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那人有點懷疑,握在手中的槍絲毫不移。
「有什麼好在乎的?」天晁低低地笑著,一派慵懶輕佻,慢慢地往前走。「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不,她根本算不上是個女人,她根本不會哭、不會笑,說她是個機器人還差不多,你倒不如快點對她開槍,讓我看看從她身上流出來的是黑色的血還是紅色的血。」
那人錯愕地瞪視著他,架在虛塵腦門上的槍一鬆。
天晁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近身攻擊,在對方猝不及防之下,搶過他手上的槍,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腿上開了一槍。
看著那人抱傷一路往外逃竄,天晁只是全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伸手一把將仍怔愣中的虛塵拉進懷裡,卻發覺自個兒的胸前有一份濕濡的感覺。他連忙捧起她埋在他胸前的臉,驀然發現她正淚如雨下,而這奇景詭境震得他驚慌失措。
「你怎麼了?」
天啊,她為什麼哭?是因為受傷了嗎?可她身上沒有傷啊!
還是嚇著了?就跟她說多用點腦袋,別老是有勇無謀的。
可是好像也不是這樣,別哭啊,真正想哭的人是他,好不好?
在他和長老之間,她可是選擇了長老,這對他的傷害才是最大的!
「你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死活……」這是應該的,但她仍因為他的無情而淚流不上。
「我……」天晁幾乎要仰天長嘯了。「那不過是權宜之計,你不會連這點手段都不懂吧?」老天啊!
「我知道你討厭我,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不滿意……」虛塵仍是哽咽著。
天晁翻了翻白眼,突地以雙手擒住她的肩,猛地吻上她滿淚痕的唇瓣,將她自以為是的委屈和自以為是的判斷一併封人口中。
「你這個笨石頭,你給我聽清楚,我愛你愛得可以為你放棄一切,你就別在我面前淨說些屁話,老子我……」天晁喃喃自語著,卻感覺到一陣黑暗朝他襲來,令他無力地交代著:「等我醒來,等我……」
虛塵錯愕地看著他就這樣昏倒在她的腿上,淚仍舊不止,但心卻已不似方纔那般疼痛;只是她還有點疑惑,而一些塵封的記憶正如潮水般朝她逼近,令她的眼前一黑,也跟著昏厥過去。
「你們……」
天眾總部中最老的天起長老睇著他們先後昏厥,卻只能大歎無奈,等著在祭壇上下樓的天眾們。
尾聲
「哼,到底在搞什麼鬼?」
天晁瞪視著躺在他床上熟睡的虛塵,再睬著虛塵勾笑的童年照片,只能坐在靠窗的沙發上,不斷地在腦海中回想著千百次為什麼。
她為什麼哭了?
雖說他很想把她逗哭,但早知道她會哭得這麼傷心,他寧可她繼續擺著一張面無表情的皇后十二。
他最想要的是她的笑容,她怎麼會不懂?
唉,他到底要拿她怎麼辦才好?
這個傻丫頭怎麼會以為他討厭她?他疼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討厭她?
真不知道她那一雙大眼睛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她居然會看不懂他是恁地深情,等待著她的垂憐。
倘若不是愛她,他又何必想盡辦法救她?倘若不是因為有愛,若只是一般主僕的關係,他又何必如此?
可她哭了,哭得柔腸寸斷,哭得他心都疼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對他也有著不尋常的感情,絕對不是一般護法對主子的心意?
算了,等吧!等著她睡醒,真相就會大白。
歎了一口氣,天晁調轉無奈的眼睇往窗外,卻突然見到天昱在大樓底下和一名女子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模樣。
唷,這小子還挺行的,不過,在他懷裡的那個女人不是天昱的妹妹天璦嗎?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小子應該不至於……
「呃……」
床上的虛塵傳來輕軟的呻吟,天晁隨即拉上窗簾,走到床畔。誰管那小子要做什麼?反正都不關他的事,他現在只想知道虛塵到底是在哭什麼。
「虛塵、虛塵?」
他難得溫柔地喚道。
虛塵睡眼惺忪地睜開水眸,一抹強烈存在感的身影隨即如一片黑影般覆蓋在她的眼前。
「主子?」
她難得迷糊地輕喃,傻氣地眨了眨眼,霎時又憶起自己昏厥之前所做的事,羞赧得不知該如何面對,只能再用原本毫無表情的臉虛應著他。「主子,有事嗎?」
「虛塵,你再裝下去就沒意思了。」天晁哪裡能再放任她淡漠以對?「說,你之前到底是在哭什麼?你為什麼說我討厭你,我曾經明白地告訴你我討厭你嗎?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對你很不滿意嗎?」
他沒興致玩什麼苦情的戲碼,他要的是答案。
「我……」
「說!」
天晁逼近她,善用自己的身材和地緣壓迫著她。別怪他不憐香惜玉,畢竟這可是他最後一次這樣待她了。
虛塵扁了扁嘴,淚水不禁又在眼眶中打轉。
天晁見狀不禁傻眼。她現在該不會是來硬的不成,直接以淚水攻勢對待他吧?
