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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丹菁

  「哦?」他陰沉的黑眸直視著她。

  「三少,我……其實我的病已好了許多,儘管吃了藥,也不見得會立即入睡,所以我知道三少在我就寢兩個時辰後便會爬上床榻……」

  這話聽起來,好似她是個準備恐嚇他的卑鄙小人,可老天為證哪!她沒有半點壞心眼,她只是希望三少往後別再做出這種舉動了。

  她才不管末華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橫豎她只想待在這兒等二少回來罷了,她只是想善盡貼侍的責任。

  「然後呢?」

  「然後?」她不禁發噱。「這已經……已經夠荒唐了!要不,你覺得還要如何才算荒唐?」

  就算他是主子,也不能放肆地爬上她的床呀!倘若她夠卑鄙,她是可以逼他娶她的。

  可,她絕對沒有這種心思,她……她不敢啦!

  面對三少,儘管吃了悶虧,她也只能摸摸鼻子,趕緊閃人……因為她很怕他,尤其最近更是怕得厲害,只要他一逼近,她便渾身不對勁得像是染上重病。

  天曉得她多怕他,要是他一個不小心靠得更近,她可能會立即氣絕身亡。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假寐嗎?」他探出一雙長臂,將她牢牢地圈在雙臂之間。

  「嗄?那……」倘若他知道她尚未入睡,那他在她耳邊說的話……

  「你都聽見了?」他緩緩地俯下身子,溫熱的氣息噴向她的嫩頸。「那……你應該知道了吧?」

  絕對不准她說不知道!

  天曉得他每晚湊在她耳邊說的那些肉麻話,得花費他多少心思,她要是敢說她不知道,他絕對不會那麼簡單便放過她的!

  「知道什麼?」她渾身發顫,心跳如擂鼓。

  「你還想裝蒜!」他微惱地吼道。「你既然都知道了,難道你還不明白?」

  他都已經把話說得這般明白了,她怎麼還會不明白?她真是個傻子嗎?她到底還想要他怎麼說?

  「我不知道啊。」她應該知道什麼?

  不知道、不知道啦!

  「你!」他沉下臉,黑眸噙怒地瞪著她,恨恨地俯身咬上她的唇。

  巧葵傻愣愣地抬眼瞪著他,壓根兒忘了他還在嚙咬著她的唇,甚至是放肆地探入她的口中,恣意吮吻……

  「我要你。」他情難自禁地摟緊她。

  她霎時瞪大眼,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只覺得外頭好似不斷地劈下青雷,教她耳邊只聽得見震耳欲聾的轟隆聲。

  「我要娶你為妻!」見她一臉傻愣,他不禁微惱地吼道。

  「嗄?」她猛然回神,不敢置信地睞著他。

  娶她為妻?她不是在做夢吧?

  「不成嗎?」見她仍一臉呆愣,他不禁攏緊了眉。

  難道她就沒有別的反應嗎?意外一點、驚喜一點,再不然,錯愕一點也可以,可是她卻老是這副傻愣愣的模樣!

  「三少,這不是成不成的問題,而是……」她囁嚅著。

  「而是怎樣?」他沒好氣地吼著。

  他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她還打算要逃嗎?不!他絕對不會給她任何機會逃走的……惱他也好,恨他也罷,誰教她要遇上他,誰教她當初要放開他的手!

  「而是……」她的腦筋快打結了啦……嗚嗚,她不知道啦,什麼都不知道啦,不要再問她了啦!

  她才不管三少到底有什麼心思,橫豎她怕他啦,而且是愈來愈怕了。

  「夠了!」他不耐地打斷她的話,微惱地轉過身。「記得桌上的午膳要吃,我要去忙了。」

  瞪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房門,她才無力地跌坐在地。

  「怎麼會這樣……」她抱著頭哀號。

  他不是很忙嗎?何必為了她的午膳又特地撥空回來?他這樣失常的舉動,難道在證明他對她的重視?

  為什麼呢?

  他先前根本連理都不想理她的,為何現下卻……

  「啊!不管了,我什麼都不管了!」她突地站起身,仰頭大吼,喘了兩口氣,暗自下了決定。

  那就是——離開這裡!

  ***

  冬夜,寒風刺骨,漫天飛舞的白雪,令寒意全數鑽進四肢百骸。

  甫至掌燈時分,巧葵提著簡單的行李偷偷地往東院偏門走。

  她邊走邊抖,身上依舊穿著單薄的衣裳,儘管衣櫃裡添了不少新襖子,可她卻沒有帶走任何一件,就算知道外頭冷極了,她也沒打算加一件在身上御寒。

  哪有那麼多時間讓她收拾行李!她逃命都來不及了。

  嗄?問她為何要逃?

