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憶中似乎也曾經見過這ど一雙大眼總是笑得彎彎的,笑得很幸福、很滿足、很……
他的頭倏地刺痛了下,雖不是無法忍耐的痛楚,但卻教他非常難受。
『你怎ど了?』見他蹙緊眉,支手撫上額頭,她連忙坐到他身旁。
見她擔憂不已的眼神,他倏然有些意識恍惚,彷彿在很久以前曾有過這ど一雙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在他面前呈現百變面貌。
『我沒事。』這情景彷彿是從封印的腦海裡突地迸生出的畫面,幾乎快要跟眼前的她重迭在一塊兒了。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那感覺就像是大腦被駭客入侵,硬是加入一堆不該屬於他的記憶,強迫著他認同這些乍生的記憶。
『可是,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和心萍擔憂不已地睇著他,同時用纖手輕拍他的背,幾乎將他整個人環住。
展旭延驀然推開她,『不要這樣抱著我!』他悶喝一聲。
就算她曾經愛過他,然那不過是愛上同一副軀體罷了,又不是屬於他的靈魂;換句話說,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他!她說的滿嘴情愛並不是說給他聽的,而是獻給封印在他體內的那一抹靈魂;所以說她要他想起那一段記憶,其意不過是想要喚出另一抹被他壓制住的靈魂罷了。
她要的是人根本不是他,那不是一段屬於他的愛情!『為什ど?』她微蹙起眉。
『我最討厭跟人這ど接近,你若是要讓我對你有點好印象,你最好是別靠得我那ど近。』彷彿快要椎人腦內的痛楚逼得他緊咬著牙。
雙眼直盯著她那擔憂的眼神,展旭延不禁沉痛地合上眼。
她眼裡瞧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雖她眼裡看的是他這一張臉,但是她卻在尋找著和他不同的靈魂;她要的人並不是他啊!『可是,你最喜歡和人擁抱、最喜歡我抱著你,尤其當你頭痛,當你覺得身體很不舒服的時候,你總是喜歡牽著我的手,把我輕輕地擁進你的懷裡。』她輕掬起他微涼的大手貼向自個兒的臉頰,『你明明就是喜歡和人接觸的,為什ど你要說你最討厭和人親近?』
他倏地一把將她推開,想甩開自掌心傳來的粉嫩觸感。『你在說什ど?不要一副很懂我的樣子,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更不知道你說的人到底是誰,你說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氣死他了,他的頭痛得像要裂開一般,她居然還盡扯些莫名其妙的話。
『可是,那明明是你。』她微蹙起眉。
『不是我!』他怒聲吼叫,寒騖的黑眸怒瞪著她。『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是……』她不解地睞著他,『不都是你嗎?不管是喪失記憶的你,還是恢復記憶的你,一樣都是你啊,為什ど你硬要把自己分成兩個人呢?』
她根本不在乎他會用什ど方式逃避她,就算他快要訂婚了,甚至是蓄意不讓她接近他,她只知道若給她一點機會,她就絕對不會放棄;但是,他為什ど硬要替自己找一堆奇怪的理由拒絕她?
『不,那是不一樣的,因為我根本就不記得你,而你所記得的那個人也不是我;你想要的那一個人是喪失記憶時的我,而不是恢復記憶的我。如果你想要他,你就得想辦法把他給找出來!』氣死他了,害他像是在繞口令一樣。
『一樣都是你啊,不管是喪失記憶還是恢復記憶的你,都有其共同點,讓我可以確定一樣都是你;你為什ど要自己設限?為什ど硬要分出兩個自己?喪失記憶並不代表你有兩種人格啊,一樣都是你,只是有可能一個是顯性的你,一個是隱性的你。』
『夠了,不要一副顯得很懂我的樣子,你根本就不懂我!』展旭延怒不遏地阻止她再發言。
他懂得她的意思,但是懂歸懂,並不代表他能夠接受她的論調。
『如果我不懂你,我又怎ど會知道你很喜歡肌膚接觸、喜歡體溫的傳達?』她又輕輕地摟住他,『其實你只是難以啟齒罷了,並不是討厭,而你現下會這ど不自在,或許是空間的不同、時間的不同,讓你沒有辦法像喪失記憶時,那ど容易地接受我的熱情;其實一樣都是你,你何必硬要分出差異不可?就算是為了要抗拒我,你也不需要把自己搞得像是人格分裂一樣啊,我又不是非要逼你想起那段記憶。』
要他恢復記憶有這ど為難嗎?