「你……」
老天啊,到底要他怎麼做才好?「我是這麼的愛你、這麼的心疼你、這麼的需要你,為什麼你偏偏感覺不到?還以為我喜歡欺負你、想要傷害你呢?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你愛我?」她錯愕不已。她是不是聽錯了?他的情感和她一樣?
剛才在會議室裡,她才慢慢地想起自己對他的感情,想起自己為何會變得如此淡漠。實在是因為他給她的傷害太大了,讓她不得不封閉自己的情感,讓自己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失去自我。
「廢話!你要讓我把這一句窩囊話說幾次,你才甘心?」天晁怒不可遏地吼著,魅眸含怒地逼近她。
「你怎麼會愛我?」
虛塵聲嘶力竭地指控:「如果你是愛我的,你怎麼會絲毫不在乎我的生命,還要那個男人殺了我?甚至說出想知道我身上流的是黑色的血還是紅色的血這種話?你知道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嗎?倘若不是因為你,我的性子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嗄?」
情勢大逆轉,此刻反倒是他啞口無言,因為他真的聽不懂她的意思。
什麼叫作因為他才變成這個樣子?這句話太深奧了,八成是因為他在美國待太久,中文的翻譯能力變差了。
「你也不想想看你在紐約有多荒唐,你以為你說的話我會相信嗎?」未了,她才又發覺自己失控了,不禁又改變聲調:「對不起,我逾矩了。」
「你在跟我八股個什麼勁?什麼逾矩不逾矩的!」情勢再次逆轉。「我打一開始就跟你說了,我跟那個男人之間的談判不過是權宜之計;而我在紐約的荒唐,不過是為了讓你注意到我的存在罷了。」
他聽懂她的意思,不知道她現在明白他的意思了沒?
瞧她一臉傻樣,他索性把身上形影不離的照片遞給她,要她自個兒看個明白,別要他再丟一次臉。
天曉得要他說這些話,得先做幾次心理建設?
虛塵怔愣地睇著照片中燦笑、無城府的自己。天,這張照片不就是她在第一次見到天晁,在他欲離開台灣之時送給他的嗎?想不到他居然還留著這一張照片,那麼他所說的話是真的了?
虛塵挑眉睞著他,眸中疑信參半。
「你是想跟我說,我是一個幼稚任性的人?」天晁不可一世地吼著。
如何?他就是幼稚、他就是任性,而且她還不是第一個說他是這樣的人!
「我只是不懂。」
虛塵斂下眼,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鼓動不已的心跳,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平靜下來;畢竟兩人此刻靠得如此接近,他的氣息直接撲拂在她的臉上,令她不知所措。
「沒有什麼懂與不懂,只有你願不願意接受我!」天晁霸道地吼著,再也沒辦法玩撲朔迷離、爾虞我詐的感情遊戲了,那只會讓他顯得更愚蠢。「說!」
「我……」
她為難極了!
「你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他挑高眉,一副睥睨傲世的態度。
虛塵微惱地蹙起眉,扁起嘴。
天晁見狀,如空中的戾禽般瞬地攫住她粉嫩的唇,迫切地引領著她的共享,一雙大手在她的身上不斷地來回游移。
「你、你把我當成傢俱看待嗎?」
她羞澀地問。
「傢俱?」
他倏地瞪大眼。
什麼意思?難道是……「當然不是,真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這麼貼切的形容詞。」
瞧,她多會逗他笑,不過現在不是笑的時候,他可忙得很。
「因為我不願見到那些女人包圍在你身旁,所以我只好催眠自己,告訴自己那些女人全都是你玩賞的傢俱。」虛塵看著他大笑的模樣,沒來由的也露出了笑。
「那麼在你的眼中,我算什麼?」
這是全天底下,千百萬個女人都會問的問題。
「你?」
見到她的笑,天晁臉部的線條不禁軟化了。「應該是我的民生必需品煙灰缸吧!」
「煙灰缸?」她的眉頭倏地皺緊。「那如果有一天你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