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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董妮

  幸虧君樂水沒聽見這番蠢話,否則非氣到吐血兼抓狂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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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把整個世界比喻成一個巨大的食物鏈,泰迪無疑是站在金字塔頂端傲視群倫的狩獵者。

  他有一份人人畏懼的工作——殺手,專門接受聯合國委託,處理一些無法在檯面上進行的殲滅行動。

  不過他的身份是隱密的,沒有人知道聯合國內部有一個這樣專門殺人的組織。

  他的任務成功不會有人為他喝采,相反地,失敗了卻會像一隻被捏扁的小蟲,慘遭無情的捨棄。

  在組織裡,他們誰也不認識誰,偶爾在外頭相遇,互干一架也是有可能的。

  可至今,仍無人敢找泰迪的麻煩,因為他是最頂尖的,排行第一的殺手。

  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同伴只有一個,長年與他爭奪殺手排行榜王者頭銜的藏姬。

  但他想不與她相識大概也很難,因為他們是同一期受訓畢業、又極難得接過相同任務的夥伴。

  只是他作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藏姬會跟他求婚。

  「親愛的藏姬小姐,我想你大喝醉了,早點歇息吧,晚安,祝好夢。」抱著他可愛泰迪熊,他紳士地退場。

  「我是滴酒不沾的,你應該知道,泰迪。」她冷冷地開口,沒做多大的動作,但他卻停步了。

  因為他聽見身後傳來槍枝安全栓打開的聲音。「我以為求婚的必備品是玫瑰,幾時改成槍了?」

  「當你拒絕的時候。」她的回答酷到不行。

  「呵呵呵……」低沉磁性的笑聲震出他喉頭。「你為什麼會想跟我結婚?別告訴我你突然發現自己愛上我。依我兩人的個性,這輩子只可能成為敵人,永遠不會變成情侶,這一點你比我清楚。」

  「原因有兩個。第一,讓你這樣的好人才離開組織對世界是個損失。第二,我相信我們兩個人的孩子會成為下一代最頂尖的……」

  「殺人魔。」泰迪搶下她的話尾。

  藏姬秀麗的黛眉若有似無地輕蹙了一下。「要讓我來說,我更傾向於相信我們是推進世界和平的使者。泰迪,我以為你該清楚,要成就一番大業,必得做些小小的犧牲,這是不可避免的;自由平等不會平白無故從天上掉下來。」

  「這我當然知道,只是,藏姬,你為什麼要加入聯合國的黑暗部隊?」

  「我想為世界和平盡一分力。」黑夜中,藏姬瑩白的玉臉在銀月下閃著艷麗的冷光,就像個堅忍不拔的殉道者。

  「我只為了生存。」他知道藏姬出身軍人世家,勇敢、榮譽、不怕死是她畢生的信條;但他不是。「我會殺人是因為我想活下去。對於一個一出生就落在社會最底層,生活中除了煙、酒、毒品外,就只剩垃圾的孩子而言,聯合國的黑暗部隊是讓他擺脫貧窮的不錯選擇,所以我去了,就這樣。」

  「你難道一點都不以自己的工作為榮?」

  「不!」他快樂地搖頭。「每一回的任務我都當它是助我爬出地獄、攀回人間的一個考驗。成功了,我便能順利取回生而為人的尊嚴,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現在她知道,為何聯合國對他的去職這麼發瘋了。因為這個人連一絲為世界和平努力的理念也沒有。

  在泰迪的生命中只有自己,除去生存,他不在乎任何事。當他還為聯合國做事時,這項特質會使他成為最頂尖的殺手,可一旦他離開組織,天曉得他會利用那一身本領幹出什麼豐功偉業!

  難怪組織要她密切注意他的動向,萬一他有所圖謀,她就得……不!他是個人才,未到最後關頭,她不願輕言放棄他。

  「既然你覺得組織不錯,又為何突然提出辭職?」

  「因為我存夠錢、年紀也不小了。」

  「你才三十八歲。」正值壯年、好做事的時候,此刻離職,對組織無異是個大損失。

  「夠老了。」他啟唇輕笑。「二十五歲時,我上山下海,為了追蹤一個目標可以連續七天七夜不睡覺。三十八歲的現在,我熬個三天人就快掛了,不急流勇退,難道要等到人宰了,再到地獄去後悔未把握僅剩的人生、暢快享樂!」

  藏姬皺眉,泰迪的本事高、人也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輕佻;常常,她搞不清楚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你若不想繼續從事一線工作,大可退居幕後當個訓練教官,何必非辭職不可?。

  「我問你,歷任教宮中,真正能安享天年的有多少?」

  「一成左右。」這一說,她才覺得奇怪,既退居幕後,為何死亡率還會如此之高?

