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他倒是沒發覺。
「怎麼了?是不是今兒個的人太多了?」她心無城府地湊近他的耳邊,小小聲地說著。
這種事,她也沒辦法拒絕。
總不能要她開口叫他們別靠近這兒吧?這豈不是顯得相當沒有人情味嗎?但是近幾日,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著,要是一過來這兒,便是一堆人,多得教她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不過,答應他的事,她可是沒忘。
說好了,倘若要外出,她一定要帶著他一道走,但她估計自個兒八成背不動他,所以她決定要待在這兒,趕在雪雨降下來之前,趕緊將屋頂修補好。
可那些村民好意說要幫忙,她怎麼推也推不了……好熱情的人們哪。
「還好。」君絕五淡道。
人是不少,但膽敢再與他攀談的人不多,他的耳根是清靜了一些,只是,盯著他和她不放的人……可真是不少。
聽她說,這村裡的人當他們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落難鴛鴦,遂好心地要幫他們一把,可也有人說,他們是因為身份相差太多,所以不得已私逃的情人……形形色色的說法太多,但每一種都教人好氣又好笑。
「那麼……你是餓了嗎?」褚劍兒又輕聲問。
「才用過午膳而已。」啐!她就挑不到別的事問了嗎?
「那……」她方要問,幾個聚集在前頭的男子又喚著她,她沒好氣地抬眼吼道:「等一會兒!」
啐,沒見著她正在忙嗎?
褚劍兒在心裡嘀咕著,抬眼卻見君絕五直盯著她不放,心頭突地一顫,教她忍不住地往後退了一步。
危險、危險,真是太危險了,居然和他湊得這般近,要是一個不經意,就連魂魄都要教他給勾走了。
「你不是說他們為人極熱情,如今你卻對著他們大吼大叫,這……好嗎?」
「沒什麼不好,反正相處久了,大夥兒就像是朋友,像是哥兒們,他們多少也有點瞭解我的直性子,這麼一、兩聲的吼叫,不算什麼。」褚劍兒笑了笑,神情直爽而率真,一點都不矯揉造作,仿若這是她的真性情。
「嗯……」君絕五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算算時間,他被她解救至今,已經過了十數天,她會和他們混熟,他確實不意外。
也難怪他們識不破她的身份,是不?畢竟少有姑娘家可以這般臨危不亂,隨遇而安的?她幫他打點得極好,現下的他只消拿著枴杖便能夠走動,比起一開始的傷勢,實在是好上太多了。
他該要感謝她的,然而……不知道怎地,總覺得有那麼一丁點的不舒坦。
「又怎麼了?」瞧他斂眼,彷彿在沉思什麼,褚劍兒不禁又欺近他一些。
唉……她怎麼又教他給吸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他這一張臉太過賞心悅目,教她一個不小心又被吸引了過來。
「我……」
話還沒出口,一干人又圍了過來,君絕五不禁在心底暗咒一聲,微惱地別過眼去;他們是存心找碴不成?每見著她靠近他一些,他們便要從中作梗,他們是不是太閒了?
「劍兒,不是說好了今兒個要把屋頂都給修補好,你要是再卿卿我我下去,天色一暗,這事又得要拖到明兒個了。」
「那就明兒個再做。」褚劍兒沒好氣地道。
啐,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是你自個兒說怕這幾天會下起雨來,得趕緊修補好屋頂,要不到時候可是要把你們兩個給凍死在裡頭,你是不打緊,但是你的小寶貝可是有傷在身,她可是承受不住的,咱們是在替你們著想。」開口的漢子衣著露出半臂,顯現出結實的手臂肌理,感覺上根本不將這酷寒的天候看在眼裡。
君絕五冷眼睇著他,還來不及發火,便聽見身旁的褚劍兒微惱地吼了一聲。
「就同你們說了,他是男人,是我的朋友,怎麼你們都不信啊?」
今兒個,她若是同他們說,她是個姑娘家,她猜,他們大概也是大笑三聲。
啊!真是的,怎麼會這樣?她說得嘴都快要破了,怎麼還是沒有人要相信她的話?什麼她的小寶貝……老天啊,就連她都快要錯亂,真要誤以為自個兒是男人,而君絕五是個姑娘家了。
君絕五惱歸惱,但見她發火的嬌俏模樣,忍不住勾唇笑著。她現下是怎麼著?在替他抱不平嗎?