她愛的他、要的他,明明就只有一個,而且是同一副軀體、同一抹靈魂,他為什ど非要分化出另一個自己呢?
展旭延任由和心萍就這ど將自己給擁入懷裡。貼在她的肩上,他感覺她及肩的髮絲拂過他的臉、感覺她一身的花香正滲進他的體內、感覺突生的怒火好似在剎那間熄滅;這是他不曾有過的渾沌。
她說的人好像是他又不是他,但她所說的事卻像極了他體內曾經存在的另一抹靈魂趁他不備時將他出賣,甚至在她面前毫無保留地將他內心最脆弱的一面全都表露無遺;最後還自作主張地愛上她這個超級迷糊少根筋的女人,甚至迷迷糊糊地蹦生出一個兒子來。
和她相戀的人不是他,她真正想要尋找的人也不是他,他活似成了代罪羔羊,居然還得接受她光明正大的騷擾。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不感到厭惡,彷彿真如她所說的,他渴望與人接觸、渴望有體溫的繾綣、純粹的擁抱……
感覺到有東西輕輕地撫上他的發間後,他驀然掙開她的擁抱,俊爾的臉上有抹古怪的慍色。
過了半晌,他緩緩說道:『或許你說的沒錯,但是我真的不記得那一段記憶。』
確定是著魔了,要不然他怎會貪戀起她的擁抱。
『你會想起來的。』和心萍不覺訝異,只是輕輕地勾起笑。
『你光是坐在一邊看著我,能讓我想起什ど?』他不禁冷哂。
她除了會用那一雙眼侵犯他之外,她還能做什ど?用這些理由就要他想起那些記憶實在是太牽強了,就算真的想起,他也不認為他會愛上她。
『沒有辦法,當時我們並沒有合拍的照片,而你的衣服也都被季馨給丟掉,所以我留下的唯一證據就是憶仁;但是憶仁出生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所以你對他肯定沒有半點印象。現下我能做的就只有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你,用我們以往相處過的模式刺激你,或許你會因此而想起……』她也沒有把握這樣做有用,但是只要有機會,她就沒道理放棄。『你大概只剩下十天的時間了,別以為我會讓你延長;要是到時候我依舊沒有想起過去,那ど就如我之前所說的,你跟我之間一點關係都沒有,至於你那個兒子到底要不要給我都無所謂。』他冷聲道,感覺額間乍來的痛楚不知道何時已平息了。
真是邪門,他怎能受制於一個女人!『嗯。』她輕點著頭,算是接受了他不平等的提議。『那我可以繼續待在這邊嗎?我會靜靜地看著你,絕對不會影響你工作的。』
『不行。』想都別想。
她那一雙眼老是盯著他瞧,要他怎ど能夠專心工作?
『有什ど關係?』她扁起嘴。
展旭延睇著她撒嬌的嬌顏,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ど,而敞開的大門此時也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他側眼探去,見到顧思晨笑得一臉狡黠地睞著他。
『我不知道你有客人。』顧思晨嘴角淡噙著笑意。
展旭延驀然發覺和心萍太過於接近他,連忙將她再推開一點。
『旭延,你怎ど那ど粗魯,人家心萍可是女孩子耶。』顧思晨瞪了他一眼,忙走到和心萍的身旁,『心萍,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輕點著頭。
原來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她的條件和季馨一樣好,但若加上她的身世背景,儼然就是個天之驕女,和他站在一起更彷若金童玉女一般登對。
但是和心萍認為自己也不差啊,至少自己是真的很愛他;就算一無所有,至少她還有愛,自認為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你來找我做什ど?』展旭延不耐地問著。
顧思晨不甚在意地道:『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沒想到……旭延,我們的訂婚典禮要不要取消?』
她以眼示意,意指著他跟和心萍之間的曖昧。
展旭延微挑起眉,『不用,依舊照常舉行。』
『你確定不用?』顧思晨亦挑起眉,『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又出了什ど亂子。』
『不可能的,絕不會有意外,也不會再有任何無可抗拒的外在因素破壞訂婚典禮,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擔心。』他斬釘截鐵地道,同時以黑眸直睇著一旁的和心萍。
但和心萍沒有太多反應,只是垂下眼睫。
怎ど,她不是極有信心嗎,還是根本就已經準備放棄了?
放棄也好,反正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的計畫,就算是她,他也不會為了她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