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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丹菁

  「額娘!」他瞇緊了痛楚悲惻交雜的眼眸,大手仍是不敢甩下她。

  「帕兒死了,如果連你也走了,這多倫王府就只剩我一個人,你忍心讓額娘獨自守著多倫王府?」她的身子一軟,眼看著就要滑落在地,卻被巽幀接個正著。

  「額娘,您怎麼了?」巽幀望著老福晉,眼眸看向門外漸行漸遠的榮微,彷彿兩人將從此分離。

  「你不會丟下額娘的,是不?」老福晉無助地喘息著。

  「我……」他低嗄地說不出話。

  為什麼要讓他陷入這樣的兩難情境?他以為沒了巽帕,從此以後,他便可以擁有榮微,但他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第十章

  夜色如墨,隱晦暗冥,一抹敏捷的身影,避過了重重侍衛,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之下,快速地通過深宮禁地,竄入大牢之內,身手迅速地擊倒守在大牢外的侍衛。

  「微兒?」巽幀輕聲喚著,冷鷙妖異的墨玉眼眸在漆黑的大牢裡尋找她的蹤影;他蹙緊眉頭,瞇起妖詭的黑眸望進裡頭瑟縮的一抹白色身影。

  「微兒!」他足不點地直往前奔去,雙手抓住阻隔他們的牢籠。

  腥臭的牢籠裡,嬌小的身形瑟縮地戰慄著,卻只能無力地躺在鋪滿稻草的地上,掙扎了老半天卻仍無法坐起身子。

  巽幀眥目欲裂,雙手抓住鐵欄,驀地暴喝一聲,扭曲了鐵欄,讓他可以進入牢籠裡頭。

  「微兒,你怎麼了?」他倏地抱起她的身子,猛地發現她的身上是嚇人的冰冷,宛如是牢外的霜雪;好殘忍的心,他們居然這樣子對待她,竟然吝於給她一件被子,在這霜凍的天氣之下,他們是存心要讓她死在牢裡不成?

  「我……好冷……」她抖顫著身子,慘白的唇瓣在不住地抖著。

  巽幀聞言,旋即將她納入懷裡,用熾燙的體溫溫暖著她冰凍的纖細身子,大手更是不住地搓揉著她毫無血色的雙手。

  該死,他們到底是怎麼對待她的?

  他心疼地吻著她的小手,卻仍不見臉上有半絲的血色,大手更是用力地搓揉著,心被她荏弱的神情緊緊揪住。

  「幀,你快走,不要理我……」她半睜著無神的水眸瞅著他,想要掙離他的擁抱,身子卻又貪戀著他的溫暖,況且即使她想掙脫也掙不開。

  「我怎能不理你?」他粗嗄地說道,憤懣卻又悲惻的注視著她,忍不住低頭貼著她冰冷的臉頰,輕柔摩挲著。

  她是他認定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視而不見地離開,況且他來這裡為的便是要帶她離開。

  「你快走吧,否則待會兒有人來的話……」

  「誰敢阻擋我,我就殺了誰!」若不是現下急著要將她帶走,他早就闖入內殿殺了玄燁,放火燒了整座紫禁城。

  「不……」她蹙緊眉頭,無力地掙扎著。

  「微兒?」他的大手不容置喙地擁緊她,不讓她隨意地掙脫。「你不能再待在這裡,再待下去你和肚中的孩子……」

  他妖詭的眼瞳閃動著薄薄的水氣,將臉貼在她的頸項上;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他到底要怎樣活下去。

  在宮中受盡凌虐的日子,若不是有她支撐著他的心,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在那些數不盡的孤寂日子,是他幸運地認識了她,是他幸運地得到她的愛,他才能夠忍辱偷生地活下去,怎能要他在此時棄她於不顧?倘若沒有了她,他亦不願獨活。

  他猛地攬起她的身子,欲打橫將她抱起,卻又見她掙扎著。

  「微兒,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吼著,不懂她為何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抗拒他,這是兩條命,他豈能容她執拗。

  「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我不走。」她虛弱地說著。

  「什麼報應不報應的,我不想聽這些話。」他強自將她抱起,卻見她直往地上滑落。

  「是我害了巽帕的,我該以命抵命。」她瞪大眼眸努力地調整焦距。

  「笑話,他又不是你毒死的,你又何必把罪往身上攬?」他暴喝著,怒目泛著妖詭的光芒。

  「是我……若不是我毫無矜持地跟著你走,巽帕就不會被人下毒,他就不會死了。」她聲淚俱下地說著,心魂俱碎;為什麼他們之間的愛戀必須要建築在巽帕的死亡之上?

  他是那麼體貼入微的人,那麼縱容她、疼惜她,然而她卻無恥地投入巽幀的懷裡,間接地害死了巽帕,這要她如何能不自責,如何不感到罪惡?