「好。不管怎麼樣,咱們還是先來修補屋頂,待屋頂修補好,你們小倆口愛怎麼著便怎麼著,咱們管不著。」男子硬是拉著他走。「先前,若不是咱們先修好了牆,你們小倆口親密共眠的模樣,可是要教咱們這一群單身的男人羨煞了。」
「可不是。」另一個男子則是對著君絕五道:「好了,你該要知道他這麼忙,全都是怕你凍著,你可別再硬是要粘著他不放,這麼一來,很難做事的。」
君絕五瞇起黑眸瞪著他,眼睜睜地瞧她被人拉走。
「說、說那是什麼話?就說了,牆有縫,難免會灌進一些冷風,怕凍著才一塊睡的,說什麼他粘我……」連這種事也要拿出來笑話她?說什麼他粘她……這豈不是要把他給氣死了?
她回頭睇著君絕五臉色微沉地拄著枴杖站起身,不禁在心底低呼一聲。
「啐,就算天候凍得要死,咱們就不會想要摟著一起睡。」一干男子在前頭回道,隨即又哄堂大笑。
「這麼好笑?」君絕五冷聲道。
聞言,一干人隨即鴉雀無聲,但卻不是因為他冷然的態度,而是因為他絕世的面容。
「你怎麼不在牆邊待著?」褚劍兒向前幾步,很自然地挽著他。
「坐得極累,想起來活動筋骨。」他那邪魅的眸子淡淡地掃過眼前一干快要石化的人。
「可,我和他們正準備要把這繫好的干茅鋪上屋頂,怕你在這兒…」
「嫌我礙眼?」他不過是受傷,可沒殘廢。
再者,他的傷勢已經好上許多,已經能夠起身走動,就達要爬上屋頂修補,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不是。」褚劍兒湊近他的耳邊道:「他們都挺粗魯的,我怕一個不注意會弄傷你。」
君絕五斂眼,嗅聞著她身上不斷飄來的清香,沒好氣地側眼瞪著她。「難不成連你都把我當成姑娘家了?」他們會弄傷他?看來,她不只是把他當成殘廢,且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殘廢姑娘。
「我……」她一回神,猛然發現自個兒一個不小心又靠近他,忙又退了一步。
哎呀,都怪這兒人多,教她不得已得要同他說些耳語,既然是耳語,自然是要貼近他的耳朵說,要不他怎麼聽得清楚?
就這樣,久而久之,她都快要習慣成自然了。
得改、得改,惡習不可留。
「好了,君姑娘,你就在一旁待著,這些粗活就交給咱們男人來做便成。」穿半臂服的男子見狀,不由得搔了搔頭,拉著褚劍兒打算要爬上梯子上屋頂。
「我來幫忙。」君絕五突地伸出手擒住他的手。
男子微詫地回頭睇著他,正納悶他的手勁為何如此之大時,褚劍兒早已爬上梯子,回頭道:「絕五,你還是在下頭待著吧,我上來便可以。」
她什麼粗活沒做過?不過是修補屋頂,簡單得很。
「可……」他鬆開手,緩步走到梯子邊。
她終究是個姑娘家,就著梯子這樣跑上跑下的,天曉得他瞧得有多麼膽戰心驚?知道她救得了他,肯定她絕對是個練家子,可就算是個練家子又怎樣?要是不留神摔下來,一樣會受傷的。
「不打緊。」 她三兩步地跑上屋頂,就站在屋簷上。「瞧,這不就上來了?」
「你小心一點……」他正開口要她注意,卻聽到後方有人大喊。
「劍兒,那兒不太牢靠,你別站在邊上!」
他回頭,微惱地蹙起眉瞪著身後呼喝的人,直覺得一聲聲的劍兒聽在耳裡還真不是普通的刺耳,突地,他瞧見眾人都在驚喊著,趕忙回頭,正好瞧見她踩垮了屋簷,眼看著身子就快要摔落在地,他一個箭步衝過去,壓根兒不管自個兒的行動依舊有些不便,直往她摔落的方向竄去。
「啊!」在眾人的驚呼聲之下,褚劍兒穩當地摔在君絕五的懷裡,再將他撞跌在地。
她忙翻起身,頓時發覺自個兒被他的雙手扣得極緊,見他合上眼,一臉蒼白,她忙拍著他的臉。
「絕五,你沒事吧?」他的傷好不容易快要好了,該不會在這當頭又傷得更重了吧?
君絕五微蹙起眉,半掩著魅眸瞪著她,微惱地道:「你好歹是個姑娘家,儘管長得不像,但終究是啊,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要小心,真是……」沒想到她是個練家子,居然還笨得摔下來,學藝未免太不精了吧?到底師出何門啊?
混帳,好不容易傷勢好些了,她現下這麼一撞……他覺得他一口氣都快要上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