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喜歡上霍青蓮了?」
「我?」方悠然撫額大笑。「自在,你一大早給人吵醒沒睡飽是不?再回去睡個回籠覺吧!」他推著弟弟往外走。
方自在回頭看著哥哥,真想找面銅鏡讓他自個兒看看,一談起霍青蓮,他眼中的光彩都快比頭上的太陽更璀璨了。
攆走了弟弟,方悠然翻出一件陳年舊衣換上,又在地上滾一圈,弄得灰頭土臉,活似個叫花子。
在銅鏡裡看見自己的模樣,方悠然都忍不住歎息。「可惜這一身好皮相了。」可沒辦法,他現在是癡呆嘛,總不能太玉樹臨風,只好委屈點把自己弄丑。
裝扮完畢,他踩著輕快的腳步邁向客房,要去會一會那只狡猾的母狐狸霍青蓮了。
霍青蓮差點把一嘴美味可口的小米粥給噴出來。拜託,那個白癡男人在幹什麼?把自己裝得像個鬼似的,存心來毀她食慾嗎?
「呵呵……姊姊……」方悠然歪著嘴,口水淌到衣襟上。
霍青蓮撫著肚子好想吐。該死的男人,年紀一大把了還喊她姊姊,佔她便宜嘛!
「悠然乖,吃飯了沒?」恨歸恨,她依然在臉上掛了一隻完美的淑媛面具。
「姊姊……餓餓……」方悠然撞叩搖著頭,飛散的口水順道也弄髒了桌上美味的早膳。
王八蛋,竟敢毀她可口的早膳!霍青蓮雙瞳暴射出火氣十足的紅光,唇邊的笑弧卻沒減少半分。
「要不要姊姊喂啊?」
果然好演技,跟他有得拼!方悠然當下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要。」他點頭,拖著一身骯髒偎近了青蓮身側。她是小狐狸,他便是狐狸精,她想在他面前搞鬼,做夢比較快喔!
霍青蓮大眼圓瞪瞧著雪白的衣袖瞬間染上一層黑灰。她敢拿他方家的祖宗十八代來賭咒,他絕對是故意的!好樣的,敢跟她搞鬼,不整死他,她霍青蓮就跟他姓!
「悠然好乖喔,姊姊餵你喝粥。」也不管那粥燙得直冒煙,她一大匙舀起就塞進他嘴裡。
方悠然臉孔迅速脹紅。天哪,這女人謀殺親夫!他正想吐出,豈料霍青蓮纖指往他身上一點下制住了他的穴道。
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她懂武,可憐的方悠然一匙熱粥在口,吞不進、吐不出,只能任它無情地燙傷了唇與舌。
霍青蓮圓滾滾的大眼骨碌碌地東轉西轉。「唉呀,悠然不乖,怎把粥含著不吞下去呢?」說著,她皓腕在他胸前一捶。
「咳!」他倒退一步,穴道即解,熱粥順著喉嚨滑下肚裡。「你……」才想找她算賬,又被她打斷。
「咦?悠然,你的嘴不歪啦?太好了,你一近我身,癡呆病就好了大半,我可得趕快去宣傳、宣傳才行。」她拎著裙子就想往外跑。
方悠然嚇得臉色大變。讓這女人嚷嚷,他這欺君之計不就要洩底了,蒙騙皇上可是得砍頭的。
「晤晤……姊姊、姊姊……」當下他嘴歪得比平常更厲害,死命地拉住她的衣袖不放手。「陪悠然玩,來玩嘛……」不敢再要求她餵食,怕將舌頭燙壞了。
霍青蓮冷眼一瞇。哼,老虎不發威被你當病貓了!這會兒看你還敢不敢猖狂?
「可是你只吃了一口粥,這樣夠飽嗎?」
他點頭如搗蒜。「悠然不吃飯,要玩玩。」
「不好吧,我又不曉得你家哪裡好玩?」她進方府另有要務在身的,實在沒多大興趣陪他瘋。
「不要,玩玩嘛、玩玩……」方悠然打定主意死賴她。
「唉呀!」她不耐地揮開他糾纏不清的手,若非大業未成,真想現在就打扁他這只惱人的蒼蠅。
方悠然偏不放過她,剛才給她整慘了,不撈點兒回來,怎能平衡他受創嚴重的弱小心靈?
