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劍兒信誓旦旦地說著,只差沒有指天指地發起誓來。
看在他的眼裡,心裡的氣彷彿又消了一大半。
「過來。」君絕五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嗄?」
「該睡了。」他笑睇著她。
「哦。」今兒個也要一道睡嗎?若是不同他一道睡,又怕他起疑,可一道睡,又怕他壞了她的清譽……唉,她都這年紀了,還要什麼清譽來著?
再者,只要她不說,他該是不會發現她是女兒身才是。
然而,她甫躺下,隨即感到他的大手直往她的胸膛壓下,嚇得她瞠目結舌,急著想要拉開他的手,卻又怕他發覺她的扭捏,可若是不拉開……豈不是要白白教他給吃足了豆腐?
「怎麼著?」他笑得很邪很魅。
她抬眼瞅著他勾人心魂的笑,感覺自個兒的心魂險些教他擄走。「沒、沒事,早些睡吧!」
多迷人的笑容啊!天,就算是教他輕薄,她都覺得無妨……
心還在竄跳呢,好像就快要衝出胸口了,然而,她卻是真的一點都不厭惡,難道她是個淫蕩之人?
啐,怎麼會有如此下流的念頭?就算他把手擱在她的胸膛上又如何?她身上穿著厚厚的袍子,他肯定感覺不出來……就算她沒有穿上厚袍,他也不見得感覺得出來……唉,他的胸膛,似乎還比她結實。
君絕五見她無奈地合上眼,壓根兒沒打算要挪開他那存心吃她豆腐的手,見她為了怕被揭穿而不吭聲,他心裡更覺得有趣。
有趣,確實是有趣極了,怕是他走遍大江南北,也不見得能夠再找著的珍品。
第五章
這到底是什麼情形?
君絕五乏力地斜倚在牆上,瞪著打開的大門外站著的一大群人,男女老幼都有,十來雙大眼毫不客氣地落在他身上,彷彿在瞧什麼奇珍異獸似的,不用開口問,他也知道他們到底是在驚訝什麼。
只是,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只消上京城一趟,便會發覺漂亮的男子壓根兒不少,只不過在他們這窮鄉僻壤較少見著罷了。
倒是褚劍兒,她到底是在幹什麼?怎會窩在外頭同他們一道閒聊?
天都亮了,她也該知道他已經醒了,怎麼還不替他打理早膳和藥汁?
君絕五略微不悅地瞇起深邃的黑眸直瞪著外頭有幾個男子圍在她的身旁,和她勾肩搭背,有說有笑,親密得緊,仿若和他們熟稔得很。
不管有多少交情,她終究是個姑娘家,與一干男子這般親近,總是有些不妥。
好個江湖兒女,真是如此不拘小節,儘管昨幾個晚上教他吃足了豆腐,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和抗拒;不知道她是基於不願讓身份露餡,還是根本不把這麼一點小事給放在心上?
但不管是如何,瞧在他的眼裡,便教他心生不悅。
他撤撇嘴冷笑,挑高濃眉直瞅著在外頭的她,見她彷彿心有靈犀般驀地回頭,當與他四目交接時,倏地漾起笑,快步朝他跑來,丟下聊得正開心的幾個友人。
「你醒了?」
君絕五偏頭睞著她,見她豪氣而不造作的笑顏,不知怎地,他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外頭那麼多人,想不把我吵醒都難。」他只不過是不想說,打她從他身邊起身,他便已經醒了,原本是想要等她把那群人打發走的,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反倒是和他們閒聊了起來。
算了,看在她拋下那群人的份上,他就不同她計較了。
「真是對不住,實在是盛情難卻……」她搔了搔頭。「這兒的人可真的是很熱情,說是今兒個的天候不大好,猜說這幾天八成會降些雪雨,便相約到這兒瞧瞧,看能幫上什麼忙……我說不用了,但他們……」
「我瞧你倒是和他們挺熟的。」他透過她瞅著她身後正往裡頭張望的男人。
不過是談些瑣碎小事,怎會談得眉開眼笑?
「說熟……倒也不是挺熟的,畢竟,不過是幾天前才來到這兒的,只是這個地方小,突然多了個生人,自然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或多或少會攀談個幾句,不知不覺中,自然就漸漸熟稔。」
這一點他當然知道,但她終究是個姑娘家,是不是該有些分寸?
君絕五不語,冷眼瞅著外頭評頭論足的熱情村民,突地把臉往她的肩頭一靠,外頭倏地響起一陣抽氣聲,他不禁勾唇淺笑。
「你……」褚劍兒眨了眨眼,有點不知所措地摟著他的肩頭。「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怎會突然往她身上趴呢?
