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行?倘若她真的走了,她無法想像玄煚會怎麼對待他,而且她不確定自個兒到底想不想走……
好一個罪孽深重的女人呵!她貪婪地想要伴在玄煚身邊、貪婪地想要他回頭投向大清,又貪婪地想要保護萬歲爺;然而一路下來,她卻什麼都沒有擁有,只有數不清的懊惱。
「福晉,你要走!你一定要走,鑲藍旗的救援就快到了,只要你能夠順利地回到營地裡指揮,咱們一定可以把貝勒爺攔下來。」鄂圖泰兩眼炯炯有神,彷彿事情真會如他想像中那般順利。
「我……」德孋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倘若可以,她想救鄂圖泰,但是她更想救玄煚;她學兵法、學戰略,為的就是要救玄煚,不是為了要殺他的!難道到最後,非要她提劍與他對決不可嗎?非要他們兩人爭個你死我活不成?
「福晉,你不能再猶豫了。」鄂圖泰提醒她。
德孋緊咬下唇,清麗的水眸裡淌滿惹人心憐的淚水。與其讓玄煚再錯下去,她倒不如……
「好,我們走!」她伸出雙手開始解著鄂圖泰身上的繩索。
待繩子一解,她撐著他站起身,帳外的守衛頓覺有異,甫衝入帳內;德孋旋即將鄂圖泰推到一旁去,須臾即制伏了兩名守衛,欲走出營帳時,順勢抄起了一把長劍,便攙著鄂圖泰走出營帳,以為走出這裡以後,便可以逃出升天了,但是——
「孋兒,你現下在做什麼?」
鬼魅的嗓音彷彿自地府冥界中傳來,妖異森詭地自她的背後響起,像是要擄人心神般地邪妄,卻又像是憤恨難抑,令她整個背脊寒毛頓豎,戰慄不已。
「煚!」
「煚,現下你已經知曉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了,難道你還要留她?」
玄煚把鄂圖泰囚禁於俘虜營裡,再將德孋拖回營帳時,吳麗香也跟著出現在玄煚的營帳之內。
「住口!」玄煚冷冷地低斥。
他真的想要相信德孋與鄂圖泰之間確實是清白的,但是自方才在拘禁俘虜的俘虜營帳裡,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即使他不想相信都不行。
「煚,你就別理她了!」吳麗香的挑逗意味十分明顯,雙手撫上他氣怒難抑因而起伏不定的結實胸膛。
她早說過了,那個女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儘管她以前是他的福晉,也不代表她便可以束縛他一生。
玄煚絲毫不理睬她放肆的小手,一雙詭邪如魅的眼直盯著躺在床榻上的德孋,睨著她慘白著一張粉臉,雙手緊握成拳,在他胸口恣燃的怒火更是不可遏阻地狂揚成滔天漩渦。
「煚……」吳麗香用她那粉嫩的唇輕吻著他微敞的胸膛,甚至不安分地往下滑落,來到了他雙腿間的硬挺。
玄煚怒瞪著不知所措的德孋,火氣更是肆無忌憚地狂噬著他的心神。
冷不防地,他抬起腿驀地將吳麗香踹開,力道之大,震得她飛出帳外,不住流出的鮮血直從口中吐出,嚇得外頭的守衛一陣騷動。
「她……」德孋睜大水眸,不敢相信他竟然恁地無情。
「你怕了嗎?」玄煚低切而嗜血地笑著,一步步走向她,逼得她直往床榻裡頭縮。「你的膽子這麼大,又豈會怕呢?」
她真以為他不殺她,她便可以恣意妄為了嗎?
他想相信她,真的很想相信她,但是她卻是恁地對待他,令他再也無法相信她了!
他猛地擒住她,攫住她戰慄不已的身子,微揚的唇角邪氣地勾起,詭魅如魔地逸出笑聲。
「玄煚,你……」她睜大眼,驚駭得不知該如何以對。
她彷彿見到他身後瀰漫著一片黑色的霧,彷彿要將他吞噬一般,然而他卻渾然未覺,甚至一步步逼近她,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潛藏的血腥味。
「你也會怕我嗎?」他悲切又狂妄地笑著。
她也會怕他嗎?她忘了他是誰了嗎?否則她為何要怕他?
