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安慰德孋,而是他也作如是想。他與玄煚雖說是主從關係,可是他倆之間的情誼可不是這般淺薄的,只因他娘是玄煚的奶娘,怎麼說他們也算是喝同一個娘的奶水長大的,這等關係,除去血緣不說,與其他貝勒比較起來,他更要與他親上幾分。
「我也是這麼想。」德孋滿意地笑著,輕柔扯開迷人的唇角,甜甜地展露許久不曾出現的笑意。
鄂圖泰望著她惑人的笑靨,不禁也跟著輕笑,隨即他將視線轉回眼前的戰況上,不讓自個兒的心神被她吸引,卻驀地發現——
「將軍!」他暴喝了聲,隨即站起身子。
「我看到了。」德孋瞇緊眼,淡然道。
「是陷阱!」他隨之往後輕呼,傳人備馬,便打算要上戰場。
德孋仍是不發一語,只是瞇緊了眼,望著眼前的陷阱。難怪方才不管她怎麼看,都覺得敵軍中心像是蓄意露出一個破綻,倘若是不小心的話!那麼敵軍的大將也顯得太愚蠢了,遂這只是一場陷阱,她已然猜到的狀況。
「將軍,請允鄂圖泰上陣。」
面對鄂圖泰的請求,德孋只是旋過身淡淡瞅了他一眼。「傳人備馬,本座亦要上陣。」
「將軍!」他驚詫地喊道。
這一戰非同小可,絕對不如往常那般勢在必得,倘若敵軍將領是個庸俗之輩,必定不敢恁地張狂露出破綻誘敵前進,而今兒個對方這般猖狂,必定是有他的用意在,他豈能讓我方將軍落入他們手中?
若是如此,要他如何面對玄煚,他必定會怨他沒有為他守護好少福晉!
「這一戰不可輕敵,況且對本座的意義非凡,本座自是要向前探探敵軍的虛實,而且本座也不想臨陣脫逃。」德孋不容置疑地下達命令,動作敏捷地跨上為鄂圖泰準備的馬,隨即踢著馬腹往前奔去,形如閃電凌厲,霎時不見蹤影。
鄂圖泰見狀,隨即跨上另一匹,跟在德孋的身後。
「少福晉,直接與敵軍相對的話太危險了!」
「住口!在戰場上,本座不是謹肅王府的少福晉,而是掌鑲紅旗的一品將軍!」德孋不悅地吼了聲,不容他再擾亂她的思緒。
「可是……」
「眼下這戰況,還容得了你在這兒可是嗎?鄂圖泰!」德孋不悅地吼著,她不願意自個兒永遠是那個等著手下將榮耀捧到她面前的人。「況已由本座親自上陣,不也能鼓舞士氣,不是嗎?」
鄂圖泰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眼見已來到敵我短兵相接的沙場上,也容不得他再碎嘴,只好靜下心來應敵。
德孋驀地放掉手中的韁繩,任由座下馬兒狂奔,手向後抽了枝箭搭在獸弓上,瞄準眼前數十丈外,正坐在山丘上觀戰的敵軍大將;待弓弦繃緊後,她猛地鬆手,箭翎化作一道雷擊似的,破天凌空而去,穿越重重人海,直射向敵軍大將。
只見箭翎準確無比地射在那身穿戰袍的大將身上,他的身形猛地一倒,令德孋興奮不已,不禁拉開嗓門吼道:
「本座已拿下敵軍大將,鑲紅旗的勇士們還不快將敵軍擊潰!」
鄂圖泰駕馬來到她身邊,向她報喜道:「將軍,敵將已倒,我軍勝券在握了。」
射將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既然他們已經拿下敵軍大將,其餘的便等著敵軍潰不成軍了!他們再從中擊得他們落花流水,便可以贏得此場戰役了。
想不到這一戰竟是恁地簡單,甚至簡單得令他起疑,不過事實擺在眼前,倒也沒有什麼好多疑的。
手下鑲紅軍聽令,隨著士氣大振,舉起手中的大刀與劍砍殺著敵軍,勢如破竹、攻無不克,可是卻不見敵軍退縮。
德孋不禁起疑——難不成他們不知曉自個兒的大將已死?
不可能,戰場上最怕的便是謠言,這謠言可以浮動軍心,更可惶惶人心,他們豈有不潰的道理?
可是敵軍大將明明已被她射下……難不成是替身?
德孋猛地想起這一環!所謂兵不厭詐,說不定……
心念一轉,德孋隨即策馬狂奔,欲到敵軍陣營探個究竟,而身後的鄂圖泰雖不明白她的意圖,也駕著馬兒在後追隨著。
直到來到敵陣前,她見敵軍大將中了她的箭仍在山丘上擊鼓,眼看著她的到來,甚至還駕上馬匹衝下山丘,大有與她對決之意。
德孋一見,隨即拔出腰間的大刀,踹踢著馬腹,令馬更瘋狂地往前奔去,眼看著即要兵戎相見。
她凌厲地朝他砍下一刀,卻被他靈敏地閃過。
「孋兒,你不識得我了嗎?」
敵將驀地大喊,令德孋的心一抽,舉起手中的大刀更是無情地砍向他。
「好大膽的賊人,竟敢放肆地喊本座的名諱!」
該死,難不成敵軍已然摸清她的底細,就連她的小名也知曉?還是玄煚真在敵將的營裡?