  啐!當然要逃噦,留在這兒豈不是等著羊入虎口;反正一年前她也逃了一次,現下再逃一次,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橫豎她本來就不是三少的貼侍,如今去投靠二少,相信二少肯定會收留她的。

  這一回……是真的要走了,誰也留不住她。都怪三少,無端端地說了些怪話,令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唯今之計,只好上長安噦!

  「巧葵?」

  走了兩步,眼前的偏門突地打開,閃進一道人影,教她全身的血液險些逆流,不過一見著燭火下的那一張臉,她不禁吁了一口氣,低聲開罵:「末華!我同你說過了,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他的聲音和三少是不怎麼像,但乍聽之下還是會教她倒抽—口涼氣。

  「啐!好端端的,有什麼好害怕的?倒是你……」他指著她背在肩上的包袱。「這時候你沒待在房裡,是想上哪兒去?」

  「呃……」該死!她忘了肩上還背著行李哩。

  沒法子同他多說,就怕話一多便會誤了時辰,若是讓三少發覺有異追了過來,屆時她肯定走不了。

  「算了!我才不管你要上哪兒去,反正你現下得跟我回去就對了。」

  末華二話不說地拎著她往回走,準備拖著她去找三少領賞。

  「哎呀!我不要……末華,你聽我說……」她掙扎著。

  「由不得你說不要,我同你說……啊!」

  突地,末華發出慘叫聲,抓著她肩頭的力道登時消失,此時末華已飛到一旁的草叢裡,而她也怔在原地,看傻眼了。

  末華怎會無故被打?到底是誰把他打飛的……

  她不用轉身也不用猜,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你居然想逃!」

  一年前,也是在這個時候,她帶著簡單的行李要逃到長安;一年後,她仍打算要逃,她以為她逃得了嗎?一年前沒逃成,現下更別想逃了!尤其在他已經決定不放手的時候,她絕對逃不了。

  「我……」唉!又失敗了。

  巧葵萬般無奈地轉過身來,君從三就在她身後,神情陰鷙。

  「你又打算去找不二了?」他怒不可遏地吼著。

  「呃……」可不是嗎?她除了去投靠二少,還能去哪兒呢?

  「我真是不懂,他到底哪裡比我好,為何你偏要選他?十一年前是這樣,一年前也是這樣,現下還是這樣,你……真是混賬!」他氣得青筋暴凸,泛著血絲的大眼直瞪著她。

  原本是想陪她用膳的,原本是想同她說個明白的,所以他先灌了自個兒兩壺酒才來,誰知道她居然不在房裡。

  嗅著空氣中的酒味,聽著他難以自持的怒咆,她大膽地假設:「三少……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是又怎麼著?」

  「說起話來語無倫次。」不是她多想,而是三少一旦喝了酒,遣詞用字便詭異許多;總覺得自個兒像是紅杏出牆卻被捉姦在床的妻子,這感覺……不太好。

  「我哪裡語無倫次了?」他這輩子還沒這般清醒過呢。

  「要不,三少怎會說什麼十一年前,一年前,什麼現下來著,這……」她聽不懂哪。

  「你這蠢丫頭!你忘了十一年前主子選貼侍時,分明是我先選著你的,然而你卻當著我的面說你要選不二那傢伙!」讓他耿耿於懷,惦記在心裡十餘年的事,她居然不記得了!

  「有嗎?」十一年前她還是個傻不隆咚的娃兒,哪裡會知道什麼事。

  不過,他這麼一提,她的腦海似乎突地掠過一些畫面…

  「當年不二和我搶你,最後君老主持公道,要你自個兒挑主子,結果你卻挑了不二!」他感覺額際的青筋不斷地跳動著。

  「啊!」她用力擊掌。「我想起來了!」

  「總算想起來了。」他冷冷地道。

  「可……」她頓了頓,笑得有些為難。「二少向來面帶笑容,我那時是個娃兒,自然會偏向他啊……」

  她隱隱約約地記得有人掐著她的手,教她疼了好幾天,而那個兇手,正站在她的眼前興師問罪;這……這教她該怎說呢?

  不過,她總算知道三少為何厭惡二少了……

  「他哪是面帶笑容,他根本是個傻子!」就因為這一點,所以她不要他?

  「怎會?」她忍不住要替主子叫屈了。「二少待人很好,對下人像是親人一般,問軒轅門裡頭,有哪一個人不喜歡……」話未完,她便讓他陰鷙的神色嚇得自動閉上嘴。

  眼前就有個人萬分厭惡二少呢……

  「我就是討厭他,從十一年前,他從我手中搶走你的時候開始,我沒有一刻不厭惡著他!」這麼說,她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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