  「別說了!有罪的人是我,與你無關,我不准你再這麼說!」他不願再多言,直接打橫將她抱起。「我們現下就走,逃得遠遠的,逃到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們的地方去。」

  「不,求你讓我贖罪吧!」她想掙離,卻被他狠狠地擁緊。

  多麼溫暖的擁抱,她是多麼渴望他的擁抱,但是他的懷裡有著她罪惡的回憶,有她犯錯的證據,她怎能再沉淪下去?

  「我們走,捨去一身的榮耀,到沒有人可以束縛我們的地方,平靜地過我們的人生。」他不是不懂自個兒的罪惡,但是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他願意的,是情勢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只是想擁有她,但是老天卻是如此殘忍地對待他!

  「幀,不要……」淚水破碎滑落,想要鬆開雙手,卻又不由自主地揪著他的衣袍。

  「我們一定可以逃出這裡。」他的步伐矯健,眼看著即將走出大牢地道,卻驀地見到眼前閃出幾道影子。

  「你們走得了嗎?」玄胤冷語道,身後閃出玄煚、玄熒、玄燮,無情地擋去他的去路。

  兄弟一場,誰也沒想到有一天大夥兒會變成這樣。

  ***

  「巽幀,你私闖大牢,你可知罪?」

  乾清宮裡,空空蕩蕩的大殿裡,除了殿前侍衛,多倫王府一干人,便是幾個親近的王爺,而康熙正坐在大殿上的須彌寶座。

  「我沒有罪!」巽幀咬牙切齒地道。

  倘若不是他,他今日又何須走到這個地步?

  「你不認罪?」康熙挑起眉瞅著他,淡淡地露出笑容。「你可知道你進入了大牢,強行擄走秋決死刑犯,豈能無罪?」

  「榮微沒有罪,你不能連審都沒審便判了她死刑!」他的雙手被玄熒和玄燮緊緊扣在背後無法動彈。

  他迸射冷厲光芒的眼瞳直視著身旁趴伏在地上的榮微,望著她氣若游絲地喘息著,體內嗜血的鬼魅不斷地暴動著。

  該死,他們怎能那樣對待榮微?他們怎能這樣對她?

  他暴喝了一聲,雙臂猛地向內扣緊,亟欲掙脫玄熒和玄燮的箝制,一旁的玄胤和玄煚見狀,不禁也運勁與他體內狂恣的內勁抗衡。

  「幀兒,不得無禮!」老福晉見狀,連忙衝到他的身旁制止他。

  她再怎麼猜,也沒猜到榮微這個女人居然對巽幀影響如此之大,竟然可以讓他犯下這等大錯!

  「好,既然你說朕沒有審的話,現下便讓朕來審吧!」康熙慵懶地托腮,望著殿下的人。「烏拉氏,你上前同朕說明白。」

  「罪婦叩見皇上福安。」老福晉走向前去,跪在地上,抬起憔悴的臉道:「稟皇上,這所有的事全都是榮微一人所為,與巽幀無關,還請皇上明察。」

  「朕自會明察。」他仍是不改笑意。「榮媚,你向前說明白。」

  榮媚聞言,儘管全身抖顫,仍是鼓足勇氣往前走了一步跪下。「皇上,多倫王府大貝勒的死因乃是藥汁遭人下毒,而大貝勒所喝的藥汁皆出於榮微之手,下毒之人除她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這是她選擇的路,儘管險峻,她仍是執意往下走;她要巽幀,她絕對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即使是榮微,她亦不讓。

  她不會忘記榮微帶給她的屈辱,更不能容忍她嫁給了巽幀,然而他的心中卻沒有她,她不僅得不到他的人,更得不到他的心;儘管她隨侍在他身邊,他的眼卻永遠直視著榮微,全然當她不存在似的,讓她飽受冷落的滋味,受盡寂寞的折磨,直到她忍無可忍。

  她再也無法容忍這一件事情,她絕對不原諒他,更不會原諒榮微!

  「巽幀,如此一來,你還能說她無罪?」康熙沒再看向榮媚,逕自盯著巽幀,扯出慵懶的笑。

  事情到了最後,總要有個決定的,是不?

  「我可以證明榮微根本沒有機會下毒!」巽幀吼著,想要擺脫箝制,卻又被壓制著無以動彈。

  「不妨說說看。」

  「因為那一晚,榮微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她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下毒。」巽幀恨恨地道。只要能夠保住榮微,他可以捨棄他的身份和地位。

  「她待在你房裡?」他的眸色猛地一黯。「巽幀,朕已經對你說過了,大清自入關以後,便已不允弟娶兄嫂,父娶子媳這種丑例,你為何不聽朕的話,難不成你是想逼朕抄了多倫王府?」

  「倘若不是你賜錯了婚,這些事又豈會發生?」他暴喝了一聲,魔魅的眸底迸射出血紅的光芒。「或許……這亦是你的詭計,這只是你想要藉機滅了先祖血脈,而湊巧拿我開刀罷了,說不定巽帕身上的毒亦是你派人下的,畢竟這些事……在不久前,你也曾經要我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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