「玄煚,你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承諾,你不只綁住鄂圖泰,甚至還傷了他。」德孋舉證厲厲地斥喝道。是他毀約在先,即使她也毀約了,他也不能責怪她,只因這是他逼她的。
「我答應你要饒他一命,可沒有答應你不對他動刑。」他慵懶地說道,詭譎的眼眸裡更是一片邪氣橫生。
倘若他早知道他會拐著德孋背叛他的話,他不僅會對他動刑,還會一劍殺了他,免得夜長夢多。
「你這是拐著彎在騙我?」她氣怒難掩,晶瑩的水眸裡剔亮。
「是又如何?」他的大手向前一探,直往她的裙底雙腿間撫去。
「你要做什麼?」她驚懼地扭擺著身軀。
「你不會不懂我要做什麼。」
「不要,你不要這樣對我!」德孋掄起拳頭擊向他銅牆似的胸膛。
現下的她不如病弱時無力,她可以保護自己,不被他暴戾的氣勢所壓迫,不過她似乎是太高估自己了……
「煚……」熾熱酥麻的飽和感,緊緊地填塞著她,像是撕裂般的痛楚,又像是逼近臨界點的歡愉。
「不准你離開我,你聽到沒有!」他的大手拉扯著她的衣衫,放肆而狂迷地沉淪。
「我沒有,是你……」她輕喃著想解釋,全身已包圍在他邪魅的熾火之中。
「不准你再拂逆我,更不准你在我的面前提起鄂圖泰!」
他不能再容忍了,聚集在胸臆間的妒火比依附在他身上的邪魅更來得痛苦,更令他覺得痛不欲生;仿若是剮心之痛似的,痛得他無法忍耐,一時一刻都無法容忍有其他男人對她抱持著與他一般的慾念。
「我……」
面對他放浪的衝擊,她只覺得難以言喻的痛楚變成撩人的喜悅,在她的胸口一圈圈泛開;收服了她的怒氣、迷亂了她的神智,賽雪的小手不禁攀上他的肩頭,讓身子更偎近他的身軀。
「你是我的,是我最愛的女人,我不能沒有你,你絕不能離開我,絕對不允許!」
「我沒有背叛你,我心中一直就只有你!」她發狂似的嬌吟著,狂嘯的欲浪幾欲將她推上滅頂的臨界點。
「我可以相信你嗎?」他低問,嗓音沙啞而低嗄……
玄煚氣喘吁吁地趴在德孋瘦弱的身子上,雙手緊緊地將她擁緊,千般不捨地撫著她細膩的肌膚。
他絕對不會讓她走的,儘管他要下地獄了,他也要殘忍地帶著她一道走,誰要他愛上了她。
「將軍,敵軍突襲!」
正當德孋欲再同他解釋時,帳外突地傳來守衛急促慌亂的通報。
玄煚一聽立即站起身,將自個兒的衣著打理整齊,再將她身上的衣裳穿戴好隨即迅速走到帳外,過了半晌又走回來!對德孋說道:「你在這兒待好,千萬別離開,別惹惱我,知曉嗎?」
話落,他深情地睨了她一眼,隨即離開。
德孋黯然失色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又是無助而不知所措。她不想離開玄煚,可是眼見旗軍已然發動突襲了,想必事情已經迫在眉睫,說不定鑲藍旗已然趕到,她若是再不下決定的話……
但是她不能殺他,她沒有辦法殺他,倘若要她殺了他,她又何必存在?
「福晉!」
正陷於紛亂思忖中的德孋猛地聽到鄂圖泰的聲音,愕然地抬首望著他遍體鱗傷地來到她面前。
「鄂圖泰!」他怎麼會在這裡?
「福晉,我們快走!快!」鄂圖泰拉著她便往帳外跑,德孋頓時發現帳外居然沒有人看守。「趁著平西軍正是一片混亂,我們快回我們的營區。」
「可是……」她已經答應玄煚了,現下又……
「你再不走,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走了!」
鄂圖泰不容她猶豫,拉著她的手便躍上他自馬槽偷來的馬,快如閃電地狂奔在鬆軟的黃沙地上,消逝在黑夜的另一邊。
第十章
月色如魅,稀稀疏疏地透過紙薄般的雲層,詭譎地透著腥紅的色澤,篩落到地面上的殺戮修羅道。
「現下情況如何?」
玄煚策馬如電地來到軍營,迅即跳下馬奔入裡頭,望著一臉愁雲慘霧的將士,他一把搶過地圖。
「我軍已大略抵擋住旗軍了,但采雙翼夾攻,似乎不能阻擋他們太久……」其中一名老將支吾其詞道。
「為何已被鉗制的清軍會有餘力突襲?」他怒然丟下手中的地圖,憤而走出帳外,望著一片幽黑大地裡挾帶如鬼火似的火光,震耳欲聾的鼓聲起伏疊落,擾得他心神不寧。
該死,這敗陣的旗軍明明已是他的囊中物,是他手到擒來的獵物,為何現下又無故冒出了變數?
「是鑲藍旗救援到來……」
「該死!為何鑲藍旗到,沒有半個人通知我?」他怒不可遏地怒罵著。
是玄燮手下的鑲藍軍,難道他來了?
玄煚瞬地靜下心,想起八年前的同盟酒,突地憶起他們當年所立下的誓言,說不準只要他找上玄燮把話說清楚,反倒可以指揮鑲藍軍直接北上。
他頓時笑開。不是八旗勁旅,只是一個單位的旗軍,況且又是玄燮手下的兵馬,還怕他不能扭轉乾坤?