「姊姊,玩玩、玩玩……」反正他現在是白癡嘛!誰能要求一個傻子有多合禮的舉動?他雙臂一張就抱住了她的腰。
「啊!」霍青蓮的身子立刻僵直。方悠然雖是個文官,但是胸膛卻厚實如鐵板,手臂強壯有力,將她不及盈握的柳腰圈住,她的軀體便與他的徹底貼觸了。
他一身的骯髒,她本以為會在他身上聞到噁心的酸臭,未料衝進鼻端的卻是一股又一股撩人心神的淡雅氣味兒,烘得她俏臉紅似林中火焰。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衝去了,她肢體愈發無力地虛軟。
方悠然只得更加用力摟住她,心裡也是如海浪般波濤洶湧的。
姑且不論她本性如何狡詐,柔若無骨的軀體依然如大多數女人一般,甚至她身上有一抹他最嚮往的山林氛圍;抱著她,便恍如身處深山綠林中,遭世俗騷擾而煩躁的心情自然而然平靜下來。
嗯……居然有點兒戀著這份感覺,想持續抱著她,度過每一個日落與天明。
「呃!」霍青蓮是被他過於使勁兒的摟抱給痛醒的,他鐵鑄般的雙臂險些將她的腰肢給掐斷。 「放手,好痛!」
直到她柳眉深鎖的慘白嬌顏映入眼中,他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急忙鬆手放開她。
一得自由,霍青蓮急退一步,手扶桌沿拚命喘氣。天!差點兒就被他給「抱死」了。
方悠然站在一旁焦急地望著她,想安慰,又怕洩了底,但沒聽見她親口說出安好,他又放心不下。
霍青蓮喘了半晌,驀地抬頭,望見他憂心如焚的雙眼,心口又是一緊。
「我沒事了。」本不該對他心軟,但就是見不得他擔憂,最終還是破例安慰了也。
方悠然鬆下一口氣,晶亮的黑眼溫暖地瞅住她看似平凡、實則魅雋永的外貌。
霍青蓮是不頂美,卻勝在風華絕頂,舉手投足自成一股媚惑態勢,教人不自覺深受吸引。
這樣的女人才夠資格傾國傾城;若單只掛著一張美麗臉皮卻一肚子草包,那樣的女人只能眩目一時,是無法令人傾心愛戀的。
霍青蓮被他放肆的目光攪得心煩不已。真是個討厭的男人,她已不計較他的失禮舉動,他還用眼神騷
擾她,想找死不成?
「我說,悠然弟弟,」詭惑的媚笑在她唇邊揚起。「你沒事兒干了嗎?自己去找遊戲玩,別鬧姊姊好不
好?」
他搖頭。不好,大大的不好!換做平時、一般的女人,他是沒耐性與之虛與委蛇;但霍青蓮不同,她好有趣,和她鬥智已是他眼下最想做的事。
「姊姊,陪悠然玩嘛,玩玩。」
聞言,霍青蓮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好小子,給你幾分顏色,你倒給我開起染坊來了,要玩是不?好,姑奶奶就陪你玩到底!
「好,姊姊就陪悠然玩,走吧!咱們到花園裡去。」她冷冷地笑,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
「哇!玩玩,姊姊玩玩。」他高興得又笑又跳,推開門向外走去。
霍青蓮乘機在梳妝台上取了一盒煙脂揣進懷裡,才跟著他走進花園。
很快很快,幾乎不足一炷香的時間,方悠然就後悔到天崩地裂,懷疑自己究竟是犯了哪門子賤,居然
會去找霍青蓮玩?
「悠然乖乖,姊姊幫你打扮、打扮喔!」霍青蓮手上的胭脂,大半都糊上了他的臉。
「啊啊啊——」方悠然拚命逃著、閃著,奈何她像牛皮糖似地緊追不捨。「悠然討厭臭臭的東西!」
「怎麼會臭,很香的。」尤其抹在他臉上更具戲劇性,足夠笑死一府傭僕。
可不是,瞧,今天在花園裡忙碌的傭人特別多,而且是一來就站住不走啦!各個立得跟木頭似的,就等著看方悠然好戲。 .
方悠然心裡燃著十把火,若非他此刻是「癡呆」之身,一定將這群半點忠主之心都沒有的混蛋全數開除了。
霍青蓮瞧他輕功不在她之下,除了第一回趁他不注意抹了把煙脂在他臉上之外,要再整他已是不可能,索性爽快地丟了胭脂。
「算啦,不玩了,悠然,你過來。」她朝他招招手。
方悠然像只警戒心超強的貓般直盯著她瞧。誰曉得這隻母狐狸是不是又另想了歪點子整他?小心駛得萬年船呀!
「唉呀!你幹嗎怕我呢?」說要玩的是他呢!瞧他此刻,什麼態度嘛?霍青蓮上前一步想要捉他。
方悠然一個箭步又溜了,眼角突然瞥見花叢問的一隻毛蟲。好只母狐狸,方纔那樣整他,現在收收他的大禮吧!
他兩手一夾捉起毛蟲,樂乎乎地跑向她。 「姊姊、姊姊,送你……」
霍青蓮只把水眼轉了兩轉,豁然露出一抹如蜜般的甜笑。
方悠然以為她上當了,腳步沖得更快,眼看著毛蟲就要送進她懷裡,霍青蓮忽地身影一閃,自他身側跑了開去。
「依人妹妹,你在那裡幹什麼呢?玩捉迷藏嗎?」原來霍青蓮微笑的對象不是他,而是始終藏在花叢間、臉現羨慕之色的於依人。
「對……對不起……」瞧於依人靦腆又害羞的模樣,八成家教嚴明,一輩子都沒這樣放肆地玩過,才會對霍青蓮和方悠然問的遊戲既羨慕又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