「孋兒,我還記得你那軟玉馨香的身子,怎麼你不記得我了?」敵將見狀,更是放肆地喊著。
「住口!」她氣惱極了,卻偏偏傷不了他。
他到底是誰,為何會對她說這些話?
他不是她的玄煚,這不是玄煚的聲音,更不是玄煚會對她說的話。即使已有八年未見,但是她仍很清楚記得玄煚的聲音,因為他倆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他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儘管玄煚偶爾是放蕩了些,但他絕不會是眼前這無恥的人,
幾聲兵刃撞擊下,令她明白自個兒屈居下風,她要再往前突擊向他的腦門,卻被他以劍擋下,甚至被他用力一拽,重心不穩地摔下馬背,即使想要再站起身應敵,卻已是力不從心。
「好一個孋兒,竟恁地狠心,已八年不見,想不到一見面你便要我的命,箭射不死我,便要以大刀砍死我,真是令我好生失望。」敵將隨即跳下馬,走到她身旁,以長劍拽開她的頭盔。
「你到底是誰?」德孋咬牙怒瞪著他,瀲艷的眸子裡怒火翻騰。
她的心劇烈地跳動,不為死前的恐懼,而是為了他下流的話,更是因為她知曉她已經又接近玄煚一步了,不甘願就死在這裡,她不甘願,千百個不甘願。眼看著即要大功告成,沒道理要她放棄!
她相信玄煚必定在敵軍營裡,否則這個無恥的人不會知道這一切,不會知曉她與玄煚之間的事。
「我是誰?」敵將一把抓起她,用長劍割斷她盔甲上的綁繩,裡頭緊身的中衣將她曼妙的身段顯露無遺。「我是那個最愛你、最疼你、最想與你夜夜春宵無絕期的人,你真的忘了嗎?」
「無恥!」她的一雙小手掙扎著,卻苦於無法逃離他有力的鉗制。
無塵的水眸怒瞪著他,像是要把他看穿,要望見頭盔底下那一張臉,到底是什麼樣子。
該死!倘若她現下手上有刀的話,她絕對會一刀要了他的命,絕對不會允他恁地放肆,玷污了她的身子!
「我無不無恥,你又知曉了?」他偎近她的頸項,放肆地在她白皙的鎖骨上留下一個吻痕。
「士可殺不可辱,你一刀給本座一個痛快吧!」她怒不可抑地吼著,淚水已盈滿眼眶。她的身子只給一個人,這輩子只有那一個曾經成為她夫婿的人可以碰她,其餘的人她統統不允,倘若非要這般逼她,她寧可一死!
「我偏不給你一個痛快。」他戲謔地笑著,笑聲低沉而邪枉。
「你!」
德孋怒瞪著他,卻偏又奈他莫何,只能任自個兒氣得戰慄不止,任由指甲掐入掌心的肉裡頭。
「讓我親一個。」
他作勢不斷將身軀偎近她,像是個無恥的採花賊一般。
德孋怒瞪著他,小手不斷地推拒著。猝不及防地,她的右手突地得到自由,她旋即掄起拳頭,狠狠地擊中他的臉,甚至連他的頭盔也一併打落。
「孋兒,你這性子倒是一點也沒變,老是這般痛打自個兒的夫婿,倘若我死了,你不就得守寡了?」敵軍大將驀地轉過頭來,沒想到那張邪魅逼人的俊臉竟然是……
德孋來不及開口,玄煚已經一掌將她擊昏,在鄂圖泰趕來之前,將她抱上他的坐騎,隨即揚起一陣沙土,向到營地內。
第二章
「德孋,你來瞧瞧這串東珠鏈,看你中不中意。」
玄煚大咧咧地走入內院西廂的「秋瑾苑」,一把推開大門,不管德孋手上正忙著什麼,便要她來看看他手上的東珠鏈。
「玄煚,我……」在他強勢的拉扯間,德孋只得頹喪地放下手中的鴛鴦繡被,任由他將自己拉到前院花園的涼亭去。
唉,眼看大婚即在眼前,她的鴛鴦卻連對翅膀都還未成形,現下玄煚又拉著她到這花園來,到底想做什麼?她的煩惱已經有一堆了,怎麼他不幫她還不打緊,反倒扯著她的後腿?
倘若讓福晉知曉了,她定會不開心他們至今仍天天見面,一點也不像是將成婚的新人。
「瞧瞧,這可是我特地為你挑選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