  「尤其那些在職時名聲越盛者,死得越快。」他調皮地眨了下眼。「聯合國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一個人的,總要將人搾乾為止。而我呢,妻未娶,子未生、大把人生尚未享受,還不想死,因此恕我不玩了,再見。」

  「你的理由就只是這樣?」太簡單了,反而教人難以相信。

  「不然呢?」他反問。

  聯合國懷疑他被重金收買了,才會派她前來監視。但這是項機密任務,她不會告訴他。「希望你永遠不要忘記今晚說過的話。」

  「當然,我可不想有跟你對決的一天。」他嘻笑,卻是看穿了她的來意。

  她再度體會他的機敏,這樣的人為何一點節操觀念也沒有,倘若他有一絲榮譽心,與她兩人一起為世界和平效力,那該是件多美好的事!

  她懷想著。

  「泰迪。」一個嬌柔的呼喚響起,打破兩人間的沉窒。「我知道你在這裡,別藏了,你躲不掉的。」

  聞言,泰迪清亮的藍眸漾起一片溫柔的波濤。「這可愛的小東西還真不死心啊!」

  藏姬美麗的眼瞳一瞇,來人對泰迪而言定具有特殊意義,否則他不會露出如此不設防的表情,值得一查。

  「我先走一步。」如同來時般的突兀,她去得也迅速。

  泰迪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她八成搞錯什麼東西了,要不要提醒她呢?」想了一下,他聳肩。「算了,混水好摸魚,把所有的事都搞得一清二楚未免無趣。」他決定,等著看好戲。

  第三章

  君樂水找到泰迪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緊他的手,以防他又跑了。

  他笑看著她的動作。「這麼捨不得我?」

  「你少不要臉了。」君樂水橫他一眼。「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在你回答之前,為免你又偷跑,我決定好好看住你。」

  「讓我猜猜你的問題。」他給她一抹別具深意的眼神。「你想知道十年前我有沒有來過虹燁山莊、是否見過一對君姓夫婦?」

  她兩隻眼瞪得又圓又大。「你怎麼知道?」

  真是漂亮!他在心裡暗讚一聲,君樂水是個很搶眼的女人,不是美,但她就是生氣勃勃,渾身充滿璀璨的光彩,讓他這種半輩子生活在見不得光的黑暗底層的人光瞧就覺羨慕。

  「你打聽父母下落的消息早傳遍南投山區,別說這裡的業者,上山住宿的客人十有八九都直接或間接聽過你的傳聞。」

  「原來如此。」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哀,她都已經努力到這種地步了,為何她父母的行蹤依然渺茫?

  「你這樣做幾年了?」她眼底的落寞湲他有些心疼,他忍不住牽起她的手,考慮該不該施予援手。

  「五年。」好漫長的時光,長得她幾乎以為一輩子的時光都消耗在這裡了。

  有時候,她搞不太清楚自己為何如此執著於尋人,只是單純地戀慕親人嗎?

  十年前或許如此,可現在,她已能自立,對父母的依賴該是少了,獨獨那份不甘始終未減,糾結著她心靈,日夜不得安寧。

  她渴望輕鬆,唯有努力解謎,否則,她怕要抱憾入土,連死後都不得安眠了。

  他看著她好半晌,歎了口氣,真是詭異,他居然無法放下她不管,只能說遇上剋星了。唉——

  皺眉,深思片刻,他開口。「一直沒有消息?」

  「沒有。」她搖頭,笑得蕭索。「你呢?有線索給我嗎?」問題起得輕忽,實在是受夠打擊,不抱希望了。

  但他卻給了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答案。「如果你找了五年都沒找到線索,為何沒想過是找錯了方向?。

  「你是什麼意思?」她瞇眼,危險的紅光在瞳裡閃爍。「你想我父母是避債逃亡的,自然不會留下任何線索予人搜尋?」

  他輕笑。「這是被害妄想症嗎?」

  她嬌顏紅似天邊的彩霞,艷媚動人。

  他心頭怦然一動,修長的食指滑過她粉頰。「好燙,是因為我嗎?」

  她倉皇後退一步,為他的調情巧心跳如擂鼓。

  「我懂了。」他兩指交叉一彈。「你在害羞。」

  一股火氣從腳底竄上腦門,她的臉更紅了。

  但她可以拍胸脯保證,這絕非羞怯,百分百是怒火。

  「你這個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含蓄?」話如此直接、毫不修飾,教人很發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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