該不會是哪兒不舒服吧?都怪她,沒發覺他的異狀,還在外頭和人大聲喧嘩笑鬧著。
「沒事,只是有些乏力。」他淡聲道。
好寬的肩頭啊!他一直以為北部的姑娘已經夠高大了,想不到在這南部居然還有比北部姑娘還要頎長的姑娘家,怕是一般人都不會瞧出端倪的,他原先也只是半信半疑,但是經過幾日的探試,再加上現下……
騙不了人的,她身上漾著姑娘家身上才有的淡淡清香,這香氣極淡,但是卻教他想要再靠上一會兒。
他才不管外頭的人會怎麼議論紛紛,反正他的事不需要他人置喙。
「要不要再歇一會兒?」她輕拍著他的肩。
外頭的抽氣聲她不是沒聽見,只是他比較重要啊,這幾日氣色明明是較好了些,怎麼會突然說乏力呢?
「你要陪我?」他偏著頭,額抵在她的頸項。
「呃……可我怕天候不佳,想要去找些東西把屋頂的縫給蓋上。」她偷偷地斂眼瞅著他,猛然發現在她頸項騷癢的,居然是他的長睫……若不是親眼瞧過他的胸膛,她真不敢相信他會是個男人。
多美的男人……一頭如烏檀般的黑髮如瀑傾洩,幾綹髮絲滑落在他略顯蒼白的俊顏上,直教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可再怎麼美,也不能在他面前說啊,是不?
「我還沒用早膳哪!」君絕五沒好氣地道,像個霸道又執拗的娃兒。
啐,她是個女人耶,儘管身形不像,但終究是個女人,她居然還打算要修補屋頂……她是把他當成廢物了不成?
不過,現在的他倒是挺像廢物的。
畢竟他現下光是要撐起身子便有幾分困難,要他起身走動更是有如登天般艱難,她把他當成廢物,他也不會太意外。
可話又說回來,她既是打算要好人做到底,是不是得要先把他照顧好,再去管其他的事?又不是打算要在這兒長住,她急著要補屋頂作啥?兩人窩在一塊,不就已經是挺暖和的了?
「對了,你還沒用早膳呢。」褚劍兒猛地想到,立即起身,壓根兒忘了他還靠在她的肩上。
君絕五冷眼瞅著她的背影,微惱地蹙起眉。
天候是不怎麼冷,但就這樣窩著的感覺頂好,她沒事突然跑開作啥?替他拿早膳?啐!
他冷眼睇著她把早膳拿到他的面前,準備餵他。
「你不說,我都給忘了,這是外頭那位秋大嬸送來的,我嘗過了,味道很淡,但是肯定合你的味口。」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
「你用過了?」他抬眼看著她,卻沒打算要用膳。
她通常都會陪著他一道用膳的,為何今兒個卻獨自先用了?
「方纔大嬸拿來時,我先嘗上一點。」見他硬是不張嘴,褚劍兒不禁偏著螓首看向他。「怎麼了?」
邪魅的黑眸高深莫測地睇著她半晌,方要開口,卻有人突然踏進裡頭。
「劍兒,不是說好了要到山裡頭找些東西的嗎?」有個穿藏青色半臂裝扮的漢子,露出結實手臂肌理,腳穿油靴,一副莊稼漢的裝扮,走到褚劍兒的身旁,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
「待會兒吧!」褚劍兒隨口道。
君絕五蹙眉睇著她,微腦她居然還真打算要修補屋頂,不悅地緩緩抬眼,目光定在她肩上的那一隻手。
她是太過不拘小節,還是天生少根筋?
人家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怎會一點知覺都沒有?
「聽說他是個男人……」那男子斂眼瞅著他,神情有幾分詫異,還帶著幾分難以置信。「不像啊!」
「他是個男人,是我的朋友。」聽他這麼一說,她趕在他再開口之前,趕緊攪住,省得他一個不小心說出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屆時可就不好了。
「但是他……」那男人伸手指了指,一副見鬼的模樣。
「我們去找些干茅還是枯木吧!」她索性把碗一擱,對一臉不善的君絕五笑了笑,「你趕緊用早膳吧,藥汁有椿兒姑娘熬著,她待會兒會端過來,倘若有什麼事,你可以同外頭的大嬸說上一聲。」話落,她忙拉著那男子往外跑。
君絕五睇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禁微挑起眉,她是好意替他排除尷尬,還是急著想要逃離他?
他又沒有拜託她照顧他,是她自個兒要照顧的,倘若她現下要走,他也絕對不會多說什麼,但是……一個人用膳,總覺得有些落寞,他斂眼瞅著筷子,卻沒打算動手,真是覺得有些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