人受不了。」一個調侃的聲音乍然響起,不是楊芷馨還有誰?她身旁還跟著一名高佻美艷的女子,赫然是伍瑛。
「你不是君問晑嗎?」伍瑛一見故人,即如螞蟻看見糖,一股腦兒黏了上來。
也不管君問晑和伍馡正在重續舊情,她藕臂一推、屁股一扭,就把伍馡給排擠開了。
君問晑朝天翻個白眼,多年不見,聽說伍瑛到英國留學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而且回國後還是跟以前一樣任性妄為,一點進步也沒有。
「我是君問晑,不過我們的交情沒好到可以摟摟抱抱吧?請你放開我。」他可沒興趣對心上人以外的傢伙濫施同情心,沒事害人又害己。
他左手一推,甩開伍瑛,右手前伸,快速將伍馡捉進懷裡。看見她眼裡的迷惑,他毫不遲疑,立刻解釋道:「小馡,記得我以前說過的嗎?最早我會去伍家,正是伍瑛請我去的,因為我們曾經認識。」
「只有這麼簡單?」楊芷馨壞笑道。她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